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像個虔誠追求信仰的組織,那和伯爵有什麼關係?”謝菲爾德伯爵怎麼也不像加入這種組織的人啊!
“因為極端的方式,這個組織存續的時間並不長,被剿滅是因為他們勸說逼迫一位新進年輕成員加入他們的苦修,可那位貴族少爺從小錦衣玉食,哪裡吃得了苦,直接就死了。他是家族唯一的繼承人,於是這個組織被心痛兒子去世的父親瘋狂打壓,一度被打成了□□,成員被捕捉絞殺,後來就落寞了。”
“現在又死灰複燃了?”蘇葉挑眉,這樣的組織總是反反複複,層出不窮。
“不,真正苦修的那批人已經死去,後來興起的苦修會不過是接著由頭斂財而已,他們修改了教義,讓信眾相信,鳶尾花是蘊含神靈力量的,服用藍紫色鳶尾,可以淨化汙濁,早日達到純淨。當然隻有阿爾卑斯山的鳶尾。”
“鳶尾味道辛辣苦澀,他們宣稱自己獲得了神靈的賜福,知道了製作鳶尾的方法,服用他們做的藥,效果比直接服用鳶尾還好。”
蘇葉沉吟,“鳶尾確實有藥性,能活血祛瘀,祛風利濕,解毒消積,治療頭眩,腫痛,瘧疾和出血都是可以的。”
“既然有藥性,那就要對症,法國某位王室被他們忽悠瘸了,竟然直接給身體虛弱,時常拉肚子的小王子使用此物,小王子吃完下流不止,三天後就死了。從此這個苦修會就被打上了□□的名號,歐洲大部分國家都嚴令禁止。”
“伯爵加入了這個苦修會?”蘇葉明白了,這算是謝菲爾德伯爵一個把柄,一個不能公之於眾的把柄。
“他上大學的時候,稀裡糊塗加入,被人忽悠了上萬英鎊,去購買所謂的鳶尾花丸,吃完需要淨食三天,不能吃肉,不能喝酒,他吃不了這個苦,於是斷斷續續吃著,這才沒吃出問題來。不過這個組織在英國也是禁止存在的,要是外人知道謝菲爾德伯爵也是其中一員,他就要麵臨調查了。”
“這個組織還牽扯到了其他事?”蘇葉挑眉。
“這種組合多多少少都有一點,信奉邪神,怪異的儀式,入會的投名狀等,都不是多光彩的事。”
首先信奉邪神這一點,在有宗教的國家就是異端,謝菲爾德伯爵是純正的新教徒,和國王保持一個教派。
要是被外人知道他信過彆的教,即便是被騙進去的,也會遭到教會的反打壓,甚至是驅逐。
這個時候教會的權利還是很大的,生老病死都需要牧師來主持,被教會厭惡,基本就沒了一席之地。
君不見那麼多王室成員因為信仰不同,而被迫流亡海外,從此再也回不了國。
像苦修會這種被全歐洲封殺的□□,一旦披露,那他幾乎沒了落腳之地,除非去那種沒有信仰的國家。
可某種程度上來說,謝菲爾德伯爵是非常相信上帝存在的,他真的期盼死後能上天堂,要真是被教會驅逐了,不亞於精神被放逐。
而怪異的儀式和投名狀往往都意味著一些挑戰人三觀底線的東西,會被直接壓入大牢的。
怪不得謝菲爾德伯爵會麵色大變,原來他被抓住了致命的把柄啊。
“這種奇奇怪怪的組織,在英國還有不少吧?”蘇葉挑眉。
“沒有幾百也有上千,是掃除不淨的,”隻要有人信教,就有人不信,在全民有信仰的時代和國度,不信這個,就會信那個。
不管是出於信仰認同,還是利益,總有人為了這樣那樣的目的,創造出奇奇怪怪的信仰。
就連他自己,有時候也不得不信奉‘閉嘴是美德’這句話。
“行吧,”蘇葉聳聳肩,和邁克走到伯爵夫婦的房門口,敲了敲房門。
裡麵傳來請進的聲音,邁克推開門,讓蘇葉先進去。
此時伯爵夫婦已經溝通好了,除了麵色有點不好,看起來還算平靜。
安妮夫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假笑,“邁克先生,您可真神通廣大。”
在知道丈夫年輕時候乾了什麼破事後,安妮夫人簡直要瘋了,怎麼會這麼蠢,這麼沒腦子?
但她不能爆粗口,就連指責也不能,隻能輕聲安慰,“沒關係的,詹姆斯,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你不用擔心,那個阿爾卑斯苦修會已經消失了,沒人記得這件事。”
謝菲爾德伯爵也以為事情過去了,畢竟這二十年來,再沒人提過這件事。
此時的他當然不會像年輕時候那麼無知,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以及暴露的後果。
他擦了擦冷汗,看向邁克,“你是怎麼知道的?”
“在調查雅克·索尼埃的時候發現的,他無故被殺死在家中,臨死前被逼著寫了一長串名單,那個名單被帶走,但是下麵一頁留有印跡,我用鉛筆讓其顯形,其中就有您的名字,伯爵先生。”邁克道。
謝菲爾德伯爵臉色煞白,好似聽到了什麼洪水猛獸,連連後退幾步,跌倒在沙發上。
見他這幅被打擊得完全回不過神的模樣,安妮夫人心下一沉,勉強維持住鎮定,“這個雅克·索尼埃是誰,和詹姆斯有什麼關係,他們有仇嗎?他又是為什麼被殺害了?”
“被殺的原因暫時不知,但我猜測,應該是報複他背叛了信仰。索尼埃先生是政府的一員,因為瀆職被強令回家休息,之後就傳來他自殺的消息。他的上司知道後,非常內疚,認為要不是自己的態度過於強硬,索尼埃先生不會被刺激得自殺。這次瀆職事件並不算嚴重,索尼埃先生不必做到這種程度,雖然大概率會丟失這份工作,但也能做其他,比如商人。”
“然而索尼埃先生承受不住,直接自殺了,他死了,留下妻子和兒女沒了收入來源,上司憐惜他的妻兒,於是派我去調查一番,最好能讓索尼埃將功折過,他的妻子兒女順利獲得撫恤。”
“然而我到了之後,卻發現這絕非一般的自殺,而是被人有意逼迫。臨死前還寫了那樣一份名單,經過調查,名單上的成員有一個共同點,都是阿爾卑斯苦修會的成員。這個組織臭名昭著,一旦披露出來,上麵的人就全完了,於是我隱瞞了名單的事,隻說索尼埃先生羞愧自殺。上司感念他以往的兢兢業業,申請批準了他妻子兒女獲得撫恤金。”
“那之後呢?”謝菲爾德伯爵連忙問道。
“之後這件事我誰也沒提,伯爵您放心,”邁克微笑。
謝菲爾德伯爵長舒一口氣,隨即又發覺不對,驚慌道,“那個拿走名單的人是誰?”
“我懷疑是狂信徒,他要了名單,是為了清除叛徒,”邁克瞥了伯爵一眼,眼底露出笑意。
“我不是叛徒!”伯爵嚇得麵無血色,低吼道。
“或許吧,但他認為是,”邁克神色不動,可有可無道。
“怎麼辦?他會不會來殺我?明明我什麼都沒做,隻是買了一些鳶尾花製作的藥,憑什麼說我是叛徒?索尼埃那個該死的,我和他無冤無仇,他為什麼把我的名字寫上去?漏掉一個又沒什麼關係!”
“恐怕不會,”邁克淡淡道,“你了解這個組織的行事,他們謹慎小心,既然讓索尼埃寫了名單,也會讓其他人寫,如果索尼埃故意漏掉了誰,而其他人的名單裡有,他們肯定會遷怒索尼埃的妻子兒女,為了他們的安全,索尼埃一定會把自己知道的都寫出來。”
“那我就要為了他的妻子兒女付出生命嗎?”伯爵不甘低吼。
“此時說這些都多餘,”安妮夫人被他弄得心煩意亂,“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找出這個狂信徒嗎?”
“對對對,隻要消滅他,我就安全了,”伯爵衝上來,抓住邁克的手臂,“你知不知道他是誰?在哪裡?”
邁克挑眉,“我恐怕沒這個本事。”
“你弟弟呢,那個全世界最厲害的谘詢偵探?”安妮夫人立刻道。
邁克看了蘇葉一眼,微笑,“他潛入一個軍火集團,已經半個月沒消息了。而且我們現在對這人一無所知,調查都無從調查。”
“也不是沒辦法,”這時,蘇葉突然插嘴。
“你有什麼辦法,埃莉諾我親愛的,快說!”伯爵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雙眼希冀地看著她。
“那個名單你是否還記得?”蘇葉看向邁克。
邁克猜到了她另有打算,點點頭,“我的記性還不錯。”
“那就寫下來,我們派人去保護這些人,總能抓到人的,”蘇葉道。
“對對對,多派一點人保護他們,還有我。”
“那太慢了,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會出手,更不知道他是否已經藏在某個成員身邊,”邁克搖搖頭,否定她這不靠譜的建議,“更何況,我們也沒這麼多人手啊!要是他最先盯上的就是伯爵怎麼辦?防不勝防!”
伯爵臉色煞白,整個人搖搖欲墜,左右看看,仿佛那人已經藏在了身邊,就等著取他性命。
“不行就先躲起來吧,我不信一個狂熱的教徒能有多大的耐心,做得多了,遲早會露出馬腳,”蘇葉沉吟,看著邁克眨眨眼,“邁克,親愛的,你可要幫幫伯爵,他是親口許諾你婚事的嶽父呢。”
邁克心領神會,“我會努力的,不過現在在船上,一時還無法安排人手。”
他轉身,狀似提議道,“不如等到達紐約,我就安排人保護您?”
“這不夠保險,你能確定安排的人,不會被那些人反向利用嗎?”蘇葉不讚同地道。
“這......”邁克遲疑,“那就隻有一個辦法了,找一個誰都不認識伯爵的地方藏起來,用假名字躲藏,這樣短時間內狂熱徒找不到人,自然會去找其他人。”
“對對對,這是個好法子,”伯爵衝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你一定要為我安排好。”
邁克嫌棄地皺了皺眉,抽回手,從口袋裡掏出手帕,仔仔細細擦拭,嘴上卻道,“您放心,不會讓您出事的,我還等著您主持我和埃莉諾的婚禮呢。”
“那太好了,”蘇葉拍掌,“感謝你,我親愛的邁克,你實在太可靠了。”
邁克假笑,“不客氣。”隻要你不再心血來潮,又拉著他演戲就可以了。
“對了,這船上人太多了,你說會不會有狂熱徒就隱藏在其中?畢竟伯爵要乘坐泰坦尼克號的事雖然沒有宣揚,但也並不隱秘。”蘇葉表示戲已經開場,得繼續往下演。
“這......”邁克不確定地看了眼房門外,“剛剛那個使者似乎一直在外麵走來走去?”
“他是專門為頭等艙服務的,當然得在,雖然對伯爵略殷勤了點,但那也是人之常情。”
“那樓梯口守著的兩人呢?其中有一人明顯來自斯洛文尼亞,就住在阿爾卑斯山腳下。”
“這很正常不是嗎?倫敦可是全球化大都市,來自世界各地的人都有。”
“那之前給你送過飲料的那位侍女,她有瑞士口音,但遮掩的很到位,並不大聽的出來,正常人何必遮掩呢?”
“或許......是為了顯得專業吧,你知道的,頭等艙的客人很多人講究英倫腔,要是帶有彆的口音,會被嫌棄的。”
“可能吧。”
兩人一來一往,把謝菲爾德伯爵說得冷汗一層層往下冒,整個人都杯弓蛇影起來。
他驚慌的四處打量,走到門口,霍得打開房門。
走廊上的使者和樓梯口的人都轉頭過來看他,伯爵嚇得一激靈,碰的一聲關上門,轉身背靠房門,整個人都癱軟了。
“他們,他們在看我......”他的神情是那麼的驚慌,仿佛被獵人盯上的羔羊,四麵楚歌,又無處可逃。
“不會的,他們隻是聽到了動靜才看過來,這是人之常情,”蘇葉連忙安慰。
然而已經被兩人驚出了疑神疑鬼的伯爵哪裡聽得進去,疑鄰盜斧,當他開始胡亂猜疑時,你越是勸說,他反而越堅信不疑。
伯爵整個人都驚慌顫抖,“不行,我要下船,我要立刻下船!”
“這怎麼可能?”蘇葉反駁道,“我們在大西洋上,中途沒有停靠,下船也隻能等到了紐約。”
“對啊,”安妮夫人也被兩人說的驚疑不定,但畢竟沒關係到自己的人身安全,還穩得住。
她起身扶謝菲爾德伯爵坐下,走到門口,想打開門看看。
“彆,不行!”伯爵立刻撲上去阻止。
安妮夫人的動作更快,再次開了門,聽到動靜的走廊上眾人,再一次看過來。
四目相對,伯爵嚇得縮回去,安妮夫人也被這反應弄得一驚,不過還是鎮定的笑笑,對著其中一位侍者吩咐道,“請給一瓶紅酒。”
侍者躬身行禮,去取紅酒了。
安妮夫人立刻轉身,輕輕關上門,撫了撫胸口,這才笑著對伯爵道,“看,您不用擔心,他們就是普通的侍者。”
然而她剛剛的表現,並不能使這個說法信服,因此伯爵不僅沒有覺得安慰,反而更深信不疑,從而更焦慮了。
蘇葉端著兩杯威士忌,遞到他們麵前,“不會有事的,哪有那麼巧,他們就正好在了,又不是特意盯著您。”
這話安慰的成分沒多少,反倒是讓兩人陡然一激靈,然後經不住顫抖。
他們真的沒被盯著嗎?或許,或許上船的時候,就一直有人盯著他們呢?
兩人開始回憶,之前是否見過可疑的人?
帶著懷疑的態度,那什麼都可疑,兩人越想越覺得這船簡直是賊窩。
“我一定要下船,你要救我,我可是你嶽父,”伯爵不管不顧,對著邁克耍起無賴來。
這次就連安妮夫人都沒反對,反而希冀的看向邁克,“可能安排?”
邁克看了蘇葉一眼:這是你的目的?
蘇葉含笑不語,邁克懂了,故作沉吟思考,半響才道,“我可以安排一艘船過來,秘密接你們離開,然後送去安全的地方躲藏。”
“得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連沃克小姐和蓋特都不知道,萬一他們已經被盯上了呢。”蘇葉叮囑。
“那就明晚11點吧,明晚有一場舞會,到時你們提前離開,等到發現,已經是第二天了,你們早消失了,”邁克道。
“這個好,非常好,”謝菲爾德伯爵頓時舒了口氣,“辛苦你了,邁克。”
“不辛苦,”邁克微笑。
等離開伯爵夫婦的房間,邁克才壓低聲音道,“你又在算計什麼?”
蘇葉滿意微笑,“等之後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