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詹妮到之前,她就先到了,見到保姆帶著那孩子在外麵散步。
一歲的孩子和兩歲的孩子區彆非常大,彆說蘇葉懂醫,但凡多見幾個幼兒,都不會搞錯。
可偏偏德包兒爵士一直沒發現,是因為他是一個大男人,從來也不會關注幼兒小時候是什麼樣兒,家裡唯一的孩子安妮,又是從出生就體弱,一直瘦巴巴的,和健康的孩子不一樣不是很正常嗎?
而且蘇葉懷疑,在這次之前,爵士應該沒見過自己的兒子,詹妮想要隱瞞眾人,就隻能躲到外地去生孩子。
之後休養一年,再重新出現,而這期間,德包兒爵士很少離開肯特郡,即便離開,凱瑟琳夫人也跟在身邊。
也許這次見麵,就是第一次?
詹妮見爵士並沒有發現端倪,就想帶孩子回來,趁著凱瑟琳夫人沒有生下兩人的婚生子前,讓爵士答應給兒子一份大大的產業,所以才會冒險讓保姆帶著兒子住在附近的小鎮上,以便爵士有機會過去和兒子培養感情。
“然而你算計好了一切,卻因為一個意外,導致了德包兒爵士懷疑兒子不是他親生的,並因此拿回了遺囑銷毀。”蘇葉微笑道。
“什麼意外?”凱瑟琳夫人好奇詢問道。
詹妮夫人臉上慘白,一言不發。
“三天前,爵士拜訪了泰勒夫婦,他們的小女兒帶著女婿,和一歲的孩子回來避暑。爵士見到了那個孩子,發現和自己的兒子差距很大,不由懷疑上了。之後他去了一趟旅店,越看越懷疑,如果這個孩子不是一歲,那就肯定不是他兒子。畢竟兩人的情人關係,是從兩年前開始的。”
“離開之後,他去了一趟約翰遜的律師事務所,拿走了那份遺囑,打算等質問你後,在重新考慮遺囑的事。你從保姆那裡聽到了爵士匆匆離去的消息,和以往會待很久不一樣,這次來了沒多久就走了,甚至還詢問了孩子出生日期,立刻就意識到,爵士懷疑了。”
“雖然你用語言打消了爵士的懷疑,但你們兩人都知道,孩子出生的日期是真的隱瞞不住,到時候他隻要去你生產的地方問一問,就知道你住在那裡的時候,是懷孕,還是已經帶著一個孩子。”
“爵士撕毀了遺囑,尤其是有關於你的那條,打算等到調查清楚,再重新訂立。而你也開始了自己的行動。你必須在爵士查出來之前,做點什麼,確保秘密不會被發現。”
“是什麼?”凱瑟琳夫人忙問道,對於看詹妮夫人的笑話,她非常樂意。
“在那華麗的馬鞍上藏一根針,”蘇葉道,“你想要馬在奔跑的過程中被紮中,然後把爵士甩下來。你的想法也簡單,摔斷腿什麼的,然後就有充足的時間去抹平那件事。等之後爵士好了,重新調查,就會發現,一切的證據都表明,你並沒有騙他,孩子長的大,是因為天生健壯或者營養好之類的。”
“你是他的情人,在你麵前,爵士當然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肯定說過很多次關於家族的榮光。你確信,隻要稍稍提起,他就會當著眾人的麵,使用那副馬鞍,以此證明他也繼承了家族的榮耀。然而讓你沒想到的是,爵士居然死了,這給你的計劃造成了麻煩。針的事已經被發現了,你必須找一個替罪羊。”
“針是普爾放的,”小貝克先生幫著辯解道。
“不不不,當然不,他的目的是偷走馬鞍,一來是不甘心,明明都是德包兒家族的血脈,爵士卻可以得到一切,而他什麼都沒有,就想拿走這讓爵士倍感榮耀的象征。二也是真的沒錢了,欠的賭債再不還,賭場的人就要上門了。所以他隻想要偷走賣錢,而不是放針對爵士造成傷害,這對他沒什麼好處。”
“那晚,他偷潛進儲藏室,卻被詹妮發現了,詹妮沒有說出來,卻在爵士死後,治安官過來調查,第一時間透露了這件事,為的就是嫁禍給普爾先生。”蘇葉道。
“你有什麼證據?”治安官冷不丁冒出一句,見眾人在看他,不由得意起來,自己也是有頭腦的,之前是被這個叫詹妮的女人誤導了。
蘇葉微微一笑,“其實,早在普爾先生偷馬鞍之前,詹妮就已經把針放上去了,隻是她一直沒找到一個不著痕跡提醒爵士使用那副馬鞍的機會。她並沒有想讓爵士死,因此也就不想讓爵士事後回想起來,是她提醒的。好在普爾先生偷馬鞍被她發現,於是在勸解的時候,有意無意說了幾句,想要還是光明正大得到比較好,這樣賣錢時也能走正規渠道,賣得更多。”
“普爾先生聽進去了,並且沒有聽出詹妮是特意提醒他的,隻以為是自己想到的。我不得不說,詹姆夫人的話術足夠高明。”普爾先生也是真的蠢。
“在無意識當中,普爾先生幫詹妮完成了計劃,並成為了替罪羊。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做過一定會留下痕跡,而詹妮夫人也留下了破綻。”
“是什麼?”凱瑟琳夫人迫不及待的道。
“那就是詹妮夫人並不會騎馬,平時大概對馬鞍也沒怎麼關注過吧?當然了,那副華麗的馬鞍裡外造型差不多,都夠華麗精致,容易讓人誤會。其實,那馬鞍放在儲物室的時候,蓋繡是翻過來套著的。”
“是的,是這樣沒錯,因為裡麵用金線繡了德包兒家族的家徽,以及國王的權杖,使用的時候當然會放在裡麵,以免膈應到身體,但展覽的話,當然是這一麵更能代表榮譽。”凱瑟琳夫人道。
另一麵也有很多花紋啦,隻不過少了那權杖,當然就少了很多可炫耀的點。
“所以詹妮夫人放針的時候,放反了,以至於最後的結果變成了針眼朝下。而普爾先生這麼關注這幅馬鞍,又善於騎射,是絕對不會弄錯的。”
詹妮夫人踉蹌著後退,整個人都站不穩了,嘴裡喃喃,“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想讓他死,真的。”
然而是不是的,已經不重要了,德包兒先生確實是因此死了。
“那這個孩子到底是誰的?”治安官喃喃道。
眾人有誌一同的看向他,“好吧好吧,我知道是安德魯·貝克的,隻是他們什麼時候勾搭到一起的?”治安官道。
“我想,他們一直有私情,並因此懷了孕,但小貝克先生沒有錢,兩人就想出了一個主意,勾引查爾斯,並栽贓給他一個兒子。”懷特夫人喃喃道。
這劇情,和她堂哥有異曲同工之妙,隻不過堂哥讓自己為他養孩子,是有償的,而詹妮想要查爾斯養兒子,卻是欺騙。
又一個人進了囚車,治安官拍拍手,覺得今年的業績超額完成了,僅僅一樁案子,就牽扯出這麼多事,一個殺人犯,兩個修改遺囑的重罪,還有一個普爾,哦,他犯了偷竊罪,雖然沒有偷成功,但確實做了。
如果要放出來,需要凱瑟琳夫人這個主人出具諒解書。
但凱瑟琳夫人......她似乎沒有這個心胸。
然而,他以為這樣就夠了嗎?
蘇葉慢悠悠開口,“另外,除了那根針之外,德包兒爵士的死還有其他疑點,那就是爵士為什麼會輕易被甩下來,一點反抗自救的行為都沒有?”
“對啊,我也覺得奇怪,”治安官這會兒徹底服了蘇葉,連忙跟著道。
蘇葉微微一笑,給了他麵子,“對於這一點,我有一個猜想,那就是不是爵士不想,而是他不能。”
“不能?”其他人好奇。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過半年前《泰晤士報》上發表的一則新聞,某個醫生聲稱從非洲帶來了一種便於做手術的神藥?”蘇葉詢問道。
眾人茫然的搖搖頭,蘇葉看向菲茨威廉,她知道菲茨威廉的記憶一向好,而《泰晤士報》又是他每天必讀的報紙之一。
果然,菲茨威廉點點頭,“報紙上說,這種藥能讓人全身僵硬,失去控製權。但不用驚慌,這隻是暫時的,而且最關鍵的是,僵硬的時候,你感覺不到疼,就連血液的循環都會減慢。這很利於做手術,因為病人感覺不到疼,就不會掙紮,而讓血流變慢,是比麻醉還要好的藥劑。”
“但我記得,這則新聞隨後就被辟謠了,因為那種藥雖然有用,卻會造成很大的副作用,那就是肌肉失去控製,用的多了,會徹底變成不能動彈的植物人。”
“沒錯,”蘇葉一拍手,“你們去翻去年12月3日的報紙和今年2月3日的報紙,上麵就有這個內容。我看過這則報道,所以在發現詹姆斯爵士不自然僵硬後,就懷疑他是中了這種藥。”
按照正常的邏輯,這時應該把爵士送去解剖,看看是不是真的中藥了。
然而在這個年代卻絕對不可能,不說德包兒家族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就算他們答應了,也沒有足夠專業的法醫。
蘇葉自己上?
彆開玩笑了,還沒到那個程度,她還有其他方法找到凶手。
“因為有了懷疑,又試探了普爾先生,發現他完全不知情,於是在他被抓住後,我在每一個人麵前,都有意無意提到,爵士的僵硬很奇怪啊,然後就等到了一條大魚。”
“是誰?”治安官急切道。
他是真的被搞頭疼了,不想再動腦了,天哪,就是一場謀殺,居然牽扯出這麼多事,難道羅新斯莊園是一個賊窩嗎?每個人都有秘密,每個人都不簡單。
好在凱瑟琳夫人還是一如既往的難搞,像她這樣高傲的女人,應該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
“大家請跟我來,”蘇葉笑笑,帶著眾人來到普爾先生之前居住的房間,指著裡麵其中一個櫃子道,“大家先不要進去,警員先生,請進去找一找,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兩個警員走進去,好一頓翻找,最終從床板下找到一個小小的瓶子,“是這個嗎?”
“交給治安官先生吧,我想那就是導致爵士身體僵硬,來不及自救的罪魁禍首。”蘇葉點點頭。
“難道這是普爾先生做的?”治安官遲疑道。
“當然不是,”蘇葉微笑,“明顯是有人栽贓嫁禍,而要找到這人很簡單。”
蘇葉拿出一瓶淺藍色藥水,讓仆人拿來一個澆花的噴壺,裡麵裝滿了水。
把藥水倒進去,搖均勻,噴灑到房間門口內側的地上,“大家請看,我在這裡塗抹了特殊藥水,這藥水乾涸後就看不見了,到遇到這藍色藥水,就會顯現出紅色。而且最奇妙的是,它一旦沾染上了,一周內很難清除乾淨。”
說著她對著房間裡噴灑了一點,出現了許多腳印,其中兩個警員穿著警靴的非常明顯,另外一個腳印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在床底消失,那顯然是凶手的。
蘇葉又在走廊上噴灑,一個個紅腳印顯現出來,看著怪滲人的。
跟著腳印,他們一路來到了金先生的房間,另外一個警員進去,從裡麵拿出了一雙鞋,鞋底的花紋和那些腳印一模一樣。
還有什麼好說的,那瓶藥明顯是金先生放的。
眾人完全沒想到,看著格外老實的金先生會做出這種事,凱瑟琳夫人質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金先生的麵色一陣扭曲,“你問我為什麼?當然是為了你,難道你忘了我們之前的情意嗎?”凱瑟琳夫人語塞,支支吾吾不敢說話。
然而金先生卻仿佛打開了話匣子,“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明明我們相愛,就因為我沒錢,你就選擇了查爾斯,憑什麼,他哪裡比得上我?”
凱瑟琳撇過頭去,不再看他。
金先生卻不願意放過她,“我知道,你不就是看不上我沒錢嘛,那我努力向上爬,我成為了公務員,想要一步步成為高官。我求你幫忙,求查爾斯幫忙,可你因為之前和我戀愛的事,不僅不幫我,還讓伯爵壓製我的升遷。我不怪你,真的,我知道你的顧慮,你是如此高傲的人,不想我們的事被彆人發現,從而影響到你的名聲。但查爾斯那個家夥不值得你付出,明明什麼都知道,他甚至還向我炫耀獲得了你的芳心,卻完全不在意你的感受。”
“你知道他是怎麼說你的嗎?一隻下不了蛋的母雞,要不是看在菲茨威廉伯爵的份上,他怎麼可能看上你這樣的女人。他還說,如果不是達西夫人早就嫁人了,他寧願娶的是達西夫人。”
凱瑟琳夫人的臉一陣青一陣白,顯然極其不能接受。
她的驕傲和自尊不允許自己被人如此看不起,可她心裡明白,查爾斯就是這樣想的,覺得她高傲,不近人情,遠遠比不上安妮·達西。
她呼吸劇烈起伏,簡直要暈過去了。
金先生的語氣陡然軟下來,“親愛的凱瑟琳,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隻要那個家夥變得遲緩,就再也不能對不起你了。”
凱瑟琳夫人有點動容,張了張嘴想要為他求情。
蘇葉涼涼加了一句,“不見得吧,你更想要的是往上爬,然後把德包兒家族和菲茨威廉家族踩到腳底下。你怨恨德包兒爵士不假,卻也怨恨凱瑟琳夫人拋棄了你吧?當然,菲茨威廉伯爵這個阻攔妹妹和你在一起的罪魁禍首,也是你怨恨的一員。”
凱瑟琳夫人猛然瞪向他,惡狠狠道,“他說的是真的?”
如果是這樣,那她凱瑟琳·德包兒的一生就太失敗了,丈夫不喜,女兒身體不好,自己永遠比不上姐妹安妮,不管是在哥哥嫂子那裡,還是丈夫子女緣上。
現在就連號稱喜歡她的彼得·金,也不過是想要利用她罷了。
金先生被揭穿,臉色頓時白了,因為他知道,蘇葉不會無的放矢,一定掌握了什麼證據。
還有什麼好說的,眾人一眼就看明白了,他確實沒有自己說的那麼深情,一切不過是怨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