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 全院大會不歡而散。
鬱絨絨拉著齊嶼雄赳赳氣昂昂，挺著胸膛從王李氏麵前走過，像一隻戰鬥歸來的小公雞。
“沒天理啊, 這小騷蹄子搶了我家那麼多東西，這就算了？”
王李氏肥碩的屁股坐在地上, 雙手不斷拍打自己敦實的大腿, 哀嚎聲都傳到隔壁院子裡去了。
“小騷蹄子罵誰？”
鬱絨絨停下腳步。
“小騷蹄子罵你！”
王李氏哭聲一頓, 指著她的鼻子咒罵, 忽然想到眼前的女人不好惹，又縮了縮脖子，求助的目光轉向邊上還未散去的鄰居。
要是齊家小媳婦再發瘋, 這麼多人攔著，應該不會出事吧。
“噗噗。”
鬱絨絨捂嘴偷笑, “哦～小騷蹄子罵我呢～”
王李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罵了自己。
“你——”
“你說的沒錯，你確實小, 看起來一點都不顯老。”
不等王老太繼續咒罵，鬱絨絨又補充了一句，讓她擠到嗓子眼的話說也不是, 不說也不是。
她倆不是在吵架嗎, 那個小騷蹄子怎麼突然誇她年輕了呢？王李氏雖然是個守寡多年的老太太, 可女人多少都有點愛美之心，這會兒被誇不顯老，沒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人上了年紀就得吃好喝好, 這體型一富態起來，皮肉都被撐開了，皺紋自然就少了，王李氏的腦海裡出現了好幾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老太太, 一個個乾癟瘦小，看起來比她老了十歲不止。
“你一點都不老，和我鬥，你還嫩著呢！”
鬱絨絨雙手叉腰，一臉囂張。
因為她不太穩定的精神狀態，圍觀的人已經懶得計較她這樣挑釁的態度，是不是太不尊重長輩了。
王李氏臉上自得的笑容僵住，整個人更加癲狂。
怎麼會有這種人！
搶了她的東西不說，還挑釁她，羞辱她！
王李氏覺得胸口凝聚起了一團鬱氣，要是這口氣不發出去，她就要憋死了。
王寶蛋站在邊上，用仇恨的目光注視著鬱絨絨的背影，卻不敢像對待四合院裡的其他鄰居那樣上前耍狠或者撒潑，早上的經曆告訴他，這個女人他打不過，而且她不像其他人一樣要臉，見他是個孩子，就讓著他，不敢做的太過分。
可不敢跟鬱絨絨正麵對上，不代表他不記仇，隻要讓他找到機會，他肯定得報複回去。
眼見齊家小兩口回房，開會的鄰居也走的差不多了，王李氏停止撒潑打滾，趕緊站出來攔住同樣準備離開的位大爺。
“這件事難道就這麼算了？齊家那潑婦搶走了那麼多東西，難道不能讓她還回來？”
王李氏不甘心，本來她想著位大爺出麵，不消說把東西要回來，齊家這次還得出一點血，加倍補償她才對。
“我就不信天底下沒有講王法的地方，位大爺要是治不了那小賤人，我就找公安去，我就不信她都上門搶東西了，公安還判不了她的罪！”
老太婆惡狠狠地說道，眯成縫的眼睛裡滿是狠辣。
“槍/斃她，把她的東西都給我，我要吃肉，吃包子。”
王寶蛋在邊上搭腔，脫口而出就是槍/斃，殺死人命在他看來就像碾死一隻螞蟻，一隻蟬蟲一樣簡單。
“胡說八道！”
沒等他們祖孫發泄完情緒，林大齊就出聲嗬斥。
“咱們院兒裡的事，什麼時候鬨到過外頭！”
大爺王福貴同樣疾言厲色。
協助管理四合院是街道給予他們位大爺的權利和榮譽，四合院裡鬨得再厲害，那都爛在鍋裡，可要是鬨到外麵，那就是他們位管事大爺無能了。
他們在院兒裡備受尊重推崇，出了四合院，在外麵也是體體麵麵的人物，怎麼能帶上無能無用的烙印呢。
欺善怕惡是王李氏的本能，頭一次從王福貴臉上看到這麼凶惡的表情，老太太打了個嗝，把哭嚎聲都噎回去了。
“你說我們位大爺不幫你，可你想想，要不是我們組織全院給你們祖孫捐錢捐糧，你們能有現在這樣的好日子？沒有我們的幫襯，靠你糊火柴盒那點錢，夠你倆吃喝，還能送寶蛋去上學？”
給了一棒子，也得給顆甜棗，王福貴的語氣緩和了許多。
王李氏也意識到，自己要真找了公安，或許能出口氣，可也徹底把位大爺給得罪了，以後在這個院子裡，她的日子怕不好過了。
其實王李氏和她那個孫子的手腳都不乾淨，經常偷摸四合院裡其他住戶的東西，院子裡的人早就有怨言了，隻是都被位大爺攔著，沒有鬨到派出所。
一旦她這邊開了口子，以後她乖孫再偷雞摸狗，彆人是不是也會把她孫子送去派出所呢？
這麼想著，王李氏頓時偃旗息鼓。
可讓她放棄被鬱絨絨搶走的那些東西，她的這口氣就順不下去。
“那、那我和寶蛋咋辦啊，家裡的東西都被狗崽子的媳婦搶走了，現在家裡沒糧沒油，不得餓死。”
王李氏希冀地看向位大爺，尤其是住在她隔壁屋的一大爺。
林大齊也守寡十來年了，他的年紀和王李氏相當，這些年，王李氏也不是沒想過和他一塊搭夥過日子，可惜林大齊壓根看不上她。
可看不上，不代表他不享受王李氏明裡暗裡的追捧。
“小齊媳婦確實不像話，怎麼把你家的糧都給拿光了。”
王軍附和的說了一句，其實他們仨兒心裡都清楚，王家的情況絕對沒有她現在說的那樣糟糕，鬱絨絨搶走的，隻是一些比較稀罕的東西，米糧大多給她留著呢。
“這樣吧，我作為一大爺先表個態，捐兩塊錢，你去問問誰家有多餘的糧食，給你勻點，馬上就月末了，夠你撐到下月口糧下來了。”
說著，林大齊又看向另外兩人。
“我家人定多，也不寬裕，頂多就湊五斤粗糧。”
王福貴咬牙說道，還隱蔽的瞪了眼林大齊。
老不修，彆以為他不知道他倆有一腿的事，自個兒哄著自己的老情人就算了，還架著他們一塊出血。
兩位大爺都表態了，王軍沒辦法，也隻能意思意思出了五斤粗糧。
本來還想在新嫁進來的小媳婦麵前立個威，現在倒好，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天晚上，院子裡的幾位大爺都沒有睡好。
*****
一回屋，鬱絨絨就將門關上，然後將耳朵貼在門口，確定沒有人跟上來在門口偷聽。然後又輪流跑到兩側窗戶，掀開一條窗簾縫，眯著眼睛往外瞧，跑來跑去格外忙碌。
確定外頭沒人！
“怎麼樣，我棒！不！棒！”
鬱絨絨雙手叉腰，嘎嘎大笑。
彆看她昨天晚上才進這個院子，用了一天的時間，她已經大致摸清楚齊嶼在院兒裡的待遇了。
彆看他有軍功，又是機械廠的領導，在這個人人都知道他底細的四合院裡，一點地位都沒有，誰讓這會兒唯成分論呢。
看他人高馬大的還要挨欺負，也隻能讓善良大方又無敵的龍來幫他了。
小姑娘特彆驕傲，覺得眼前的男人應該被她感動到了。
“嗯，很棒。”
齊嶼就看著她進屋後的一通忙活，包括她狗狗祟祟觀察外麵動靜的小動作小表情，眼神全程都黏在她身上。
他已經想不起來，多久沒有像今天這樣開心過了。
不單單是因為看到那些人吃癟，更因為在這座充滿了他童年美好回憶的院子裡，再一次有個人，擋在他麵前，替他阻攔了所有的惡意。
這個人，還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家人。
“特彆棒！”
齊嶼的聲音低沉，帶著些許哭腔的沙啞。
？？？
鬱絨絨期待地看著他，然後呢？彆光誇啊，其他表示呢？
比如給龍幾顆大大的，亮晶晶的石頭表示感謝。
鬱絨絨一頓擠眉弄眼，搞怪的表情把眼周的肌肉都弄僵了。
果然眼前的男人還太年輕，不如幾千幾萬歲的老龍懂小龍的心，以前在龍域的時候，她多吃一顆靈果族長們都會誇她乖，然後大方的給她一堆寶貝。
鬱絨絨心碎了，覺得付出沒有得到回報。
看著她陡然沮喪下來的表情，齊嶼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突然有點哭笑不得。
果然是感動早了。
“今天你的表現太棒了，我覺得需要一點獎勵。”
齊嶼的話讓鬱絨絨的眼神突然亮了起來，整個人又變得生龍活虎，感覺身後好像有根尾巴在搖啊搖。
“不過現在東西並不在身邊，得改天再給你，我也得好好挑一挑。”
鬱絨絨的心情隨著齊嶼的話不斷起伏，“怎麼還要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