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隻剩下那些比較老舊的首飾了,比較新的昂貴的,都被安妮夫人弄走了,剩下的加起來不過幾十英鎊而已。
但蘇葉還要維持整個山莊的運轉,打理需要錢,這些仆人也需要錢,伯爵可不會付,他隻會等埃莉諾支撐不下去,然後哄著她賣掉山莊。
唔,還是想辦法辦一場畫展吧,有一萬英鎊,就足夠她和這山莊幾年的花銷了。
等她身體好了,賺更多的錢都不是難事。
沉思間,門外傳來急切的敲門聲,然後不等她開口,艾麗就闖了進來,“小姐,您幫幫我,範西夫人要趕我走。”
蘇葉驚訝睜開眼,看向門口皺眉不耐的範西夫人,“為什麼?發生了什麼?”
範西夫人見打擾到她消息,越發嚴厲,“艾麗,跟我出來!”
“我不要,”艾麗撲倒蘇葉床邊,想要扶她起來為自己撐腰,“我是埃莉諾小姐的貼身女仆,是安妮夫人特意指派的,你不能開除我。”
“就憑你沒照顧好埃莉諾小姐,讓她生病,我就有資格讓你走,”範西夫人頓了頓,顯然是對艾麗這行為深惡痛絕,“如果你覺得不服,可以去倫敦找安妮夫人告狀!”
艾麗頓住,知道自己不可能去找安妮夫人,於是哀求地看向蘇葉,“小姐,我對您這麼好,您千萬不要讓範西夫人趕我出去啊!”
說完,她又暗示性的道,“夫人派我來照顧小姐,要是她知道我無緣無故被趕走,一定會生氣的。”
蘇葉一臉為難,看向範西夫人,“要不就算了?”
頓了頓,看範西夫人不讚同,忙急急加了一句,“隻是一時忘記了而已,反正我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咳疾時常犯,或許和她不相乾呢。”
範西夫人麵色嚴肅,“埃莉諾小姐,你不能因為私情,就縱容女仆粗心大意,這是不正確的。難道你忘了老伯爵夫人的交代嗎?”
蘇葉訥訥垂下頭,一時間羞愧萬分。
艾麗眼見不好,範西夫人占了上風,立刻哭著哀求,“我再不敢了,下次我一定好好照顧小姐,求您了範西夫人,給我一次機會。”
她哭得很大聲,又真摯又感人,甚至還說起了這些年相處的點點滴滴。
範西夫人微微皺眉,似乎在思考。
蘇葉垂下眼瞼,眼底是一片漠然,隻不過說出的話,卻是輕柔無比,“我相信艾麗,這次是意外,她以後必不會再這樣了。更何況……我聽說彆人家的女仆還會偷主家的東西,艾麗從來沒有這些毛病,其實已經很好了,再說相處久了,我也舍不得她。”
範西夫人悚然一驚,突然想起埃莉諾小姐不剩多少的首飾。
原本該有滿滿一盒子,可現在呢,都是艾麗這個女仆,幫著安妮夫人弄走的。
她的眼神陡然嚴厲起來,盯著艾麗的視線帶著寒意。
艾麗諾諾,不自在後退幾步,撞到了後麵的椅子,為了扶住身體,手向上抓住了旁邊的衣架,衣袖向下滑,露出了雪白的手腕,以及上麵......鑲鑽的手鏈。
範西夫人赫然睜大眼,幾步上前抓住她的手,細細打量。
艾麗被扯得一踉蹌,卻顧不得穩住身形,慌亂地想要把手藏起來。
“好啊,沒想到你竟然是個賊!”範西夫人隻以為艾麗幫著安妮夫人做事,沒想到她還敢偷拿小姐的首飾,簡直是罪無可赦!
當即,她用力把人扯出去,然後吩咐外麵的仆人把人看住,才回來對蘇葉闡明這件事的嚴重性,“您千萬不能心軟!”
“可是……”蘇葉微微皺眉。
“埃莉諾·謝菲爾德小姐!”範西夫人嚴厲道。
蘇葉輕歎,“我知道了,範西,我不會心軟的,盜竊是犯罪。我隻是想說,她為何敢偷我的東西,是不是被人教唆的?艾麗本來不是這樣的人,她天性善良,我們都知道的。”
範西夫人見她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不由心軟,“小姐,人都是會變的,況且,有人一直在背後教她。”
她暗示的是安妮夫人,畢竟安妮夫人一直讓她偷拿埃莉諾的首飾。
蘇葉卻搖搖頭,“不會的,母親要什麼,會直接和我說。”
範西夫人啞然,確實如此,安妮夫人仗著是小姐的母親,都是直接開口要求,並不會客氣。
那艾麗這種習氣是怎麼來的?
蘇葉暗示道,“艾麗應該很少接觸外人吧,也不知道是誰,把她教壞了。”
範西夫人麵色一沉,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如果不是外人,那必定是山莊裡內部的人,也就是說,除了艾麗,還有人抱著不好的心思。
這絕對不可以,她不允許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傷害小姐!
“我這就去找管家,讓他把所有人都清查一遍。”範西夫人當機立斷。
蘇葉張張嘴,輕聲勸道,“父親不會讓你動管家的,他……”
範西夫人愕然,她沒有動管家的意思啊。
可隨即又恍然,山莊裡的所有事務,哪有管家不清楚的,而他竟然能放任艾麗,就說明他也不清白。
這可如何是好,整個山莊,除了埃莉諾小姐,就男管家亨利權利最大。
她看了一眼疲憊難受闔目休息的小姐,不行,她不能讓這些毒蛇留在瘦弱的小姐身邊。
當然,這件事也不能告訴小姐,以免事發後,她無法麵臨伯爵夫婦的責難。
還不如她這個女管家倚老賣老,自作主張。
隻是這樣一來,她以後就不能再照顧埃莉諾了,好在露西已經培養好了,不用擔心沒了她,小姐沒有貼心人。
深吸口氣,範西夫人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蘇葉,轉身毅然而然跨了出去。
門慢慢合上,蘇葉睜開眼,眼神複雜看向門板。
對於原主來說,範西夫人是對她最好的人,也是她最依賴的人。
可對於自己來說,範西夫人才是最危險的那個人。
對於自己一手帶大的小姐,範西夫人深深清楚,原主是個什麼個性。
而她蘇葉和埃莉諾·謝菲爾德,不說相差十萬八千裡,那簡直是完全不一樣。
除了她們都會畫畫,其他沒有任何共同點。
而繪畫,她們的風格也完全不同,雖然她能模仿,但真的沒必要,難道她還能時時刻刻把自己偽裝成埃莉諾嗎?
但以範西夫人對埃莉諾的熟悉程度,她不能露出任何破綻,不然就會引來懷疑。
她是來賺錢順便享受生活的,不是束手束腳當一個柔弱不能自理的貴族小姐的。
因此範西夫人必須離開,可沒有一個特彆的理由,她是輕易不會離開的。
按照原本的規劃,範西夫人會跟著埃莉諾出嫁,成為她的女管家,照顧伺候她一輩子。
因此,這個理由必須正當,且不得不做!
歎了一口氣,蘇葉視線轉向窗外,她會為範西夫人準備一大筆解雇金的,以備她的晚年生活過得舒服自在。
至於門外可能發生的事,她早已猜得七七八八,畢竟這就是她推動的結果不是嗎?
門外,範西夫人深吸口氣,端起嚴肅的臉下樓,見到樓下等著自己的亨利管家,立刻道,“想必你已經知道了,艾麗竟然敢偷小姐的首飾,絕對不能原諒。你且先把人看牢,我要給伯爵夫人發電報,請她指示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亨利是五十多歲的男人,筆挺的西裝讓他看起來極為有派頭,“確定是她偷的嗎?或許其中有誤會,她是安妮夫人特意派來照顧埃莉諾小姐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範西夫人打斷他,“就因為是安妮夫人派來的,我們才不能輕忽,這件事是在打伯爵夫人的臉,因此必須得讓夫人知道,以免她的善心被人利用。”
見她這麼堅持,亨利無奈,“好吧,那你去吧,我會看好她。”
範西夫人點點頭,昂首闊步走出山莊,然後拐個彎直往警察署而去。
她決定了,這件事必須要讓警察介入,讓他們幫忙查清楚,山莊裡還有多少人手腳不乾淨,敢做對不起小姐的事。
雖然這事露出去,會對謝菲爾德家族聲譽有影響,伯爵夫婦為此會解雇她,但為了埃莉諾小姐的安全,不得不做。
範西夫人的身份,巴斯小鎮上幾乎人人都知道,她就是那位常年生病的伯爵小姐的貼身女仆。
警署署長對於她的到來,萬分驚訝,這些貴族小姐身邊的人,會竭力避免和他們打交道,怎麼今天主動上門了?
範西夫人行禮,“日安,霍金斯先生。”
“日安,範西夫人,今天的天氣真不錯,是什麼原因,讓您來到了這裡,這一定是上帝的恩賜,我說的對嗎?”霍金斯微微一笑,極為謙恭有禮。
如果他能巴結上一位貴族小姐,說不定就能調離這個小鎮,去更大的城市任職了。
範西夫人抿了抿嘴,“是這樣的先生,我發現山莊裡有人不老實,竟然敢盜竊主家財物,這是絕對不允許的,所以想請你幫忙,查查是否還有其他人行為不端。”
“什麼?”霍金斯驚訝地睜大眼,“竟然有如此事,那人該被抓起來上絞刑架。謝菲爾德小姐沒事吧,是否受到了驚嚇?”
“是的,你知道謝菲爾德小姐的身體需要休養,因為這件事,她都不能好好休息了。迫於無奈,我才來找先生您,希望您能幫忙,儘快查一遍,這樣小姐也好安心休息。”範西夫人無奈道。
“您放心,我立刻就去辦,可千萬不能耽誤謝菲爾德小姐休養。”霍金斯鄭重行禮,然後立刻出去喊人。
山莊裡,艾麗被抓後,關在自己房間,門口還守著兩個人。
亨利管家示意兩人先離開,他要單獨審問。
兩人沒有異議,立刻走到聽不到對話的位置。
亨利走進去,審視地看著艾麗,“我原以為你是個聰明的,沒想到竟然如此愚蠢,這種偷來的東西,竟然敢帶在身上。”
艾麗嚇壞了,抽抽噎噎求情,“亨利先生,求您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隻是沒忍住,就戴了這一次,沒想到就被發現。”
“那你還偷了其他東西嗎?”艾麗連忙搖頭。
“說實話!”亨利聲音沉下來,“你知道的吧,你已經被抓,你的房間和東西勢必會被搜查,到時候什麼都保不住了,還會加重你的罪刑。一條手鏈,或許隻是關幾天,可要是再來一條,就是慣犯,會被送上絞刑架。”
艾麗害怕的睜大眼,“我我我,求先生救我。”
“東西呢?都拿出來,”亨利道。
艾麗連忙點頭,趴下鑽到床底下,從靠強的那邊床板下,撕下用膠帶粘住的布包,交給亨利。
“你倒是聰明,”亨利哼了一聲,打開看了看,發現裡麵都是一些小物件,比如戒指,耳環,但基本都是鑲鑽或者寶石的,價格也不菲。
這些加起來,少說有一百多英鎊,真難為她竟然能偷這麼多,還沒被發現。
亨利把東西包好,塞到自己口袋,轉身就要離開。
艾麗連忙道,“先生,我懷孕了,是小亨利先生的。”
亨利腳步頓住,轉身眼神莫測地打量她。
艾麗嚇了一跳,可還是鼓足勇氣,“已經兩個月了,相信先生您不希望孩子出生,就有坐牢的父親和母親,先生可一定要救我!”
她這是威脅了,如果亨利不救她,她就會把小亨利先生拖下水,說這些都是小亨利先生指使她乾的。
事實也是如此,她之前隻是幫安妮夫人做事,要不是小亨利先生說,她是不敢偷東西的。
亨利的臉色陰沉下來,“在這裡等著。”
說完,他立刻去後花園找自己的兒子,小亨利先生聽到艾麗懷孕了,欣喜不已,“太好了,父親,我們得儘快結婚了,你能和小姐說說嗎,讓她同意艾麗嫁給我。”
亨利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她都要坐牢了,以後估計也出不來了,範菲爾德家族不會讓她出來的,這樣你難道還要娶她?”
“啊,那我們要怎麼辦?”小亨利先生當然不願意娶一個會坐牢的女人。
“你現在去馬廄找約翰,告訴他,隻要他承認艾麗的孩子是自己的,我就幫他還上那二十英鎊的賭債,還會給他十英鎊。”亨利道。
“啊?”小亨利傻眼,這樣真的可以嗎?
“哼,那個賭鬼,隻要有錢,什麼做不出來?快去吧。”亨利先生道。
小亨利先生忙點頭答應,雖然有點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叫彆人爸爸,但還是自己比較重要,要是被人知道他和小偷扯上關係,也會懷疑他是小偷的。
說不定到時候,謝菲爾德伯爵為了名聲著想,還會解雇他。
想到這裡,他忙按照父親的要求,穿過後花園,往馬廄而去。
二樓臥室的窗台後,蘇葉靜靜站在,等了一會兒,果然等到了小亨利先生出現。
計劃順利進行,她重新回到床上,搖動響鈴,喚露西進來,吩咐她去給艾麗交代幾句話,“你讓她放心,她是母親派給我的人,不會把她怎麼樣的,等範西夫人氣消了,就放她出來。我到時候會說,那手鏈是我送給她的,一時忘記了。聽清楚了嗎?”
露西驚訝的睜大眼,“可是埃莉諾小姐?”
蘇葉輕輕歎了口氣,“我也知道偷竊應該受到懲罰,但那責罰太重了,她還隻是個年輕的姑娘,進了監獄一輩子就毀了,我實在不忍心如此。”
艾麗極為感動,“小姐,您實在太善良了。”
“希望她能改正吧,不過她在山莊待不久了,以後你就是我的貼身女仆了。”蘇葉微微一笑。
“是小姐,我一定會努力乾好的!”露西眼前一亮,滿臉興奮,當下就去為蘇葉傳話了。
見她離開,蘇葉微微一笑,“很好,接下來就等著狗咬狗,然後拔出蘿卜帶出泥,一網打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