“不是,你就穿個龍袍怎麼還真把自己當皇帝了?”
堂溪澗聞言沉默了下來。
他在這個世界已經待了好幾日,也大概弄明白了許多東西。
比如,這個世界沒有皇帝。
這是一個鬆散
而自由的世界,和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完全不同。
老板見他又沉默了下來,也不著急,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慢喝了起來。
一邊喝一邊滿眼同情地看向麵前的堂溪澗。
他是開漢服店的,因此對於各種古代服裝很是敏感。
前幾天去開門,誰知在路上突然看見了一身龍袍的堂溪澗。
老板瞬間被那一身明黃色吸引,他不是沒有見過各種古製的龍袍,卻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精致的一件。
龍袍上的每一根線皆由染成金色的蠶絲製成,針腳行雲流水,細膩到完全看不見,上麵的龍紋栩栩如生,仿佛真的生在雲端,而且上麵還點綴著許多價值不菲的玉石珍珠,哪怕是他這種對珠寶毫無鑒賞能力的人也能一眼看出,這樣的顏色和光澤絕不可能是假的。
這身衣服看得老板直愣,古代的龍袍極其費時耗錢,一般五百名繡娘同時趕製也得兩個月,而且龍袍所用的布料寶石都是珍品,因此一件說是耗費千金也不為過。
現代一比一這樣還原怎麼說也得上千萬。
但誰沒事兒會花這麼多錢還原一件龍袍,還穿在身上,一大清早就這麼隨意坐在路旁的垃圾桶旁邊。
他真是看不懂現在的有錢人。
“你看孤……我做什麼?”一道年輕的男聲傳來。
老板這才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看向麵前的青年。
玉製十二旒的冕冠下是一張極為俊美的臉,長眉入鬢,眼尾微挑,鼻子挺直,五官立體得像是斧砍刀削,隻是麵色卻冷,看他的眼神帶著幾分警惕。
麵前的青年看起來比他還年輕,然而不知為何身上的氣勢竟這麼強,竟讓他不由生出幾分寒意。
“你這個衣服……”
“有問題嗎?”青年冷冷打斷他的話。
老板被他看的心虛了一下,連忙說道:“沒。”
老板想起自己剛才的舉動,也覺得自己有些冒昧。
剛準備離開,就聽見一聲響亮的,“咕——”
老板有些驚訝地看向他,問道:“你餓了?”
堂溪澗點了點頭。
老板對他身上這件龍袍實在感興趣,因此道:“帥哥,我請你吃飯,你能不能讓我仔細看看這件衣服?”
堂溪澗似乎有些猶豫,但架不住腹中的饑餓,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老板一開始以為他是富家子弟。
後來接觸了一下,發現是個腦子有問題的富家子弟。
儀態舉止,甚至走路都透著貴氣,但吃飯每個菜最多隻吃三口,還說他自己是皇帝。
“帥哥,大清早就亡了。”老板好心提醒道。
“大清?”堂溪澗搖了搖頭,“是大涼。”
“哪個涼?”
“冰涼的涼。”
老板:“大涼……那涼了不是很正常?”
本來想開個玩笑,但堂溪澗似乎聽不懂,老板一個人笑著也
覺得沒意思,於是轉移了話題,“你家是哪的?”
“大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老板:“……”
“父母親戚朋友在這兒嗎?”
堂溪澗搖了搖頭。
“那你就沒有什麼認識的人嗎?”
“有一個。”堂溪澗連忙道,隻是說著神色突然暗淡了下來,“但我不知道他在哪兒?”
“所以你是來找人的?”
“嗯。”
“他叫什麼名字?”
“祝卿梧。”
“住在哪兒?”
堂溪澗搖了搖頭。
“你不會隻知道他名字吧?”老板無奈道。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在這個世界,他確實隻知道阿梧的名字。
老板有些無奈地看著麵前的堂溪澗。
他從沒見過這麼奇怪的人,說他窮吧,身上這件龍袍買套大平層都沒問題,說他富吧,連飯都吃不起,遇到他之前一個人在路邊餓了三天。說他腦子不正常吧,所有的問題能對答如流,說他腦子正常吧,但有些行為確實不像是正常人能做出的事情。
老板本來隻是想看看他身上的龍袍,但請他吃完飯後實在不放心就這麼扔下他一個人。
因此提議道:“我們店最近正在招模特,你要不要來?一個小時五十,包吃住。”
“模特?”
“你不會不知道模特是什麼吧?”
堂溪澗點了點頭,他確實不知道。
老板已經習慣了,耐心解釋道:“很簡單,站著就好。”
堂溪澗聞言想了片刻,終究還是同意,畢竟他也確實需要有個人來告訴他這個世界的運行規則。
了解得越早對他越有利。
老板帶他來到了自己的店裡,給他找了一身衣服換上,畢竟這衣服太貴重,實在不適合穿在身上招搖。
堂溪澗不肯穿短袖,隻著長衣。
老板也隨他,反正商場裡有空調。
彆說,這人真的適合古裝,再簡單的料子穿在他身上也被他襯得華貴起來,似乎有些人天生就帶著貴氣。
他往門口一站就像立了一塊活招牌,很快便吸引了一堆顧客過來。
唯一的缺點就是不愛笑,神情總是冷冰冰的。
還有,吃飯隻吃三口。
因為這個毛病,老板已經不敢點外賣,頓頓帶他下館子。
菜也從兩個升到了四個。
這已經是極限了,倒不是因為他摳,而是因為他們就倆人,再多實在吃不完了。
因為這張臉和那件龍袍,老板忍了好幾天,今日終於忍不住道:“帥哥,我知道你們家條件應該不錯,一頓飯可能一百零八道菜,你每道菜吃三口也就飽了,但我小門小戶四道菜是極限了,真的不能再多了,你多吃幾口好不好?每次都剩這麼多,我一個人也吃不了。”
“一百二十道菜。”堂溪澗突然開口回道。
“什麼?”
“每頓飯一百二十道菜。”
老板:“……”
堂溪澗終究沒再多吃一口。
兩人吃完飯向店裡走去,此時夜色已深,路上的行人終於少了一些。
堂溪澗已經可以坦然地看向四周的商鋪和行人,隻是目光遇到穿著短袖或裙子的女生依舊會回避。
“你今晚還是睡店裡,熱了開空調,我不是教過你怎麼開了嗎?你昨晚……”
“老板。”堂溪澗突然叫住了他。
“怎麼了?”老板聞言停了下來,轉頭看向他。
青年不肯穿現代的衣服,因此哪怕這樣熱的天,依舊穿著一件玄色窄衣,腰間佩了一件紅鞓,勾勒出勁瘦挺拔的身材。
雖然腦子不好,但確實英俊,老板忍不住評價道。
“承蒙這幾日的照顧,但我今晚便要離開了。”
“離開?你要去哪兒啊?”老板連忙問道。
隨即想到了什麼,“是去找那個叫祝卿梧的人嗎?”
“是。”
他們相處不過幾日,了解不深,似乎也沒什麼好不舍的。
因此隻是問道:“我還沒問過,他是你什麼人?”
堂溪澗本想回答君後,但想起來這裡根本沒有國君,因此臨時改了口,用這裡的稱呼回道:“愛人。”
老板聞言沉默了片刻,擠出了一句,“這樣啊,隻是你去哪兒找他啊?”
“我不知道。”
“萬一找不到呢?”
“我不知道。”
“萬一他根本不在這兒呢?”
“……”
堂溪澗沉默了下來。
“還要去找嗎?”老板見狀繼續問道。
“要。”
老板聽到這兒終究被他逗笑,無奈道:“你這個人……”
“嗯?”
“果然腦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