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本就是個混不吝的,壓根不在乎族人如何,隻要對他們母子三人無害,竟真的點頭答應去做。
從那天開始,金陵城的薛大傻子,不僅人傻錢多,還特彆的慷慨大方,十足十的冤大頭。
他整日揮金如土,花掉超過想象的金錢,去買一些沒什麼價值,又不實用的東西,且他經常被騙,不是正在被騙,就是已經準備好了足夠的銀兩被騙。
反正薛家有錢,薛家的鋪子又多,沒錢了直接就去鋪子裡取。
金陵城內所有的薛家鋪子,都被他逛了個遍,不管不顧提走了所有現銀,包括置辦貨物的。
這讓掌櫃們怨聲載道,紛紛跑到薛家要說法。
薛太太氣得都病倒了,這個敗家子還是我行我素,最後竟找出店鋪地契,連著裡麵還有的商品一並賣了。
這下連薛家的族人們都紛紛坐不住了,跑到薛府要說話。
薛太太又又又一次氣病了,大夫診脈,傷到肺腑,沒有幾年調養,好不了了。
薛寶釵當即表示,要帶著母親和哥哥去京城找好大夫,一定要治好母親的病。
薛家人也不能攔著人家當兒女的儘孝,那怎麼辦呢?
分家!必須分家!
這日子是過不下去了,有薛蟠這樣的敗家子在當家,薛家還能好?必須提前分家,大家各過各的。
薛蟠不答應,拿出王家舅舅來壓人,薛家就請來王子勝,讓他代為教訓這個外甥。
王子勝拿了薛家人好處,苦口婆心,厲聲怒罵,反正一句話,王家也不支持薛蟠如此荒唐的行為,要分家就分家吧。
逼不得已,薛寶釵隻好代生病的母親答應,含淚應下分家之事。
按照當年薛父還在簽訂的協議,薛家占據總收益的五成,三成歸族裡出力的族人,一成用來撫育族內老弱孤寡,一成作為運轉族學的費用。
現在家產被薛蟠敗了不少,他們隻能分四成。
薛寶釵‘爭不過’族老們,隻好答應下來。
最後薛家分得七十萬兩銀票,三個莊子和兩個鋪子,其餘全都折算成銀子,分給了族裡人。
至於這莊子和鋪子,是早年薛父準備給薛寶釵的嫁妝,早就記在她名下,族老們想搶都搶不走。
也就是說,薛蟠真正分得的,隻有七十萬兩,這對於原本一個豪富之家來說,實在太少太少了。
彆說薛蟠自己了,就是外人聽說後,都唏噓不已,覺得薛家人不厚道。
好歹當年薛父還在的時候,把家業發展到現今這個規模,功勞苦勞都有,怎麼能欺負孤兒寡母呢。
現在人的觀念裡,家業是田地,房產和鋪子,這才是真正保值,又能帶來源源不斷收益的東西。
因此薛蟠隻拿到銀兩,是真的吃了大虧了。
薛寶釵當然知道,接受這個分法,自家是吃虧的。
但她已經顧不上這些了,分完家,立刻遣散家中大部分奴仆,然後收拾行裝,打算一家三口去京城投奔二舅王子騰。
她行動迅速果決,即便薛太太還病著,寧願帶著大夫出行,也不願讓哥哥再留在這裡。
對外隻說找二舅舅管教哥哥,不能再這麼敗家了。
外人聽聞,隻覺這薛家姑娘果敢,是個聰明的,知道找舅舅庇護教導。
蘇葉站在碼頭邊的酒樓上,眺望遠去的船隻,好奇詢問道,“這薛寶釵到底昧下了多少錢?”
七十萬兩隻是個幌子,薛蟠應該從那些鋪子裡,至少提走了五六十萬兩。
但這僅僅是小頭,首先薛父作為大家長,不可能不存有私產。
也就是說,至少有一部分,是薛家族人完全不知情的,這些不會被賣,隻會被薛寶釵掌握在手裡。
可除此之外,他們這麼多年攢下的呢,府裡不可能真的一文都沒了。
“薛家原本就有六七十萬多萬兩,加上薛蟠弄來的,薛太太的嫁妝,差不多有二百多萬兩,另外......那部分薛先生隱下的產業,我們事先查探出,至少有五十多萬兩。”
總共三百多萬的家業,薛家三人用,就是一輩子吃金吞銀都夠了。
且這次去京城,薛寶釵一定會采取措施,讓她哥哥吃夠苦頭,再也不敢隨意揮霍了。
蘇葉微笑,“是個有手段的。”
薛寶釵就是被條條框框套住了,隻要掙脫那枷鎖,可真是叫人大吃一驚,有手段,敢想敢乾,心也夠狠。
這年頭誰不在乎族人,偏她能輕易舍去,是個乾大事的好苗子。
“公子,我不明白,她應該能想到辦法,為薛家爭取更多,為何妥協,急急忙忙上京呢?”春來詢問道。
之前薛父去世的時候,薛家族老就沒占到便宜,讓薛蟠順利當上家主,肯定有王家和賈家在背後當靠山。
現在也一樣,雖然之前薛蟠的行為有點不妥,可隻要薛寶釵及時補上,又何必鬨得這麼大?
薛家明麵上的家產,加起來超過了四百萬兩,結果薛蟠隻得了七十萬,可不是‘吃大虧’了嘛!
蘇葉微笑,“繼續待在金陵,薛寶釵即便想要代替哥哥執掌家業,又有誰能服她?”
那些族老和掌櫃個頂個奸猾,誰也不會把一個注定要出門子的小姐放在眼裡。
“薛家的產業雖然是薛蟠在管,但那些房契地契是屬於薛家共同財產,由家主保管使用,但不代表完全屬於家主,”蘇葉解釋道。
這就像一家股份製公司,薛父曾經作為董事長,有最大的股權,也具有話語權。
等薛蟠繼承股份了,本該也享有父親的話語權和掌控權,但他本人能力不行,讓下麵的中層管理和其他股東聯合起來,偷偷挖牆角,損公肥私。
而薛寶釵在這家公司,沒有任何股份,也沒有任何權利,頂多是董事長的妹妹罷了。
在這種情況下,她如何代替哥哥成為掌握話語權的董事長?
讓哥哥把股份給她嗎?彆說薛蟠不樂意,薛太太第一個不答應。
且她也聰明,知道在一個成熟的企業裡,想要空降成為管理者,將要麵對多少牛鬼蛇神。
加上她還是女子,限製就更大了,那些掌櫃隻會敷衍她,看不起她。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釜底抽薪,先把能抽調出來的銀錢,全都抽出來,把這家公司的現金流都抽走,用以彌補之前族老們貪墨的。
那些族老不想自己的事被揭穿,就得乖乖閉嘴,不提薛蟠提走銀錢的事。
之後再把優質資產賣掉一部分,比如位置好的商鋪,田莊之類的。
折現了一部分,剩下的直接拆分,分給其他股東。
而她帶著母親哥哥離開這裡,手掌銀錢,之後去了京城,有王子騰作暫時的靠山,可以重新經營起來。
購買的鋪子直接放在她和薛蟠名下,掌櫃夥計都是新招的,生意也都掌握在自己手裡。
而她一家三口原本也花不了多少,可以先開幾家,足夠一年的花銷就是了。
等有機會,再慢慢做大不遲。
這樣薛寶釵才算是徹底掌握住了財政大權,而不是像在薛家這般,處處掣肘,把時間花在和族老們鬥智鬥勇上。
蘇葉猜,她去京城的目的之一,是想要找王熙鳳合作。
不說彆的,光憑寶篆,王熙鳳就賺的盤滿缽滿,即便大頭是蘇葉的,這兩口子這些年一兩百萬也賺到了。
另外,他們還掌握了足夠多的大殺器,香皂,水泥,玻璃,薛寶釵但凡能承接下一樣來,就不愁賺錢的事了。
兩家可是實在親戚,薛太太是王熙鳳的親姑姑,不管怎麼樣,都比外人更容易達成合作吧?
所以說,薛寶釵隻要掙脫思維的牢籠,就能完全解鎖新的天地。
“讓人持續關注著,我倒要看看,她後續還能乾出些什麼,”如果讓她滿意,送她一段青雲路也不是不行。
當女官不比當宮裡的娘娘來得更出息?
且相較於林家這樣書香門第培養出來的,風光霽月的林黛玉。
其實還是薛寶釵這種,能明確目標,為了目標改變性格手段的人,更適合官場,頗有當年上官婉兒的風采,興許這會是另一個巾幗宰相也不一定。
眼見薛家乘坐的船隻慢慢消失在天儘頭,蘇葉施施然離開酒樓,打算巡視完剩下的產業,就打道回府,去揚州和林家人過新年。
四年沒回去了,玄玉和黛玉寄過來的書信,滿滿都是怨念,控訴她無情無義,竟然這麼久不回家。
蘇葉看了不免好笑,同時也想見見他們,如今長成什麼模樣了。
按虛歲算,黛玉也已經十二了,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
而玄玉也已考中秀才,等明天參加完鄉試,說不定就是舉人了。
按照他的學識,可能性極大,這樣重要的時刻,她當人家大哥的,該送上一份大禮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