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著內心強烈的不願,菲茨威廉打開房門,“喬治,我想了一下,如果你有喜歡的人,想要訂婚的話,我想……父親會很高興的。”
他最終也沒說出自己會高興祝福的話,隻能委婉表示不反對。
蘇葉驚訝,“什麼?”
難道她的任務還需要做到這一步嗎?為了讓達西先生高興,娶一個女人進門?
不不不,這絕對不可能,這不是害人嘛。
菲茨威廉不看她,眼睛盯著後麵走廊上的壁畫,眼神痛苦。生怕自己後悔,他急促而乾澀道,“我們都會支持你,你……”
“不是,支持什麼呀!”蘇葉抓狂,“我不會結婚,永遠都不會!”
菲茨威廉猛地眼前一亮,可隨即又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急切低頭查看蘇葉的表情,“真的?”
隨即,他立刻嚴肅起來,“喬治,你要成為一個負責任的人。”找情人這種事實在有違道德,而且……格林小姐是個好姑娘,不該被如此對待。
蘇葉:……
這時她才發現,菲茨威廉的表情很奇怪,嘴角翹起,卻完全不像在笑,反而隱隱透露著難過。
他表情僵硬,聲音一板一眼的,不像正經說話,更像在背台詞。
蘇葉皺皺眉,覺得菲茨威廉大概是中邪了。
她轉身看了眼外麵那些仆人,直接把菲茨威廉推進房間,反手關上了門。
走到床邊,她直接坐下來,然後用腳尖點點書桌前的椅子,“你坐下,我們好好談談。”
這中間肯定有什麼誤會,菲茨威廉為什麼會以為她是個不負責任的人?
難道就因為她沒有在達西先生有生之年娶妻嗎?
相比之下,他這個兒子不是更該娶妻,達西先生要擔心,也是擔心他啊。
菲茨威廉雙腿僵硬,幾乎是用挪的方式,來到書桌邊,然後板正坐下。
沒辦法,喬治坐在他床上,雙手撐在後麵,似乎輕輕一推,就會陷入柔軟的床墊中。
這讓他不可避免的想到那一晚,然後整個人血液沸騰。
一時間,他是又難過又激動,偏偏還要掩藏自己全部的情緒,不能讓善於觀察的喬治發現。
見他老老實實的,蘇葉坐起來,嚴肅道,“威廉,我不會結婚,至少近十年不會。如果你擔心教父的話,可以自己找一個,我想他更擔心你的婚事。”
“什麼?可你不是喜歡格林小姐?”菲茨威廉遲疑問道,同時內心湧入劫後餘生的歡喜。
即便想了各種理由說服自己,他還是不願意喬治和其他人在一起!
蘇葉這才知道,菲茨威廉是誤會了,“我說的喜歡,隻是認同她們,而無關男女之情,就像你喜歡賓利一樣,是朋友。”
那一刹那,宛如煙花綻放,菲茨威廉隻覺得驚喜,內心一陣陣發麻,太好了,喬治不喜歡格林小姐!
菲茨威廉細細咀嚼這句話,眼裡重新盛滿了笑意,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就連小腿上的疼痛,也顯得微不足道。
蘇葉見他笑成這樣,心裡酸溜溜的,至於嘛,僅僅因為我不和你爭喜歡的姑娘,就這麼高興啊,哼。
“自己喜歡就去說吧,達西先生也不是嫌貧愛富的人,”她輕哼了一聲,不高興站起來,就要離開。
菲茨威廉一把拉住她,雙眼灼熱,“我不喜歡格林小姐。”
“真的?”蘇葉狐疑,不喜歡反應這麼大?
“真的!”菲茨威廉肯定的點點頭,我怎麼會喜歡一個女人,明明,明明喜歡的是你啊!
“不喜歡就不喜歡唄,告訴我乾嘛,”蘇葉的語氣突然輕鬆起來,也不掙紮著要走了,重新在床上坐了下來,興致勃勃道,“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菲茨威廉看著她,小心謹慎描述,“聰明,耀眼,有見識,獨一無二,笑起來有淺淺的酒窩。”
蘇葉驚訝,“這麼具體的嗎?”一般理想型不會這麼具體的,除非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菲茨威廉認真點頭,同時眼底染上一抹期待,喬治她會不會聽出來?
蘇葉歪頭,“行吧,要是我碰到了這樣的姑娘,一定會為你留意。”同時心裡卻在想,他們周圍有這樣的姑娘嗎?
“哦,”菲茨威廉失望,語氣淡了下來,“喬治,和女士交往要保持距離,你長得好,會讓她們想入非非。另外,也不能對她們太和善,這更會讓人誤會。最好少對她們笑,你總是笑,會讓她們以為你對她們有意思……”
林林總總,他說了七八條,每一條都在講,不要和女士接近,不要對她們太和善,以免那些人喜歡上她,她的罪過就大了。
這話原也沒錯,但蘇葉卻不想聽了,真囉嗦。
她身體後昂,倒在了床上,雙手捂住耳朵,“好了好了,彆念了,你不累嗎?午休時間到睡一會兒吧。”
菲茨威廉瞬間閉嘴,心不自然的快速跳動幾下,“……好的。”
他走到窗邊,拉上了窗簾,讓室內的環境變得昏暗適合睡覺,然後打開衣櫃,拿出睡衣。
在玫瑰莊園,也準備了許多他能穿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新的,隻有一兩件是他穿過的。
鬼使神差的,他的手放在了之前穿過一次的睡衣上,扔到床上,“這是我沒穿過的,你可以穿。”
說完,他不敢看蘇葉,快速回過頭去,翻找其他睡衣,生怕蘇葉看出來他在說謊。
“嗯?”蘇葉原本沒打算在這裡睡的,可睡衣罩到頭上,她突然懶得動了,任由它蓋住自己的臉。
睡衣經過漿洗,上麵隻有淡淡的玫瑰花香,應該是衣櫃裡熏衣服的香包味道,很好聞,這也是她喜歡的味道。
聽到身後沒有動靜,菲茨威廉內心一陣竊喜,快速翻找出睡袍,然後一件件脫下西裝三件套。
蘇葉掀開衣服,就看到這一幕。
修長俊美的少年背對著她,脫下一件件那代表禁錮的衣服,展露出獨一無二的少年風情。
蘇葉突然咽了一下口水,覺得這場麵,略曖昧旖旎了些。
她突然站起,拿著睡衣去了浴室,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情,換好了,居然真的回到床上躺著休息了。
菲茨威廉躺在她旁邊,伸手為她拉了拉被子,兩人並排躺在一起,蓋著一條被子,還穿著相同的睡衣,身上沐浴著相同的味道。
雖然兩人都小心翼翼沒觸碰到對方身體,可身邊有一個熱源存在,依然讓他們覺得口乾舌燥。
蘇葉閉上眼,心裡暗道,一定要讓人在房間內多放點水,不然壁爐一直燒著,實在太乾燥了。
躺了不知道多久,她睡著了,夢裡,她感覺自己在泡帶有玫瑰花瓣的溫泉,渾身暖融融的。
突然,一片樹葉落在她的額頭上,又輕又軟,等她伸手去抓,樹葉就不見了。
她抬頭,想要看一下樹葉是從那顆樹上掉下來的,嘴唇卻意外含住了一片。
她覺得那像極了香甜的果凍,忍不住吮吸了一口,再咬了一下。
就在她想要再咬第二下的時候,果凍不見了,樹葉也不見了,就連溫泉也沒了熱度。
蘇葉是熱醒的,被子裡實在太燥熱了,她差一點出汗。
迷迷糊糊睜開眼,看了一眼壁爐,燒得非常旺,怪不得會熱了。
她打著哈欠半坐起來,靠在枕頭上詢問菲茨威廉,“我睡了多久?”
他坐在書桌邊,身體挺得筆直,似乎在看書,聲音沉悶中帶著一絲異樣,“三個小時。”
“這麼久?怪不得我頭昏昏沉沉的,看來是睡過頭了,”蘇葉懶洋洋的道。
同時看了一眼窗外,“房間裡這麼暗,你還是把窗簾拉開再看書,免得壞了眼睛。”
“好,”菲茨威廉站起來,僵直著往窗邊走,一把拉開窗簾。
冬天的下午四點本來也不夠亮堂,加上今晚似乎要下雨,就顯得愈發陰沉。
蘇葉指揮他,“打開窗戶通通風。”
菲茨威廉手一頓,“你剛醒,容易生病。”
“沒事,我不起來,打開吧,屋內太悶了,”她又打了一個哈欠,午覺就是這樣,睡得越多越覺得不夠,腦子暈暈的,眼睛也想要闔上。
菲茨威廉沒有再和她爭論,快速回頭看了一眼,確定她蓋好了被子,才打開窗戶,讓外麵的冷空氣進來。
蘇葉瞬間覺得舒服了,這才有精力注意到彆的。
比如菲茨威廉非常不對勁,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背對著她,回頭又立馬飛速轉開,好像不願意看她一眼。
窗戶打開,他再一次回到座位,然後又背對著她,一言不發。
這讓她起了好奇,輕手輕腳起床,然後猛然竄到菲茨威廉的前麵。
隻見他受驚抬頭看過來,彆的倒也沒什麼,隻嘴唇上又紅又腫,似乎被什麼咬了。
“咦,你的嘴是怎麼回事?”她伸手想要檢查一下。
菲茨威廉立刻避開,“沒事,被蚊子咬了。”
蘇葉:……
借口這麼不走心的嗎?大冬天哪來的蚊子?
她笑著道,“那這蚊子夠毒的,居然把你咬成這樣。”
菲茨威廉不由眼神下移,看著她一張一合的嘴唇,喃喃道,“是啊,真毒。”
毒到他估計永遠忘不了那種滋味,如果沒嘗過,或許還能忍住,可一旦嘗過之後,那感覺就猶如食髓知味,他差點沒把持住自己。
好在就在他忍不住的時候,門外的敲門聲驚醒了他,是金太太過來告知,熱水已經準備好了,通知他們可以沐浴。
冬天洗澡會比夏天麻煩,因為要保證源源不斷的熱水供應,就需要提前準備,然後燒很久。
很少有人會在冬天還天天洗澡,但蘇葉喜歡,因此彭伯裡和玫瑰莊園都另外備了一個大爐子,專門用來燒熱水的。
菲茨威廉擔心吵醒蘇葉,就去了她房間裡的浴室,然後在裡麵整整泡了半個小時。
他不想再回想那半小時腦海裡都想了什麼,總之,等回到自己的房間,他火速換上了正裝,襯衫,馬甲,外套,一絲不苟,不容許自己有任何錯誤。
就仿佛封印一般,能禁錮他所有不該有的小心思。
菲茨威廉鎮定的坐下,不打算解釋,也不敢再看她,隻淡淡的道,“我還有幾頁書沒看完,你可以先去沐浴,熱水燒好很久了。”
“哦,”蘇葉知道,菲茨威廉這人,但凡他不想說,你就不可能從他嘴裡打聽到詳情,隻好放棄。
她也沒換衣服,直接穿著睡袍出去了,回到自己的房間沐浴。
菲茨威廉盯著書本不動,心思早已飄遠,一會兒想到自己剛剛用了喬治的浴缸,現在輪到喬治,一會兒又想到之前觸碰的柔軟。
半響,他才緩緩起身,盯著沙發上那隨意搭著的衣服,伸出手,一點點把它們撫平,然後折疊起來,方方正正的擺在自己衣服旁邊。
蘇葉沐浴完,搖鈴讓人進來收拾,自己進到書房,打算翻一本書來看。
晚餐她不打算出去了,也省的換正裝,反正隻有她和菲茨威廉兩人,怎麼舒服怎麼來。
“通知管家,晚餐直接送上來,對了,看看小達西先生在哪裡吃,如果他也不下去的話,就請他過來用晚餐吧。”蘇葉吩咐女傭道。
她的房間中間就是小客廳,有一個不小的圓木桌,拿來用餐沒什麼問題。
菲茨威廉知道後,也沒有說什麼。
他一貫知道,喬治骨子裡隨性慣了,從來不在乎那些所謂的禮儀規矩。
以往他還會覺得煩惱,想要板正喬治這種不紳士的做法,畢竟英國人講究禮節,像這種在彆人房間裡用餐的事,實在太少見了,又不是生病了。
然而現在,他隻覺得欣喜,因為被區彆對待的隻有自己,這會讓他覺得,自己於喬治而言,是獨一無二的。
或許,他以後的妻子,都不會看到他如此隨意的一麵。
懷抱著這種隱秘的竊喜,菲茨威廉沒有等晚餐時間到,直接拿著剛剛一個字也沒看進去的書,來了蘇葉的房間。
蘇葉見到他,也沒覺得意外,直接擺手,“你隨意。”說著她繼續翻書。
菲茨威廉見她隻穿了一件睡袍,下麵的小腿露出來,還沒穿鞋,赤腳踩在地毯上,立刻渾身僵硬,麵上充血。
“喬治,”他聲音沙啞道,“穿好衣服,彆感冒了。”
“沒事我不冷,”蘇葉擺擺手,眼神沒從書本離開。
然而下一秒,她整個人都被羊絨毛毯蓋住了,菲茨威廉還在外麵牽製住她,“蓋好。”
蘇葉不掙紮了,隨便吧,這方麵菲茨威廉格外的固執。
然而,她等了半天,菲茨威廉都沒有放開自己,以為在等她的回答,“好好好,行行行,你可以放開了吧。”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菲茨威廉正雙手環抱著她,似乎把她整個人都擁進了懷裡。
這是唯一一次,她清醒的時候,他大膽抱著她,舍不得放開,這才一直不動。
可蘇葉都開口了,菲茨威廉也隻能遺憾放開,心裡又高興又難過。
高興在於,喬治不討厭自己,對於他的親近不反感。
可他也深深明白,那是因為喬治隻把自己當兄弟,可誰能想到呢,他這個混蛋,居然覬覦自己的兄弟,惡心又混蛋!
菲茨威廉深深的唾棄自己,可一邊又享受沒有被拒絕的竊喜,整個人陷入莫大的掙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