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金忠冷汗都下來了,低聲哀求道,“王爺,老奴真的是為您好,這裡麵的事,您一個小輩,如何好知道。”
懂了,與宮廷內帷有關,“那就請公公帶路。”
“好好好,”夏金忠擦了一把冷汗,忙不迭親自送她入偏殿,還特意選了稍遠一點的位置。
蘇葉嗤笑,以為這樣就能讓她什麼都聽不到了。
裡麵的情況,神識一掃,一目了然。
大殿內,除了太上皇,皇帝,皇後,還有甄貴太妃和皇帝的一乾妃嬪。
此時甄貴太妃渾身狼狽,跪在殿中央,頭上的發飾歪歪斜斜,衣服也鬆鬆垮垮,顯然是被人扭打了。
在她身邊,還跪著兩位美貌宮妃,一位差不多三十幾歲,一位比較年輕,二十多點。
從她們的服飾,蘇葉大致猜到了兩人身份,年紀大一點的是賢妃,年輕點的是位貴人。
她們此時也沒好到哪裡去,全都狼狽不堪,但和甄貴太妃比,還是好點的,至少衣服沒被扯亂,隻臉上的指甲印很明顯。
要是沒看錯的話,這三人應該是在殿上打了一架?
蘇葉挑眉,看來是之前的挑撥起效了,端起宮人奉上來的茶,慢悠悠喝了一口,繼續看戲。
“陛下,您不要聽這個毒婦亂說,臣妾是冤枉的,我才沒有對五皇子下手,五皇子出事,關我何事?於我能有什麼好處,我何必做吃力不討好的事?”甄貴太妃期期艾艾為自己辯解,滿臉的委屈,好似真的受了莫大冤屈。
“你想除掉皇上所有皇子,這樣就可以讓自己兒子當皇帝了,不行選你孫子當嗣子也行,”賢妃當即反駁道。
“胡說,要當皇上嗣子,最合適的不該是文親王嗎?我孫子是哪個牌麵上的人物,被關在王府內,就快關傻了,我就是再蠢,也知道他們的能力當不成嗣子。”
“這......”賢妃一時語塞,明麵上好似真是這樣,但身為皇帝的枕邊人,賢妃知道皇上最嫉恨的不是忠順親王,而是先太子。
因為先太子優秀,襯得他平平無奇,因為先太子出色,掩蓋了他的光芒。
所以皇帝寧願皇位便宜了其他宗室,也不可能選文親王,更不會選忠順親王。
見她說不出話來,甄貴太妃繼續哭訴,“何況皇帝還有三位皇子,我害死一個五皇子有什麼用。與其懷疑我這個不相乾的人,不如想想誰是獲利方。”
眾人聞言,紛紛看向王嬪,目測二皇子三皇子都廢了,爭奪皇位的,隻剩下四皇子和五皇子。
和五皇子相比,四皇子一點優勢都沒有,親母身份低微,養母也隻是嬪,外家隻有一個王子騰拿得出手。
而五皇子呢,既是半個嫡子,又備受太上皇寵愛,更是從小聰明沉穩,小小年紀處事就頗有章法。
四皇子想要上位,可能性不大,除非五皇子出事。
這不,趁著朝堂內外都被瓊林宴上發生的兩件大事吸引,五皇子就出事了,在遊禦花園,意外腳滑跌入水中。
他原本是會泅水的,可在掙紮之時,竟被水草纏住了,以至於溺水,被救上來時,已經昏過去了。
可禦花園的池水中,怎麼會有水草呢,早該被清理了。
至今五皇子還沒有醒來,說不清楚他是怎麼掉下去的,隻知當時身邊沒有人。
管理禦花園的總管,是內廷中人,但據查,被甄貴太妃和賢妃收買了。
因此兩人被帶來問話,卻互相推諉,誰也不承認此事與她們有關。
僅僅因為她們收買了禦花園總管,就說她們害了五皇子,確實有點牽強,但不可否認,她們是最便利的。
而另外一位跪著的年輕宮妃,是因為她在當天悄悄去過禦花園,並甩開了伺候自己的人,去做了什麼,無人得知。
這位貴人哭哭啼啼,隻說自己去了群芳園,並沒有靠近池塘,也沒見到五皇子。
她看起來就更無辜了,連皇子都沒有,第一要務是生下皇子,再來對付其他人不遲,不然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上首的皇帝皇後麵色很難看,幼子出事,卻找不到任何線索,簡直像在他們臉上扇巴掌。
就連太上皇都麵色陰沉,目光沉凝看著下首,語氣冷肅道,“甄氏,你收買禦花園主管做什麼?”
甄貴太妃渾身一僵,看了太上皇不善的目光一眼,明白今天要是不解釋清楚,她可能走不出這大殿,當即哀戚著哭訴起來,“我能怎麼辦?雖說現在還有個貴太妃的封號,可太上皇您不再寵幸,皇上又對我看不慣,那起子下人慣會作踐人。太上皇您沒去過臣妾宮殿,不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日子,屋子狹窄逼仄就不用說了,一應用度再三被扣掉,竟是連貴人都不如了。自從嫁給太上皇您,我何曾吃過這種苦,還是皇帝長輩呢,越發的連他低等貴人都不如了......”
“閉嘴!說正事,”太上皇看了皇帝皇後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皇後內心重重一跳,明白太上皇該是怪罪她這個一宮之主了。
可她有什麼辦法,皇帝疑心重,宮權都掌握在自己手裡,哪怕她是皇後,也拿不到多少實權。
說到底,不過是皇帝的管家罷了,對甄貴太妃的苛待,是皇上授意的,她想阻攔還被敲打了,隻能當看不見。
之前一直沒見甄貴太妃有動靜,沒想到等在這裡呢。
“是,”甄貴太妃被嗬斥,嚇了一跳,委委屈屈看太上皇一眼,這才繼續哭訴,“臣妾想過的好點,就花錢打點,可其他地方哪裡肯搭理臣妾這個過氣之人,給了銀子也不肯辦事,還辱罵臣妾是破落戶,送的都是瑕疵東西。禦花園的鄭總管,是個和善人,從不會看輕了彆人去,隻要給錢,就給辦事。他和其他總管也算交好,隻要銀子給到位,就能買來想要的。嗚嗚,臣妾越發不中用了,堂堂貴太妃,想用些什麼,都要求著奴才秧子。可臣妾有什麼辦法,都快活不下去了,臉麵又算得了什麼。”
如此說著,她還故意露出衣袖中泛黃的白色內襯,皇宮中誰穿這玩意兒啊,白衣洗了幾次就不穿了,以往的甄貴妃更是穿一兩次就不穿了。
當年奢華的甄貴妃,變成如今落寞模樣,著實叫人唏噓。
太上皇寵愛她多年,即便現在厭煩了,還是有點情分在的,聞言臉色頓時拉了下來,斜了皇帝一眼,深深覺得他小氣左性,竟和一屆婦人計較,不堪為君。
自己還沒死呢,他就敢為難長輩,要是自己真的去了,那樽兒的兒子還有活路嗎?
從未有哪一刻,太上皇深深後悔自己的選擇。
皇帝對於太上皇的反應不以為意,雖然兩人還沒完全撕破臉,但也差不多了,他的勢力可以和太上皇分庭抗禮,又何必害怕呢。
王子騰說的對,自己就是太看重孝道了,以至於步步退讓,讓太上皇得寸進尺,都退位這麼久了,還一再插手朝政。
他該強硬一點,把太上皇囚禁起來,大楚隻有一個帝王,一山豈容二虎!
絲毫不理會太上皇的責怪,皇帝語氣沉沉道,“賢妃,你又為何要收買鄭總管,難道也是為了過的好點?”
賢妃瑟縮了一下,自從二皇子出事,皇帝就徹底厭了她,再沒去過她宮裡,此時再見到人,頗有點恍若隔世之感。
雖然時間不長,但皇帝好像變了很多,越發陰沉,也越發不好說話了。
“不,不是,”賢妃想了想,還是決定實話實話,“老二出了事,皇上不待見臣妾母子,無論怎麼求見,皇上您都不願搭理,我實在沒辦法了,這才收買鄭總管,想要知道皇上的行蹤。”
無非就是後宮爭寵的手段,雖然窺視帝蹤,也是一項大罪過,但她並沒有收買禦前的人,隻有當皇帝去禦花園,才能得知一二,倒也不算大事。
這種事宮妃們都乾過,以後也會繼續乾,隻是沒明麵上說出來罷了。
這罪名不大不小,相比謀害五皇子,就輕多了。
皇帝沒說信不信,詢問柳貴人,“你呢,又是什麼原因?”
柳貴人顫了一下,“我,我就是覺得憋悶,去禦花園走走......”
“走走需要甩開下人嗎?”賢妃為甩脫罪名,立即反駁,“我看就是你把五皇子推下去的,還不快承認!”
柳貴人被嚇壞了,“沒有沒有,我不敢的。”
“那你倒是說啊,你去禦花園為什麼要甩掉宮人!”賢妃咄咄逼人,“莫非你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會是和哪個侍衛私通吧?”
“才沒有!”柳貴人厲聲反駁,語氣尖銳到幾乎破音。
這反應太奇怪了,所有人心裡不可避免的產生了懷疑。
眼見自己不說,就要被冤枉汙穢後宮了,當即再也不敢隱瞞,顫巍巍道,“是......王嬪叫了我去。”
“你胡說!”王嬪當即站起來反駁,“本宮何時與你交好了,你莫要信口雌黃。”
“就是你,我父親在王嬪父親手底下當差,我不敢不聽從她的命令,”柳貴人害怕的哭出聲,姣好的容貌哭得梨花帶雨。
“她都叫你做什麼?”皇帝目光沉沉,瞥向王嬪的眼裡閃過一抹厭惡。
王嬪隻覺得分外委屈,“皇上,臣妾沒有,臣妾自進宮以來,就一直老老實實的,也從未和哪位宮妃交好,她絕對是在誣蔑。”
皇帝聞言又看向柳貴人,“你可有證據?”
“有!我父親寫給我的信,就是最好的證據!王子騰威脅父親,如果我不肯好好聽話辦事,就要了我一家人的命,我也是被逼無奈啊!”柳貴人大聲哭訴。
“她都叫你做什麼?”皇帝冷聲道。
“推五皇子下水!”柳貴人咬了咬牙,還是說了出來。
“胡說,我沒有!”王嬪大聲反駁。
然而在場的沒有一人相信她,畢竟柳貴人都親口承認了,還能有假?
“來人,王嬪謀害皇子,剝奪品級,打入冷宮。柳貴人助紂為虐,一並打入冷宮!”太上皇當即下令,說完才對皇帝道,“你沒意見吧?”
皇帝麵上僵了僵,這才點頭,“父皇處置的是。”
太上皇看了他一眼,情緒莫名,“至於王子騰和柳家人,你看著處置吧,畢竟是你的心腹。”
說完,就揮手讓人離開。
此事看似就這麼平靜結束了,但怎麼可能呢。
蘇葉微笑,好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