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司空摘星雖然有故意學著陸小鳳行事,但蘇葉又不是其他人,跟著福爾摩斯學了那麼久,早就善於觀察人了。
司空摘星的手保養得宜,一個神偷的手,就和一個機關大師的手一樣,要勤於練習,手指越靈活越好。
陸小鳳的手指雖然也靈活,那是因為練靈犀一指的緣故,但那畢竟是要夾武器的手,皮要厚一點。
這不是罵人的話,是真的,陸小鳳手上的皮膚確實較一般人厚,平常看不出來,但蘇葉不是一般人啊。
再然後是腳印,兩人一般高,但他們行走的習慣不同,腳印也就不儘相同。
正好昨晚下了一場雨,石子路還好一點,泥地上很容易留下痕跡。
她一眼就看出了兩人腳印的區彆,一個左腳踩得深一點,一個習慣於用腳尖著力,似乎下一秒就要騰空而起一般。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破綻,比如司空摘星為了模仿,總是時不時摸嘴角的胡子,然後把紅披風逗得颯颯作響。
陸小鳳偶爾也會這麼乾,這是他的鮮明特色,卻絕不會如此刻意。
他的動作是自然而然的,就像是人的小動作,自己都沒意識到去做的時候,彆人也不會在意次數的多寡。
而故意模仿,就是會比較顯眼,做的次數多了,很容易讓人覺察。
蘇葉笑著解釋完,“我不知道花公子是如何看出來的,我就看出了這些。”
“還就這些?”司空摘星失聲尖叫,他引以為豪的易容,到了彆人嘴裡卻處處是破綻,已經夠憋屈了,可蘇葉好似仍覺得不夠一般。
蘇葉笑而不語,司空摘星的易容確實厲害,反正他沒有從麵容上看出不對,能看出這麼多破綻,純粹是司徒摘星演技不到家。
“好吧好吧,那花滿樓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司空摘星有氣無力的道。
花滿樓笑笑,“如果是陸小鳳,一定會先來百花樓喝酒,而不是去豆腐坊找我們。”
一擊必中!
所以這就是竹馬竹馬,相互太了解,也太不用客氣了。
司空摘星和花滿樓是通過陸小鳳認識的,還沒好到這種程度,所以他完全意識不到,陸小鳳是把百花樓當家的,才不會管主人去哪了,反正是會回來的,還是喝酒比較重要。
“服了,我服了,”司空摘星覺得,他遭遇了人生滑鐵盧。
“彆這麼喪氣嘛,或許我可以教教你,怎麼偽裝的更到位。”蘇葉看著快哭出來的猴精,笑著安慰道。
“真的?”司空摘星頓時高興起來,如果不是身上沒力氣,說不定就要跳起來了。
“真的,”蘇葉點點頭,這隻是小事,何況她也想知道,司空摘星的麵具到底是如何製作的。
“我不白學你的,”司空摘星上下打量蘇葉,“我教你輕功。”
“我輕功還不錯,就是沒內力,”蘇葉搖搖頭。
“我師門的內力不能外傳,”司空摘星為難起來,倒是花滿樓心裡一動,看著蘇葉若有所思。
“沒關係,我想要知道你易容的方法,我們可以互相學習。”蘇葉道。
“你也會易容?”司空摘星好奇起來。
蘇葉眨眨眼,突然來了興趣,“等著。”
她回屋拿了許多胭脂水粉出來,都是花滿樓讓人為她置辦的。
花滿樓實在是一個周到人,女子一應物什都有,從衣服到首飾,到胭脂水粉。
蘇葉拿著瓶瓶罐罐出來,帶著司空摘星的麵,把那些塗抹到臉上。
沒多久,眼前人就變了一個樣兒,和之前半仙半魔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饒是擅長易容的司空摘星都驚到了。
“沒想到僅僅是通過化妝,你就能做到這種程度。”
蘇葉笑笑,“有意思吧。”
司空摘星道,“有意思。”
“我覺得你的麵具也挺有意思的,用什麼做的?”蘇葉道。
“人皮,我從陸小鳳臉上剝下來的,”司空摘星眨眨眼。
“啊,那我也想要一張,不知道陸小鳳臉上還能不能再剝一張下來。”蘇葉也眨眨眼。
“我覺得可以,陸小鳳臉皮厚。”司空摘星一本正經道。
“我也覺得可以,”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花滿樓坐在他們旁邊,搖著扇子笑聽他們拿陸小鳳打趣。
笑鬨完,他們才說起正事,司空摘星也把那個重要的線索講了出來。
據說那個退隱的前輩姓李,今年四十來歲,家鄉應該就在杭州。
這下子縮小了範圍,比之前更容易了,花滿樓當即休書一封,讓人送回家。
六個時辰後,司空摘星果真恢複了知覺,他蹦蹦跳跳,覺得沒哪裡不對勁,鬆了口氣,然後搶了桌上的瓶瓶罐罐就跑。
人消失在眼前,空氣中還殘留一句話,“談家姑娘你不錯,我下次再來找你討價,你可不要被陸小雞那個浪子騙了,他就是個混蛋。”
蘇葉挑眉,“難道他以為我喜歡陸小鳳?”
花滿樓搖著折扇的手一頓,“你不喜歡嗎?”
“喜歡啊,”蘇葉說的毫不猶豫,“這樣的朋友誰不喜歡。”
花滿樓的扇子重新扇動起來,帶來清風徐徐,“是的,他是最好的朋友。”
蘇葉歪歪頭,總覺得他這話裡的含義不一樣。
然則,夏季的夜晚似乎不適合思考,蘇葉看著滿天繁星想。
杭州城很大,饒是本地勢力最大的花家,要找到一個十幾年前回來這裡的人,也花了一番功夫。
三日後,花府的消息傳來,說是人找到了,住在柳樹巷。
蘇葉和花滿樓一起出門,去拜訪這位隱退的武林前輩。
柳樹巷離百花樓比較遠,他們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到那邊了打聽才知道,原來這裡姓李的人家還真不少。
但要說到十幾年前回鄉的,四十幾歲的漢子,住在巷口的婆婆立刻就想到了,“你說的是李大虎吧,他小時候跟著父母去了西安,後來不知怎的又回來了,說是送父母落葉歸根。那會兒他還是二十幾歲的小夥子,回來了也就沒走了,修繕了老宅,六七年前還娶了一個賢惠的女子為妻。可惜那女人福薄,難產死了,他就帶著兒子兩個人過。喏,就住在最裡麵倒數第四家,你進去問一問就知道了。”
“好,謝謝婆婆,”花滿樓禮貌的告辭。
這裡的房子似乎還不錯,都是獨門獨院,地上是青石板鋪成,按說能住在這裡,這位前輩也應該有點家底。
兩人走到老婆婆說的院門口,敲響了門。
一開始沒人應答,他們又敲了一下,才有人脆生生詢問,“找誰?”
這聲音是小孩子的,恍惚聽著有點耳熟。
花滿樓稍微想了想,當即明白為什麼耳熟了,“你好,我是江南花家花滿樓,來找一位李姓前輩。”
話音剛落,就聽到落鎖的聲音。
門打開,蘇葉一瞧,可不耳熟嘛,這不就是昨日的小乞丐,那李姓前輩就是他爹?
這叫什麼,人生何處不相逢?
小孩見到他們也很驚訝,“花公子,談姑娘,你們來找我爹嗎?”
“是的,你爹在家嗎?”花滿樓溫和地笑笑。
“在,我去找我爹,”小孩點頭,然後跑回房間大喊,“爹,爹,花公子來了。”
不一會兒,之前見過的那位大漢走了出來,見到他們也很驚訝,“花公子,談姑娘,快請進,小銳去倒茶。”
“好嘞,”小孩屁顛屁顛跑向廚房,沒多久就提著茶壺出來。
李前輩接過,給兩人分彆倒了一杯,“都是粗茶,恐公子和姑娘喝不慣。”
“無妨的,我們上門打擾,是有一些事想要谘詢。”花滿樓溫和的道,同時他也不忘了喝一口茶,表示真的不介意。
李前輩見此,放下心來,“花公子請說,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花滿樓點點頭,放下茶杯,認真的道,“我們此來,是聽說李前輩曾是霸刀門的弟子,那你可知當年西安另外一江湖勢力霹靂堂滅門的經過?”
“啪——”李前輩手裡的壺掉在了地上,裡麵的熱水濺了出來,然而他就像是沒有察覺一般,臉色慘白,“你,你們究竟想問什麼。”
這顯然是知道什麼了,而且是內情,不然不會這麼驚慌。
“李前輩莫慌,我們隻是想找到當年霹靂堂被滅門的真相。”花滿樓溫和的道。
“是了是了,霹靂堂堂主姓談,談姑娘也姓談,難道你就是談家後人?”
由一個姓氏就能聯係到這麼多,這一定是知情人,就不知道他知道多少,又參與了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