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
薛凱的房間內,門窗緊閉,屋內一片漆黑,透不出半點光亮。
薛凱躺在床上,腹部高高隆起,仿佛一位身懷六甲的孕婦。
他捧著自己肚子,痛苦地□□著,口中時而咒罵,時而又可憐兮兮地求饒:“方小綠,你這個賤女人,我遲早要找來大師收了你!變成鬼也纏著我不放,你怎麼這麼下賤?……方小綠,你放過我吧,我求求你了,我去給你燒香拜佛好不好?自從你死後,我就知道錯了,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
“既然你愛我,那就下來陪我吧……”一陣飄渺森冷的笑聲,響在薛凱耳畔。
薛凱的視線裡,出現一個女人的影子,她穿著雪白的裙子,裙擺卻一片鮮紅。她留著順直的長發,烏黑的發絲卻根根飄起,猶如邪惡的蛇纏上他的脖頸,一陣陣收緊,讓他喘不過氣。
女人麵龐白淨,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注視著他的眼眸格外深情。
“來陪我吧,薛凱,陪我和孩子一起……下地獄吧!”
最後一個尾音落下,女人漆黑的眼瞳爆出血絲,嘴角越拉越大,甜美的笑變得詭異,她目光下落,看著薛凱高高鼓起的腹部,神情中閃過一絲迫不及待的癲狂。
快了,快了。
薛凱這個負心漢,以為她很想纏著他嗎?
隻不過她因他而死,才會被束縛在這個男人身邊,無法離開太遠。
隻要複仇成功,薛凱死了,她就徹底自由了。
解決掉薛凱後,她會回到地母娘娘身邊,隨便做點什麼也好。
這個世界,已經沒什麼能讓她留戀的了。
她想去到一個新的世界,展開一段新的人生。
方小綠等了兩天,總算等到那位天師的到來。
其實有了鬼櫻果的她,早就擁有了可以殺死薛凱的力量,但她就是要在那位天師麵前,親手殺了薛凱,以泄自己心頭的憤恨。
憑什麼薛凱這樣的人渣,也能得到救贖?
那位天師主張的公道,是真正的公道嗎?
薛父薛母對兒子遭遇的禍事一直愁眉不展,他們知道那是兒子惹下的桃花債,畢竟是自己的兒子,難道還能不管不成?
費儘周折,才聯係到最近天師界聲名鵲起的天師。
“大師,您請進,我兒子在樓上,他被惡鬼纏住了,他還那麼年輕,您一定要救救他呀!”
天師是一位年輕俊秀的男子,穿著白襯衣休閒褲,看起來就像一位男明星。他手裡捏著八卦盤,另一手持桃木劍,跟隨薛父薛母來到樓上,還沒推門,他的陰陽眼便看到從門縫裡源源不斷冒出來的黑氣。
男子微微變色,等到薛父薛母將門打開,看到門內的場景,他的神色徹底變了。
屋內床上,薛凱的肚子快要被鬼氣給撐破了,肚皮好像隻是薄薄一層,裡麵繚繞著濃鬱的鬼氣。
床邊,一個纖細嬌小的人影站在那裡,哪怕薛父薛母隻是普通人,也看到了那個人影,不禁露出駭然的表情。
青年眉目冷峻,對著薛父薛母道:“你們退開,不管聽到任何動靜,都不要進來。”
這麼強大的厲鬼,也是男子平生所僅見。
房門在他身後緊閉,男子與女鬼麵對麵,厲聲說道:“厲鬼,你造此殺孽,便再也不能輪回,去了地府,也要體會十八般地獄,還不快快放了他,迷途知返!”
方小綠看著麵前的青年,咯咯一笑。
她麵容白淨,一笑起來,清純地好像學校裡最受歡迎的校花。
“你既然是天師,應該也能看出我與薛凱之間的淵源,他負了我,我便要找他算賬,你要阻攔我不成?”
青年臉上閃過一絲複雜,他當然能看出這女鬼與薛凱的糾葛,他的陰陽眼能看透過去未來,隻是一瞬,他便知曉了一切。
“我知道你恨他,可他已經受到了懲罰,徒造殺孽,對你又有什麼好處?不如放手,讓我超度了你,你還可以重入輪回,再過幾輩子,又能重新當人。”
方小綠搖搖頭:“不,今日我偏要他死。”
青年也冷了臉:“既然如此,那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青年吐出一口舌尖血,他的血含有強大的陽氣,血落在手中的八卦盤上,八卦盤頓時光芒大作,強光照射在昏暗的房間內,就像陽光落進了黑暗,瞬間彌漫的黑氣為之一空。
不過很快,黑氣重新卷土重來,將
青年包裹在其中。
青年額上冒出一滴滴冷汗,他想要再次驅動八卦盤,卻發現四周景色一變,“她”走在一所校園中,周圍的人都在對“她??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指指點點,那些鄙夷的目光,就像一雙雙無形的手把“她”扒光了。
“就是她啊?跟人亂搞懷了孕?”
“真不要臉,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怎麼還有那麼多人喜歡她?”
“就該讓所有男的看看,什麼校花,不過是公交車罷了……”
流裡流氣的男生從“她”麵前經過時,對著“她”吹口哨,怪模怪樣地開口:“要多少錢才能睡你一晚啊?”
青年的心一點點下沉,他明白自己落入了厲鬼的幻覺,這是厲鬼方小綠的回憶。
回憶畫麵一轉,“她”在宿舍樓下攔住了薛凱。
薛凱穿著上萬一雙的球鞋,身後是開進學校的跑車,他在等他的新女友。
“她”攔住了薛凱,瑟縮著身子,磕磕絆絆告訴他,自己懷孕了。
薛凱擰著眉,譏諷地打量著“她”:“方小綠,我們兩個月前就分手了吧?你現在才找上門,那肚子裡的孩子,不是要我接盤吧?”
青年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瑟瑟發抖。
薛凱沒有壓低音量,他的話語聲被周圍來來去去的很多學生都聽到了。
“求、求求你……我隻要墮胎費……”“她”的語氣卑微又絕望。
“哈,你先去做個親子鑒定,確定是我的再說好吧?”
青年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看著薛凱臉上嘲諷的笑容,一瞬間竟然有種想要撕了他的衝動。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是被厲鬼給影響了。
如果繼續沉浸其中的話,他會永遠也醒不過來。
青年本事不小,迅速做出反應,口中念念有詞,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沒多久,周圍的幻境越來越淡,那些刺人的眼光也漸漸消失。
他再一次回到房間內,手中桃木劍一挑,割破掌心,劍刃上塗滿鮮血,一邊念著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一邊向床邊的女人刺去。
桃木劍刺穿女鬼的身體,鬼影驀然一散,然而還不待青年鬆一口氣,便見空中飄著一顆點綴著鬼臉的漆黑木珠,正向外源源不斷散發著鬼氣。
那鬼氣很快又凝結出一個方小綠。
“那是……早已失傳的靈物鬼櫻果!”青年雙目一凝,不可置信道。
方小綠從床的這一側變到了另一側,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
“是呀,這是神仙給我的東西。”
“不可能,神仙豈會縱容妖魔,那絕不是真神!”青年脫口而出。
血紅的鬼眼瞪著青年,方小綠惡狠狠道:“你怎麼敢詆毀地母娘娘!你不過隻是一個人類,人類豈敢用自己淺薄無知的想法妄自揣測神明?”
青年聞言,狠狠一怔。
下一秒,薛凱忽然大聲喊叫起來,就在青年的眼皮子底下,肚子越脹越大,
最後砰的一聲炸開。
女鬼的頭發從薛凱的身上一拽,拽出一道虛幻的魂體,正是薛凱的模樣。
薛凱臉上還帶著驚恐的表情,蹲在地上不住哀求:“方小綠,你饒了我吧,求求你饒了我吧!我已經死了,你已經報仇了,你就放我走吧!”
方小綠卻沒看他,而是望著青年:“我說了,隻要薛凱的命,隻要他血債血償。”
青年看著床上薛凱的屍體,又看著那道瑟縮的鬼影,歎息著搖搖頭:“是我多管閒事,你請自便吧。”
方小綠抬手,把薛凱的鬼影捏吧捏吧,捏成一顆丸子,就那麼吞下了肚去。
隨後她從身體裡掏出一張閃爍著熒光的卡片,青年的視線不可抑製地被那卡片吸引,他感覺到了規則之力,難道說……
“我要去找地母娘娘了,我一直覺得,在真正的神眼裡,沒有什麼妖魔鬼怪,隻有無數平等的生靈。”
報了仇的方小綠,身上的怨氣消散大半,她的裙子變得雪白無瑕,烏黑的頭發順直地垂下來,白淨的臉上帶著微微的笑,仿佛一朵洗去了表麵臟汙的蓮花。
她身形閃了閃,就那麼消失在青年的麵前。
“難道……我真的錯了嗎?”
青年站在那裡,望著滿室狼藉,眼底滑過一絲迷茫。
方小綠回到地母寶閣,不過進去後她才發現,地母娘娘好像不在家。
隻有一條小白蛇守在大殿裡。
她的孩子仍然掛在那片霧上,方小綠去看了看它,鬼胎感應到母親的氣息,在氣泡裡活潑地蹦了蹦。
方小綠不想回到現實世界,便在地母寶閣中遊蕩,順便和小白蛇聊聊天。
小白蛇不通人性,很是稚嫩,方小綠便給她講一些現實世界裡的東西。
忽然,她看到有一位客人從外走了過來。
那是一位活色生香的大美人,長著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全身上下無一不精致,卻有一雙枯寂的眼,好像兩口乾涸的泉,看不到半點生機。
美人名叫蘇蓉,方小綠原本覺得,蘇蓉長得這麼漂亮,一定有很多人喜歡她吧?
然而,她卻從蘇蓉與白蛇的交談中,得到截然相反的回答。
蘇蓉到這裡來,是想再賣掉10年壽命,換取一顆靈果。
“我想變得再漂亮一點。”她摸著自己的臉說。
方小綠呆呆望著蘇蓉美麗的容顏,憋了好一會,忍無可忍地叫起來:“你乾什麼要用自己作為代價,去懲罰彆人的錯誤呢?好好活著不好嗎?想要讓那些男人後悔,隻是精神上的懲罰有什麼用?你要報複,就得搞得他們生不如死啊!”
蘇蓉和小白蛇全都看向了方小綠。
方小綠大聲說:“讓他們每天都做噩夢,讓他們體會到你的痛苦,讓他們夜不能寐,讓他們日日夜夜活在死亡的威脅中,讓他們恐懼又悔恨。懲罰男人,愛而不得算什麼?他們不還是錦衣玉食?真正的懲罰,是讓他們真正體會到生不如死的滋味!讓他們變成徹頭徹尾的瘋子!”
蘇蓉的眼睛裡,那兩口乾涸的泉眼,一點一點變得濕潤,隱隱浮現亮光。
她枯竭的、早已不起波瀾的心,第一次重重跳了兩下。
她張了張口,還未言語,方小綠便斬釘截鐵地說:“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