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在說笑嗎？”蕭然冷聲問。
士兵哭喪著臉,小聲道：“真的啊老大，我真的看見一顆土豆，它炸了！”
同時,又有士兵從地上撿起一些細碎的小石子狀物體。
“隊長，你看，這是爆炸留下的殘骸！”
蕭然撿起一塊“小石子”，仔細觀察，果然發現，這看起來像是小石子的東西，其實是破碎的土豆塊！
隻不過變得非常堅硬，落在地上就像普通的石頭一樣,才讓他一時沒有察覺。
“走,這裡太多古怪，我們先退。”至此，蕭然是徹底放棄了強行攻占彩虹基地的計劃。
他承認，自己一著不慎,陰溝翻了船。
士兵們迅速行動起來，健全的士兵踩著前人的腳印小心翼翼過來，將無法行動的傷患抬起,又沿著原路往回走。
不料才往回走了一會,經過一棟教學樓時,二樓陽台裡一下子冒出許多人臉。
伴隨而來的,是一顆顆鮮紅的番茄。
一顆番茄都有人腦袋大,火紅的番茄從天而降，蕭然第一個注意到，瞬間開口：“有墜落物，注意躲避！”
士兵們齊刷刷望天,看見那一片朝自己飛來的火紅球體時，一個士兵下意識道：“是番茄！”
話音未落，原本習慣性躲避的士兵們動作霎時一頓。
對方投擲過來的不是炮彈，竟然是番茄？
幾乎條件反射的，大家夥的心神都鬆了一瞬，畢竟在人的常識觀念裡，番茄算什麼武器呢？
打架的時候給人丟番茄，那不是搞笑呢嗎？
反正作為身經百戰的士兵的他們，根本不怕這些番茄投擲，哪怕這些番茄個頭碩大，也並未引起士兵們的警惕。
就是幾顆番茄罷了。
不過士兵們還是很驚奇的，因為即便是背靠南方基地的他們，也很少吃到蔬菜。
每天隻有少量的蔬菜供應，讓他們維持基本生活，如彩虹基地這般，用番茄當做拋擲物的，在這末世裡，簡直是奢侈到了極點！
哪怕是自詡強大的士兵們，也感到一絲歆羨。
眾人思索的時間很短，思緒還未停止，番茄已然落地。
第一顆番茄掉落在了地上。
士兵們好歹比之前的草台班子凱哥聰明一點，沒直接伸手去接番茄。
畢竟那麼大的一顆球，從高處砸下來還是挺重的，很容易造成骨折。
番茄是直直衝著他們的隊伍拋下來的，落地的瞬間，距離他們都不遠。
隻聽“砰”的一聲炸響。
番茄猶如水囊一般爆開，紅色的汁液飛濺，四散在周圍的士兵身上。
剛開始有衣服的阻隔，他們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即將要麵對什麼，緊接著，無數的番茄落地，爆炸，便開始有汁水濺到他們的臉上、眼睛、手上。
番茄汁水還會順著衣服布料滲透進去，接觸到皮膚
。
“啊！好燙！”一名士兵猝不及防地喊叫起來。
下一刻，無數士兵都感覺到了那股無法忽視的灼燒痛感。
仿佛被迎頭潑了一盆硫酸，那種劇烈的灼燒感，即便是士兵，也無法抵抗。
“老大！這裡的番茄，有、有問題！”
不用人提醒，蕭然已經意識到了這點，可惜已經晚了。
他是被人背著走的，因為雙腳都斷了，無法行動，他甚至躲避都無法躲避，一顆番茄直直砸在了他的身上，灼燒痛感加上斷掉的雙腿，哪怕他意誌再堅定，此時也忍不住神色扭曲。
蕭然強忍著劇痛，朝著番茄飛來的教學樓呼喊道：“你們彩虹基地，難道是要跟南方基地作對嗎！”
“我們沒有惡意，你們為何要出手傷人！”
“末世之後，還要自傷殘殺，你們完全不顧人類的未來嗎？”
蕭然脾氣並不好，末世前就很桀驁不馴，末世後經曆了不少，變得更加冷硬如鐵。
他以前是個軍人，效忠於政府與人民，現在政府沒了，他轉而效忠人民。
他自覺自己的作為沒有任何錯處，因為他的所有行為，都是為了人類的延續，為了終結末世。
彩虹基地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他的底線，既不交出培植技術，又對他們痛下殺手，看著周圍損失慘重的隊員們，來時五百人，此時還完好的人，隻剩下不到一百，蕭然憤怒不已。
他一連三句質問，上方的樓棟裡總算不再飛下番茄炸彈。
一張臉探了出來。
蕭然抬起頭，一眼便認出，正是那位自稱陛下的少女。
少女眉眼彎彎，帶著笑意，對下方的慘狀視若無睹：“這位先生，不是你主動侵入我們基地的嗎？怎麼現在反而先賊喊捉賊了？”
蕭然怒氣衝衝道：“我來帶走展教授，是為了讓她將培育技術分享給南方基地！南方基地如今已有百萬幸存者，我們肩負著那麼多人的命運，你們基地既然已經掌握了培育技術，為何不能給我們分享？眼睜睜看著彆人餓死，難道就是你們所希望的？”
麵對這一番指責，尋苓麵不改色，依舊含笑回應：“你不必用這種話激我，我的回應還是一樣，展教授不可能讓你們帶走。”
頓了頓，她又笑著補充一句：“或者說，你們根本帶不走。”
蕭然橫眉冷對：“南方基地有三萬軍隊，就算你們贏了我，又怎麼抵抗南方基地？展教授一定會被我們帶走。”
尋苓搖搖頭：“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說的是，展教授本人，也不會跟你們走的。”說著，她轉頭看向一旁，“你說是吧，展教授？”
隻見她身旁，又走出一個人來，那是一位兩鬢斑白的女性，眉眼間帶著一股書卷氣。
蕭然目光一怔。
這就是展教授？
“展教授，他們是不是控製了你的人身自由？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把你救出來！”
聽
到蕭然這話，展教授卻歎了一口氣，說：“孩子，我不會離開彩虹基地，你們不要白費心思了。”
教授的眼神裡，閃過一絲不忍，但她也比誰都明白，尋苓的做法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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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尋苓接觸的越多，對那片黑土地了解得越多，她就越發意識到，那是個多麼珍貴的寶物。
所以，在沒有絕對的實力前，他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增強自己的力量。
蕭然瞬間愣住了。
“為什麼？展教授？”他不甘地問。
展教授什麼也沒說，她離開了陽台。
一批人從四周圍過來，那群人手裡都拿著槍，為首的當然是尋苓。
彩虹國發展的這段時間，尋苓也沒閒著，將整個江城好幾個分區派出所都給搜刮了一遍，找到了不少槍，雖然比不上蕭然軍隊配置，但對他們還剩下的百人，已經足夠了。
主要是，士兵們的心力早就被土豆地/雷、番茄炸彈給炸沒了，就連他們的長官都身受重傷，自然沒了抵抗的念頭。
沒多久，蕭然等人就被關進一個空蕩的階梯教室，身上的武器都被收走了。
將他們的武器搜刮之後，又有人帶著好幾條碩大的絲瓜進門。
尋苓並未離開，她要跟蕭然談一談。
蕭然渾身都是傷，躺在一張長桌上動彈不得。
見尋苓走到身邊，便轉過頭冷冷盯著她，那眼神活像是要將她吃了。
“聽說你叫蕭然？”
“哼。”蕭然冷哼。
“彆那麼大火氣，你也見到我的彩虹基地了，感覺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效忠我？隻要你為我所用，我們的食物管夠，你們再也不會餓肚子。”
蕭然冷冷道：“做夢，你這種在末世裡當土皇帝，隻顧謀求私利的人，就是把我殺了，我都不會給你賣命。”
尋苓點點頭：“很好，有骨氣。”
她神色不動，一點也不為蕭然的評價而動怒，依舊好脾氣地道：“你怎麼就知道，我隻想當土皇帝，而不是為了救世呢？”
蕭然上下打量著她，而後大笑一聲：“就你？”
尋苓心知，這種刺頭一樣的人，要收服是很難的，她也沒想著一下就把人給說服了。
便笑道：“好吧，看來你不信，那接下來隻能勞煩你，繼續在我這裡住一段時間了。”
說話間，一人捧著絲瓜來到尋苓麵前：“陛下，我要給他治療了。”
“好。”尋苓微微頷首，轉身離開教室。
蕭然眼珠轉動，看向拿著絲瓜的人，那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大概二十出頭的樣子，看著很單純，像是末世前的大學生。
女生見蕭然看自己，不禁生氣地鼓起臉：“我們陛下好心，還吩咐給你們治療，你不感激還罵她，真討厭。”
蕭然道：“我這樣也是拜她所賜。”
女生理直氣壯地說：“那是因為你們闖進基地了，不闖進來不就沒事嗎？”
蕭然語塞，這事的確是他們理虧。
可是他是為了人類的未來啊！
他占著大義的理，那就沒錯！
“你們不交出展教授，置全人類於不顧，難道你們就沒錯嗎？”
聽聞此言，女生古怪地看蕭然一眼：“你不會以為，咱們有吃有喝，都是展教授的功勞吧？”
“難道不是？”蕭然反問。
“當然不是啊，是因為陛下。”女生說著，手裡抓著一把美工刀，嘩啦一下就將蕭然的褲腿劃破，露出他已經腫脹的雙腿。
蕭然身體下意識彈動了一下。
“彆動，我要給你治療了。”女生說。
“你剛剛那話什麼意思？”蕭然問。
女生白他一眼，在絲瓜上插了一刀，將流淌出來的液體均勻地塗抹在蕭然的雙腿上。
“我才不告訴你。”
那碧綠的絲瓜就像是一個噴泉一樣，不住地流出汁液，蕭然驚訝地發現，當那汁液包裹住自己的腿傷處後，疼痛便漸漸消去了。
“你們這裡的植物都有不一樣的特性，是嗎？”蕭然又問。
女生說：“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蕭然此時也反應過來了，一開始炸他們的，或許就是土豆。
後來的爆炸番茄，以及現在的治愈絲瓜，每一樣都讓他感覺匪夷所思，甚至都要懷疑自己是否還在原來的世界上。
轉念一想，魔植都出現了，這些有著古怪特性的蔬菜存在，也不是怪事。
蕭然轉而又問：“你們為什麼要叫她陛下？你們都願意服從她嗎？你們為什麼要跟隨她？”
女生白眼一翻，“當然是為了吃飽飯。”
如此樸實無華的理由，讓蕭然一瞬間啞然。
他沉默了一會，才道：“南方基地也能給你們飯吃，還不用對人卑躬屈膝。”
“每個人都有飯吃嗎？一天幾頓？”女生問。
蕭然：“……一天一頓，基地糧食儲量不足，我們正在想辦法。”
女生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咱們彩虹國，所有人一天三頓飯，每頓都能吃飽！”停了一下，女生又補充道，“還有，誰說我們要對著陛下卑躬屈膝了？”
“有的人嘴上叫著皇帝，不代表真的當皇帝。有的人嘴上叫領導，其實當的卻是皇帝，你一個成年人，連這也不懂？”
女生犀利的話語，猶如一根針般，紮進了蕭然的心頭。
沒一會，女生就處理好了他身上的傷。
其實也沒怎麼處理，就是捏一捏絲瓜，擠擠汁水，包裹住傷口就完事。
效果卻比什麼特效藥都來的管用，他都能走動了。
來治療的人都退出了教室，門被轟然關上，外麵還上了鎖。
蕭然坐在桌板上，開始思考人生。
一旁的士兵們，也都聽到了方才他與女生的對話，這會正湊在一起嘀咕。
“他們這真的能三餐都吃飽？假的吧
？”
我不信，三餐都吃飽，怎麼養得活這麼多人啊？?”
“我也覺得不可能。”
“可是他們種出來的蔬菜，那麼大一顆，也許真能供應上？”
“這……說的也是。”
士兵們蠢蠢欲動。
人都怕死，儘管他們不會被餓死，但也想吃飽飯。
南方基地的士兵們，為了保證體力，每天可以吃兩頓。
兩頓裡，也大都是壓縮餅乾，或是一些玉米窩頭之類的東西，最多果腹。
食欲是人體需求最底層的欲望，吃飯得不到滿足，人隻會越來越沒精神。
就算是士兵，也首先是一個人，除了意誌力稍微強一點，其他與普通人並無區彆。
蕭然能聽見弟兄們話語裡的羨慕與向往。
他在想，如果剛才的女生說的是真的，真正的技術是那位陛下培育出來的，而不是展教授，那他該如何應對？
讓南方基地將彩虹基地吞並？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晃而過，蕭然又搖了搖頭。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他的衛星通訊被收走了，聯係不上南方基地。
希望他們能儘早發現他斷聯，儘快派人來解救。
時間就在蕭然的思索中一晃而過，幾個小時後，有人來到階梯教室，讓他們去吃飯。
“讓我們出去？”蕭然震驚了，“不怕我們跑？”
來傳話的人道：“陛下這麼說的，至於跑……你們應該是跑不掉的。”
來人語氣篤定，非常自信。
蕭然很想知道對方自信的原因，事實上，他也很快就知道了。
一群人從教室裡走出來，跟著那人去食堂打飯。
那人叮囑，必須跟著他的路走，千萬不要想著跑。
蕭然不信邪，經過一段無人的路段時，暗暗指示一位士兵去翻不遠處的圍牆。
士兵悄悄地離隊，前方帶路的人毫無所覺。
就在蕭然覺得勝券在握之時，“啊”的一身驚叫，隻見士兵被一片碩大的蘿卜葉一拍，整個人落進了韭菜叢裡，隨後就被五花大綁了起來。
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叫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蕭然：“……”
是他天真了，早知道這基地裡有魔植一樣的植物，竟然忘記種在這裡的韭菜和蘿卜！
帶路的人聽見動靜，向韭菜叢裡張望了一下，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微笑表情。
“我說了，你們跑不掉的。”
明明對方在笑，這一刻，包括蕭然在內的所有人，竟都感覺渾身一陣發冷。
那人繼續往前，似乎完全不打算再管韭菜地裡士兵。
蕭然想說什麼，最後卻又閉上了嘴。
跟著人來到了食堂，這一路上，他們看見很多很多的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