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6. 第四百八十六章紅樓潛龍在淵100 從……(2 / 2)

父子倆沒有回府,找了一處空曠處,這裡交談最是安全,有人靠近一目了然。

“您想說什麼?”陳銘撇過臉去,不願和父親對視,生怕看到歉意,更怕連歉意都沒有,那會叫他覺得,自己的犧牲一文不值。

而他,是孤家寡人的可憐蟲!

陳銘嘴角扯了扯,想露出一個若無其事的微笑,好偽裝得堅強。

可嘴裡太苦,心裡酸澀難當,最終也隻能徒勞無功。

陳景軒見兒子不願麵對自己,心裡異常苦澀,阿葉說的對,他們父子間確實不能出現這樣的誤會。

“昨晚在瓊林宴上,我說謊了!”他道。

“什麼?”陳銘輕輕呢喃了一聲,神思不屬。

“你母親替換你和墨玉的身份,並不是為了讓你給她擋災,而是想要代替她的身份,享受榮華富貴!”陳景軒直接扔下重磅炸彈。

“您說,什麼?”陳銘緩緩轉頭,一臉的不敢置信。

“你母親愛你,這毫無疑問,”陳景軒知道兒子心結在哪兒,直截了當點出關鍵,“當年太上皇下旨冊封義忠郡王時,我還在流放,齊國公府的爵位也沒了。先太子出事,我身為心腹,幾乎沒了前途。因此你母親動了心思,想要讓你代替墨玉成為郡王。至於宮裡的危險,她當時被榮華富貴迷花了眼,完全沒想到這一茬,為了保密,甚至還想殺了周奶娘一家。所幸那奶娘命大,才叫我知道了真相。”

陳銘震驚得無以複加,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滿心的酸楚一時間都化成了苦汁子。

“所以,是我欠了他的。”他臉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怪異極了。

如果可以選,他真不想享受這個所謂的富貴,宮裡的日子步步壓抑,即便受太上皇寵愛,他依然時常惶恐,每時每刻都處於不安當中。

小時候他的身體比較差,可以安心待在宮殿內養病,不用麵對外界環境。

可後來太上皇讓淩雲子道長給他練了些丹藥,慢慢把病治好了,他就不得不出去,麵對宮城內的風風雨雨。

那樣小心翼翼,時時謹慎,處處注意的日子,他實在過得很累。

知道自己不是真的義忠郡王後,說實話,內心深處隱隱鬆了口氣,可隨即,是對前麵十幾年困頓的怨氣。

他以為自己可以去怪父母的,當年的事,林墨玉做不了主,而他確實搶了對方高貴的身份,所以他無法怪他。

但放棄他的父母,他總能埋怨一二吧?

可現在卻告訴他,不是的,他的父親完全不知情,等知道後,事情已成定居。

而母親是為了他的前途未來,才不是為了外人,而委屈自己!

嗬,嗬嗬!何其可笑!

他整個人如泄了氣的皮球,有氣無力道,“我知道了,您還有什麼要說的嗎?要是沒有,我要......”

要什麼?他茫然了一瞬,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但就是不想和父親麵對麵。

見他這樣,陳景軒很心疼,但他知道,響鼓得用重錘,他們父子間巨大的隔閡,必須一次性解決,不然拖得越久,就越難解決,還會化膿留下深深疤痕。

“我回來後,得知此事,並沒有想過換回你,而是去了江南,”陳景軒道。

陳銘抬眸看他。

“你想的不錯,”陳景軒語氣艱澀,“我放棄了你。”

陳銘眼中的光漸漸變得暗淡。

“我為了保護墨玉一直待在江南,但對你,我動了私心,利用先太子留下的人脈護著你,不叫你受到傷害。”陳景軒背在身後的手握得緊緊的,指甲插進肉裡,都沒發現,鮮血滴落染紅了草地上的嫩葉。

陳銘反應過來,“柳嬤嬤,周公公,紅梅和李忠?”

他還記得,是這四個人一直護著他,非常精心,無論飯菜,醫藥,還是衣服,香料,筆墨紙硯,凡是送到他手邊的東西,都是他們事先檢查確定安全後,才讓他使用。

他們還會教導他在宮內生存法則,告訴他怎麼表現,才能叫自己安穩活下去,還不受欺負。

“還有淩雲子道長和錢太傅,”陳景軒道。

陳銘小時候身體不好,是淩雲子道長給治好的。

而錢太傅是上書房的先生,為人迂腐,教學通常都是之乎者也,完全不懂變通。

但陳銘很喜歡他,因為隻有他不會嫌棄自己不夠聰明,也不會因為他尷尬的身份避之唯恐不及,而是耐心的一遍遍教導。

後來,他的進度和皇帝的兩位皇子不一樣,分開教學,錢太傅就成了他一個人的夫子。

兩人單獨上課,錢太傅就改了教學方向,偷偷教導他一些管理和禦下之道,並囑咐他誰也不要告訴。

除此之外,還教了他兵法,文治武功等相關知識。

當時陳銘隻覺疑惑,他一個身份尷尬的郡王,學這些乾什麼,不是平白惹人忌憚嗎?

他猜測,這位錢太傅或許是太上皇派來的,要麼是先太子的人,懷念舊主,不忍他什麼都不懂。

現在卻告訴他,這些統統是他親爹安排的!

陳銘隻覺得荒唐,“你讓我學那些乾什麼?”難道他還有機會參與政事嗎?

沒有了,無論是義忠郡王的身份,還是鳩占鵲巢,占了真皇室血脈位置的齊伯爵世子,都不可能有機會參與政事。

他的一生,注定碌碌無為!

陳景軒沒有解釋,反正也不會太長時間,等到蘇葉登基,他就知道了。

當初蘇葉和他說對陳銘的安排時,陳景軒還覺得不合適,可隨後疼兒子的心意占了上風。

身世揭露後,陳銘在京城確實尷尬,即便繼承了他的爵位,依然是個尷尬人。

可到了海外就不一樣了,他成了名副其實的國主,在自己的地盤上,那些都不過是小事。

陳景軒略過這個話題,把當初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沒有一絲隱瞞,包括陳大奶奶所有的小心思。

陳銘聽完,整個人都恍惚了,渾渾噩噩被陳景軒帶回去,送到世子院,離開前,陳景軒講了一句話,讓他徹底回過神來,“這些年,我沒有娶妻,我的繼承人隻能是你!即便......”

即便你死了,我也不會叫其他人占據你的位置!

是的,陳景軒就是這樣想的,為了外甥女,放棄了兒子,他自然愧疚心疼,唯一能做的,就是保留繼承人的位置,永遠給他留著。

陳銘神色複雜,看著他緩緩離去的背影,開心嗎,談不上,可要說怨氣,好像不知不覺消散了。

有什麼好怨的呢,母親是為了讓他享受榮華富貴,為此不惜作惡。

而他確實享受了義忠郡王這個身份帶來的好處。

父親心裡外甥女更重要,但他也全力護著自己了,甚至還找了人私下裡教導他,不至於讓他真的平庸無能。

至少比明麵上寵愛他的太上皇儘責多了!

陳銘自小就是敏感的孩子,對於太上皇浮於表麵的寵愛,能感覺的出來,所以才會一直不安。

對方隻有在懷念先太子的時候,才會表現的格外恩寵於他,除此之外,還有和皇上打擂台的時候。

每每都能氣得皇帝半死,於是皇帝看他的眼神,就夾雜著厭惡和殺意。

如此情況下,他自然每日過的小心翼翼,戰戰兢兢。

他以為自己舉目無親,沒有一人會在意自己,可原來,父親是在意他的,為他安排好了一切,就算......比不上林墨玉,也是疼愛他的吧?

咽下內心最後一抹不甘,陳銘決定釋然,放過自己,也放過父親。

或許......是舍不得......怨恨這唯一給予過他親情的人吧......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轉身走入院子,丫鬟小廝早已等候其中,見他站在外麵發呆,也不敢催促,此時人進來了,立馬上前殷勤伺候。

這些都是陳景軒親自選好調教出來的,就是為了讓兒子住的舒心。

原先伺候他的那些人,不能跟著離開,但這些人也都了解他的喜好,無一處不妥帖。

這些年,老爺子去世,陳家分家,陳景軒安排二弟去了偏遠地方當一小官,繼母也隨之赴任,偌大一個府邸,隻有兩位主子。

晚上他們一起用了飯,陳景軒帶著兒子見了府中下人,正式宣布他世子身份。

陳銘在陳家適應良好,竟覺得比宮裡好多了,晚上能沉沉睡去,不用時時警醒。

陳景軒還為他找來厲害大夫調養,免得年紀輕輕,就總是多思多慮。

半月後,陳銘的氣色漸佳,麵色紅潤,兩頰也有肉了,時常聚攏到一起的眉頭,漸漸舒展開,瞧著整個人都輕鬆許多,仿佛甩脫了一個重大的包袱。

這半月於陳銘而言,風平浪靜,他窩在府裡,隻需要吃了睡睡了吃,外麵洪水滔天,絲毫影響不到他的心情。

可隨著三皇子的事落幕,一件有關他的事發生了。

還是義忠郡王的時候,太上皇為他指定了一門婚事,未婚妻是太常寺卿路雲錦的女兒。

隨著他身份轉變,這樁婚事變得有點尷尬,但太上皇沒有收回旨意,因此婚事還作數。

從義忠郡王妃到伯爵妻,對方心裡怎麼想的,沒人知道,但這半月,沒有任何表示是真的。

大街上,蘇葉的馬車突然被人攔下,一名女子跪在前麵,阻攔了去路,“請親王殿下為臣女做主!”

掀開簾子,見是一位清麗秀美,容貌姣好,卻神色憔悴的姑娘,明明被馬蹄嚇得瑟瑟發抖,依然倔強的跪在那裡。

“路小姐,你想做什麼?”蘇葉挑眉,頗為好奇上下打量,想到太常寺卿也牽扯到三皇子的案件中,隱隱明白了對方的來意。

隻是,不去求陳銘,反倒來找她,為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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