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的秘密,”曲無容道。
“你胡說,我沒有!”黃衣少女臉色發青,眼波卻偷偷瞄向花滿樓。
蘇葉了然,這姑娘是看上了花滿樓,可惜前有石觀音,後麵有她,黃衣少女一點機會都沒有。
鈴聲終於停下,外麵的人也已經來齊。
蘇葉打眼一掃,大概四五十人,“所有人都在?”
應該不是所有的,她沒有忘記,還有長孫紅和吳菊軒,他們應該是用沙漠行舟去接楚留香了。
話音剛落,她的身影倏忽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裡。
眾人什麼都沒有看見,隻感覺到一陣清風飄過,自己已然被點住了穴道,再也動彈不得。
黃衣少女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你你你……”
不過片刻功夫,這四五十個少女全部被製住,隻除了曲無容。
蘇葉站在曲無容麵前,“我知你和她們不一樣,暫時不定住你,讓你可以照顧她們,等待官府的人前來。”
曲無容愣了愣,“你不怕我逃跑?”
“你逃了又如何,她們被我用特殊手法點了穴道,除了我,沒有人會解,你就是把她們帶去天涯海角也沒用,至於你自己,無妨。”
原著裡曲無容還算一個正派的人,和長孫紅不太一樣,蘇葉本就打算放她一碼。
另外,她還讓曲無容搬來不少油,把外麵的花田一把火燒了。
為了把罌粟消滅乾淨,她特意從係統商城購買了特配的枯植液,專門用來消除罌粟花種的。
她把這種液體倒進水源裡,那麼這些水流過的地方,罌粟就無法存活。
這一大片都依賴這一處水源,所以石觀音種的這些,肯定會滅絕。
“除了這些,你們還保存了多少?”蘇葉詢問道。
曲無容看著那熊熊大火的花田,一時間悲喜交加,“師……石觀音的房內還有不少。”
“一起拿出來燒了吧。”蘇葉道。
曲無容聞言點點頭,把所有的罌粟粉都拿了過來,包括石觀音房內的,以及其他弟子收藏的,全都扔進了大火裡。
解決完這件事,蘇葉和花滿樓才離開,曲無容在後麵送行,並告知了長孫紅和吳菊軒的去向,“他們去了半天楓的荒漠客棧。”
兩人決定去看一看,以免他們回來把這些人又放了,無花是必須要鏟除的,不然這一股江湖勢力,依然會為禍江湖。
事實上,無花是比石觀音還要危險的存在,因為他野心更大,謀算更深。
石觀音隻想在沙漠裡作威作福,日常禍禍好看的男女,而無花則是要稱霸武林,到時江湖會更亂。
從石窟出來,他們聽見遠方響起駝鈴聲。
鈴聲斷斷續續的從風中傳來,時遠時近,在這蒼涼詭譎的石窟前,顯得那麼不真實,但兩人卻絕不會聽錯。
他們尋著聲音快步過去,好一會兒才看到了鈴聲的源頭。
那是一頭駱駝,單獨的駱駝,駱駝身上還穿著駱駝皮。
蘇葉頓時笑了,“乖乖,你竟然尋來了。”
這正是她之前拴在灌木邊的駱駝,也不知道它是怎麼掙脫繩索,又怎麼來到這裡的。
然這個驚喜的相遇,讓她歡喜極了,“七童,我和你說,這是我之前買的坐騎……”
蘇葉又不打算走了,她回去找曲無容,準備最好的草料和清水,要好好撫育一下這尋主的駱駝再上路。
花滿樓聽完她介紹,也忍不住對著駱駝心生喜愛,親自上手幫助它脫下那層駱駝皮,然後用毛刷把它清理乾淨。
等到一切做完,他們又過了一夜,讓駱駝好好休息,才騎著它上路。
這次,她給寶貝駱駝換了一個金鈴鐺,從石觀音的收藏裡找到的,小小的鈴鐺搖晃起來,能傳得很遠很遠,清脆又悅耳,就好像在沙漠裡譜寫一首充滿希望的歌。
這似乎也沒錯,在沙漠裡看到駱駝,就意味著看到了希望。
因為這些家夥,總能找到水源,而有水,就有了無限的可能。
蘇葉和花滿樓一前一後坐在駱駝上,花滿樓難得的伸出手來,摟住她的腰。
這次離開,他們要愜意的多。
花滿樓說了他來沙漠的目的,以及一路來的經曆。
蘇葉也說了自己的種種奇遇,略過那大塊的金屬不談,隻道,“也不知道前輩們還有多少歲月。”
花滿樓歎了一口氣,“我現在也不知這樣的生命是好是壞了。”
“隻看個人選擇吧,”蘇葉道,“對了,我已經收集夠了金岩精,你還堅持要送那個當我的聘禮嗎?”
花滿樓卻笑了,“那麼,你還想要嗎?”
蘇葉歪頭,“想。”
花滿樓也笑了,滿臉柔情,“那我為你尋來。”
駱駝踢踢踏踏在荒漠裡走了三天,似乎已經接近了荒漠客棧,似乎又離得很遠。
沙漠的荒涼在有情人眼裡,變成了壯觀和遼闊,日出是美的,夕陽也是美的。
中午炎熱炙烤一般的氣候是有趣的,夜晚凍得人瑟瑟發抖也有與眾不同的意味。
花滿樓燃起一堆火,自己坐在風口的位置,遮擋那無時無刻不入侵的寒風,即便知道蘇葉已然寒暑不侵,他依然想要照顧她。
而蘇葉呢,不願意坐在他對麵,也不願意坐在他旁邊,擠一擠,擠入他的懷裡,還要他擁著自己。
似乎沙漠本就是粗狂的,是狂放的,少了中原的規矩束縛,花滿樓也沒了男女大妨的顧忌,竟真的把她抱進了懷裡,摟著她,兩人一起看星星。
極目望去,漫天的星辰籠罩了整個大地,它們似近似遠,卻永遠那麼明亮,閃耀著灼灼光輝。
“《淮南子·天文訓》將二十八宿分成九野,分彆是中央鈞天的角宿、亢宿、氐宿,你看那邊……”
花滿樓博學多才,即便以前看不見,也把天文知識了解得清清楚楚。
視力恢複後,時常在晚上觀看星空,把以往書上學過的知識對照起來。
他的記性極好,不需要書本,就能把這些內容娓娓道來,講得生動有趣。
對於天文學,蘇葉在上個世界就了解過,東西方是兩套完全不同的體係,可在某個方麵,又有天然的重合,看似巧合,卻是追求真理路上的必然。
就比如北鬥七星,在東西方都有著重要地位。
經過花滿樓的講解,她理解更為深刻,忍不住把西方的理論拿出來和他探討。
花滿樓頓了頓,麵色無常的和蘇葉討論起來,仿佛她知道這些西方知識,也沒什麼奇怪的。
兩人聊了一整晚,一點不覺得疲憊,反而興致勃勃。
沙漠裡的日出是不同的,和江南的,和北方高山上的完全不一樣,更為遼闊和壯觀。
之前花滿樓看了很多次,卻沒有一次是和蘇葉一起看的。
所以他覺得今天的日出最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來的記憶深刻。
看完日出後,他們吃過早飯,才重新上路。
和昨天一模一樣的景色,黃沙漫天,前後都仿佛是無窮無儘永遠也走不完的荒漠,和前天,大前天都一樣。
然兩人卻興致勃勃,悠悠閒閒,不見焦躁,也不急著擺脫這惡劣的環境。
這大概就是有情飲水飽吧。
然而距離他們不遠,有兩個人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胡鐵花倒在沙灘上,喘著粗氣,此時的他又臟,又餓,又累,還渾身是傷,他已然分不清自己是疼的,還是因為太陽太過灼熱,把皮膚燒傷了,隻覺得置身在一個大火爐裡。
琵琶公主就躺在他身邊,模樣比他還淒慘,一身華貴的衣服早已破破爛爛,成了布條一般,遮不住漫天的黃沙,也遮不住太陽暴曬她身上的傷口。
兩人因為楚留香的離開,又遲遲不歸,擔心他會出事,一起出來找人。
然而人沒找到,他們卻被追殺,以至於現在淒淒慘慘戚戚。
可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他們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卻丟失了一切物資,駱駝沒了,水也沒了。
在沙漠裡,沒有水就等於沒有了命。
他們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曝屍荒漠的下場,那可太糟糕了。
“我們不該走這條路的,”琵琶公主道,眼裡卻乾澀得沒有任何眼淚。
胡鐵花有氣無力,“那又怎麼樣,這是最近的路,要想追上老臭蟲,我們彆無選擇,除非我本不是來尋他的。”
“我們當然是來尋他的,”琵琶公主惡狠狠道。
“不錯,所以你知道我想做什麼嗎?”胡鐵花翻了個身,盯著琵琶公主。
琵琶公主一顫,緩緩閉上了眼,“知道。”
“那你樂意嗎?”胡鐵花又問。
人總是那麼奇怪,明明就要死了,明明已經認命,卻忍不住在最後瘋狂一把。
胡鐵花是這樣,琵琶公主也是這樣,不過她還是輕輕道,“我的身子已經給了他。”
胡鐵花豁得睜大眼,嘴裡苦澀,“那個混蛋!”
“他是個混蛋。”琵琶公主道。
“但你喜歡他。”胡鐵花道。
琵琶公主也苦澀道,“他太耀眼,勝利和光榮總是屬於他的,無論任何人,任何事,似乎永遠都無法讓他停留,也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心事……”
“可你還是喜歡他,”胡鐵花打斷她的言不由衷,半響,他幽幽道,“他值得彆人喜歡,輸給任何人,我老胡都不服,唯獨他,唯獨他……”
兩人沉默下來,同時想起了那個人。
突然,琵琶公主瞪大眼,“你聽到了嗎?”
“如果你說的是駝鈴聲的話,是的,我聽到了,”胡鐵花豁地站起來,仿佛剛剛失去一切力氣的不是自己。
“不,那不是駝鈴聲,”琵琶公主微笑。
胡鐵花愕然,“那是什麼?”他總不可能聽錯的,沙漠裡,還有什麼比這還美妙的聲音嗎?
“是水倒在酒杯裡的聲音,是肉架在火烤上的聲音,也是……他帶來的希望之聲。”琵琶公主道。
好吧,胡鐵花服氣了,女人一旦愛上,遇到什麼事,都能扯上她的愛人。
他果斷放棄爭論這個話題,“你在這裡稍等,我去看看。”
說完他頓了一下,“要是我沒回來,你就躲起來吧,千萬不要出去。”
來的人是敵是友,這是不確定的,胡鐵花打算自己一個人試探試探。
“不,我和你一起去,”琵琶公主掙紮爬起來,“既然一起來了,又何必在此時分開。”
胡鐵花歎了一口氣,苦笑道,“姑奶奶,看來除了老臭蟲,誰也管不住你……真希望你不是這麼刁蠻任性。”
“我哪裡任性?”琵琶公主不服,“胡鐵花,你不要不識好歹,我要不是怕你有危險,也不會跟著你去冒險。”
“好,來吧……”胡鐵花還能說什麼,隻能一步步上前,尋著那駝鈴聲而去。
越過兩個山丘,他們終於看到了那由遠及近,又緩緩離去的單匹駱駝,以及那駱駝的一男一女。
胡鐵花眼前一亮,張口就喊,可惜他的喉嚨實在太乾澀,依然發不出太多聲音。
即便那駱駝上是他認識的人,那一男一女都認識,都是楚留香的朋友,對他絕不會見死不救。
可他發不出更大的聲音,就無法把人喊住。
胡鐵花無奈道,“你能喊住他們嗎?”
琵琶公主張張嘴,也隻能發出細若遊絲的聲音,剛剛還強撐起來的氣勢,一下子就泄了,沙啞道,“怎,怎麼辦?”
胡鐵花眯眯眼,突然從琵琶公主身上抽出唯一一把匕首,用儘力氣向駱駝射去。
蘇葉本坐在駱駝上,悠閒的聽花滿樓講故事,突然,她感覺到一絲若有似無的殺氣,心裡一凜,立刻起身接住了那尚來不及靠近駱駝的匕首。
由於力氣過大,匕首在她手裡斷成了兩截,她眼神微眯,差一點把斷裂的匕首原路射回去。
按照她現在的武功,要真原路返回,那人必定沒了性命。
好在動手的瞬間,她看清了遠方的人影,“好像是胡鐵花?”
花滿樓肯定道,“是他!”
兩人對視一眼,蘇葉飛身上了駱駝,往胡鐵花的方向而去。
看到這一幕,胡鐵花鬆了一口氣,往後一倒,直接躺在了沙子上,喃喃道,“老子的性命終於保住了。”
“你怎麼知道?那人是誰?”琵琶公主早已被曬花了眼,看不起來人的相貌。
“你認識,花滿樓和他媳婦。”胡鐵花舔了舔嘴唇,想到馬上就要有水喝了,頓時覺得好像沒那麼渴了。
“是他!”琵琶公主動容,“你不是說他被石觀音抓走了嗎?”
“我還說他媳婦去救他了呢,”胡鐵花反駁道。
可之前琵琶公主不信,因為石觀音在沙漠上的赫赫威名,那是能和西方魔教玉羅刹相提並論的人,武功之高,手段之狠辣,豈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女能對付的。
她聽到後,還歎息又一個美麗的姑娘要遭到迫害了。
現在卻發現,一切居然是真的?!
“她竟如此厲害嗎?”琵琶公主喃喃道,不敢置信的同時,心裡生出了羨慕之情。
“是啊,我也不相信她如此厲害,但楚留香說她已超過了他,那世上何處她去不得。”胡鐵花道。
兩人聊著,等著,蘇葉兩人一駱駝很快就靠近了。
花滿樓率先跳下來,不等兩人開口,就拿出兩個水囊遞給他們,還從包裹裡拿出傷藥和他們兩人的衣服。
胡鐵花打開咕嚕咕嚕喝了大半壺,然後仰天長嘯,“我胡鐵花命不該絕啊,哈哈哈!”
喊完他猛然抽了自己一個巴掌,“這不是做夢,哈哈哈。”
花滿樓笑,“自然不是夢,胡兄的夢裡大概也不會是我給你送水吧。”
“不錯,誰能想到被石觀音抓走的花滿樓居然一點事都沒有,我的夢是不敢這樣做的。”胡鐵花大笑道,“對了,石觀音呢?”
“死了。”蘇葉道。
“死了?”胡鐵花和琵琶公主同時尖叫,又同時鬆了口氣,這可真真是大驚喜,是比他胡鐵花撿回條命還要大的驚喜!
這樣,他就不用擔心楚留香會沒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