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了兩天,發燒終於褪去,雖然依舊虛弱,不過神甫總算痊愈了。
他不想再待在房間裡,即便窗戶很大,陽光灑進來,海風吹進來,他依然想去外麵看看。
在船員的幫助下,走到甲板,貪婪的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以及越來越近的黑點。
“哦,那是什麼地方?”神甫指著遠處島嶼道。
“那是基督山島,神甫,我們將繞過那裡,直接去馬賽,或者您更願意去意大利?”扶著他的船員回答道。
“基督山島?”神甫臉上驟然迸發出驚喜,隨即陷入沉思。
躺在床上休息期間,唐泰斯來看望病人,同時交代了救他的原因。
法利亞神甫有一個遠方親戚,是唐泰斯的恩人,曾多次幫助過他。
這人去世後,留下一棟房產,原打算送給唐泰斯,但他不願意要,正好聽說他還有一門遠親,也就是神甫,於是想辦法找到他。
得知他被捕入獄,正好唐泰斯和貝塔朗大元帥有幾分交情,於是拜托他幫忙,請示皇帝陛下後,釋放了神甫。
他過來接人,順便把那位親戚留下來的房產交給他。
這一切當然是唐泰斯瞎編的,不過他說起此人時,眼中的深情厚誼做不得假,神甫這樣的聰明人也沒覺察不對,被深深感染。
那是當然的,這個親戚就是法利亞神甫自己啊,唐泰斯對他的感情怎麼可能有假?
在來之前,他已經安排好,親戚確有其人,隻是死得有點早,至於房子,則是唐泰斯置辦的,作為一個借口。
在他如此真心實意感謝對方的基礎下,神甫也不覺得他為了恩人想辦法救自己的行為有何不對,對此抱有感激之情。
但他不會心安理得接受,眼前的年輕人是多麼善良,他應該有所回報才對。
隻是在這之前,他想不到什麼好的回報方式,此時見到基督山島,他頓時精神一振,這不就是最好的方式嗎?
那筆財寶,隸屬於斯巴達家族龐大的財富,他就是用上一輩子也用不完,他也沒有後代,何不拿出一半來犒勞這位為他辛苦奔波的善良小夥子?
自己能出獄,多虧了他,他值得!
如此想著,法利亞神甫立刻表示要見唐泰斯,有重要的事相商。
船員們都看到船主人唐泰斯子爵對這位神甫的態度,立刻安排他在甲板上的凳子上坐下,親自去請唐泰斯。
唐泰斯過來時,遙遙看到那座熟悉的島嶼,嘴角彎起一道弧度,心情愉悅。
沒錯,他就是故意的,原本從伊夫堡監獄到馬賽,可以不經過這裡,他特意要求繞路,就是為了讓法利亞神甫主動要求上島取寶藏。
當初他可以一個人駕駛船隻上島,並搬走那個大箱子,神甫可沒這個體力。
與其讓他找不熟悉的人,惹來禍端,還是自己親自出手幫忙,把財寶取出來,然後順道幫忙兌換成金錢,並置辦產業吧,總要安排好一切,才能放心。
“唐泰斯,我親愛的朋友,我有一樁秘密想要與你分享,希望你不要太過於驚訝,好嗎?”法利亞神甫語氣激動道。
“好的,我的朋友,你說任何事都不會叫我驚訝,請說吧,”唐泰斯笑道。
神甫讓船員離遠一點,才指著越來越近,已經能隱隱看到輪廓的基督山島道,“就是那裡,藏著一筆驚人的財富,我相信沒人會對那樣一筆巨款不動心,即便是身家豪富的你,想來你不介意為自己的身價再添上一筆。”
“你是什麼意思?”唐泰斯故作驚訝,“你說那裡有財寶,要分享給我嗎?”
“是的,那是屬於我的老師家族的財寶,他家已經沒人了,臨死之前把所有東西遺傳給了我,包括這筆財寶的線索,”神甫神氣道。
“真神奇,我即將要見證一批寶藏重見天日嗎?”唐泰斯感歎道,隨即推辭表示自己可以幫忙,但不需要分配他什麼。
神甫不同意,認為其中必須有一半是屬於他的。
最後兩人達成協議,唐泰斯拿走其中的三分之一,剩下的都屬於神甫。
船很快就靠岸了,取寶藏的過程很順利,唐泰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跟在後麵任由神甫按照自己的推敲找到地點,然後進入那個山洞,挖出寶藏。
大木箱子裡放著許多黃金和寶石,這是唐泰斯提前兌換好埋在這裡的,之前的一半給了凱麗夫人和蘇葉,一半被他兌換了。
現在這些不是原物,價值卻是相等的。
神甫看到那些閃閃發亮的寶石很興奮,捧出一大把,遞到唐泰斯麵前,“看啊,這是你的了,年輕人,它們是多麼漂亮,而我們將擁有它。”
唐泰斯配合,表現出驚訝和欣喜,開心過後就是商量怎麼處理這些了。
神甫身體不適,加上信任唐泰斯,交給他全權處理,“我隻有一個要求,我需要一棟房子,位於意大利西北部,我想回到我的家鄉,潛心創作《論在意大利建立統一王國的可能性》。”
唐泰斯忍不住一笑,果然,無論循環多少次,神甫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的使命。
“沒問題,您會如願的,”唐泰斯承諾道。
寶藏挖出來後,船隻很快停靠在馬賽,唐泰斯以最快的速度處理了那些寶石和黃金,統統換成英鎊和裡拉。
半月後,他打算重新揚帆起航,帶著神甫回意大利,為他置辦合適的房產和投資。
然而貝特朗大元帥的出現,阻礙了兩人的行程。
“您說什麼?皇帝陛下要見法利亞神甫?”唐泰斯是真的驚訝了,“我不明白,他們之間有淵源嗎?”
“你聽說過色諾芬·奧米斯嗎?”貝塔朗大元帥道。
“是的,一個天才畫家,他的海島畫聞名遐邇,即便我不涉足繪畫界,依然如雷貫耳,”唐泰斯點點頭。
“據說曾經奧米斯家族和斯巴達家族關係匪淺,色諾芬是斯巴達家族中其中一位先輩的教子,而法裡亞神甫曾經是斯巴達紅衣大主教的助手?”
“那關係太遠了,相隔一兩百年時間,我不認為有什麼交集,”唐泰斯搖搖頭。
“或許吧,但我們仍然希望,神甫的學識能幫到我們,”大元帥懇切道。
唐泰斯深吸一口氣,“神甫的身體不好,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他能不受打擾的修養。”
“要不是他是唯一選擇,我們也不會如此,請相信我們對法裡亞神甫沒有惡意,”元帥道。
“那麼好吧,請問是什麼樣的事能用到神甫?”唐泰斯穩下心神,決定先問清楚。
“幾年前,我們得到一本筆記本,是神秘學家查理曼書寫的,他在探尋過程中,發現了色諾芬海島圖的秘密,那一切有可能是真的。可惜他窮儘一生,也隻是找到線索,並搜集到證據證明某些海島確實存在。其中一座擁有寶藏的海島最為真實。”
“那副《星空貝海島圖》?”
“是的,你果然知道,那筆記上描繪的內容,詳儘又真實有效,可惜沒有最後結果。我們得到後,就派了船隻去尋找,然而上麵標注的範圍似是而非,群島和海島的位置名字和現實裡也不一樣,給我們增加了許多困難。”
“後來陛下退守厄爾巴島,這筆記本被交給了奴瓦蒂埃,他是......”
“我知道,陷害我那位維爾福法官的父親,他是雅各賓派。”
“是的,皇帝陛下忠實的信徒,可他兒子完全不一樣。掌握筆記本期間,奴瓦蒂埃又探查出一些線索,讓整體內容顯得更真實了,也更容易找到。隻不過事態急轉直下,他跑去刺殺凱斯奈爾將軍被俘,筆記本落到維爾福手裡,他用這個換取了一家人活命的機會。”
“陛下重新收回來後,召集了一批人研究,想要把寶藏找到,其中有神秘學家,海洋學家,曆史學家,地理學家等等,經過他們的研究,真相已經離我們越來越近了,可卻差了關鍵一環,怎麼都填補不上,研究陷入瓶頸。”
“不過他們也發現了色諾芬·奧米斯曾經身為斯巴達家族成員的教子,在斯巴達家族生活過一段時間,留下足夠多的痕跡。興許從這方麵,能找到足夠線索。”
“隻不過問題在於,當年法利亞神甫入獄後,那棟房子伴隨著斯巴達家族所有資料被付之一炬,我們隻能指望法利亞神甫這個斯巴達紅衣大主教的助理,閱讀過那些傳承下來的文件,並記得他們。”
唐泰斯心裡一跳,基督山寶藏不會就是吧?
後來想想,應該不可能,基督山島上的黃金寶石雖然多,應該是斯巴達家族那麼多年的底蘊傳承,應該和色諾芬無關。
“這件事我要和神甫商量一下,不過您最好不要抱有過多期待,沒人的記憶會那麼全麵,能記下斯巴達家族所有曆史,甚至包括外來的教子。”唐泰斯先打預防針,免得沒有線索,被他們記掛。
“這是當然,我們隻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元帥說道。
之後唐泰斯和法裡亞神甫說了這件事,並詢問他的意見。
“啊,色諾芬,色諾芬·奧米斯,我對這個名字有印象,我還記得斯巴達家族保存了他一幅畫作,但絕不是什麼海島圖,是一副肖像畫,畫的是色諾芬的教父,斯巴達家族一位成員。”法利亞神甫很驚訝,但也沒抗拒為波拿巴辦事。
他其實並不討厭這個人,隻是希望意大利能統一,再不分裂,常年戰爭罷了。
如果波拿巴能做到,他指不定也能為這位皇帝陛下服務。
可惜,他最終也沒有做到,真叫人遺憾。
現在的意大利,和以前的沒什麼區彆,隻似乎更加混亂了,但這已經和他這個老頭子沒關係了。
他會繼續把那本書寫下來,期望後麵出現一個英明的君主力挽狂瀾。
至於現在位於王座上的那位,連反抗的心性都沒有,又能有什麼指望呢。
“至於其他資料,我不記得我有研究過,”法裡亞神甫苦惱道。
“那我回絕了吧,您還需要修養身體呢,我們可以晚上偷偷離開,他們不會知道的,”反正錢已經存入銀行,帶上存折,很好離開的。
“不不不,我其實也很感興趣,唐泰斯,你要知道,沒人會對找寶藏不感興趣,即便它們最後不屬於我,那個過程已經叫我熱血沸騰了。所以成全我吧,叫我去看看,到底是多大一筆寶藏,讓那位皇帝陛下都心動!”
“那好吧,您一切小心,我會留下幾個可靠的人照顧,然後前往意大利去為你置辦房產,您想要什麼樣的房子呢,城堡,莊園,還是彆墅?”
“鄉間彆墅,不需要太大,我隻有一個人,但要一個大大的書房,那是我夢寐以求的,”法裡亞神甫道。
“那是您應得的,”唐泰斯把人送到元帥麵前,就離開了。
他親自去為神甫準備彆墅,這是作為學生,應該為老師效勞的。
“唔,你去了意大利,法裡亞神甫留在巴黎,研究這個筆記本,之後呢,發生了什麼,讓這筆記本落到你手裡?”蘇葉好奇道。
“我用了半個月時間,買下房產,置辦好增值產業,一切都準備好了,隻等法裡亞神甫入住,重新回到法官,正好遇了神甫和其他研究人員被帶上船,要去島嶼尋找寶藏。”唐泰斯道。
蘇葉驚訝,“真的研究出來了?”
不能吧,沒人比她更清楚,這本筆記本的真實性,七分真三分假,關鍵信息被隱藏了,換成極具迷惑性的信息,怎麼可能找到?
除非法利亞神甫那裡有關鍵性線索,且是直指藏寶的島嶼。
“是的,他們圈定了範圍,打算去探索那片海域,見到我,元帥並不避諱,甚至邀請我一起。我知道這命令無法拒絕,神甫在船上,我不能留下他一人。船隻航行了六天五夜,期間毫不停留,終於來到一片海域。”
“那裡被濃霧遮掩,隻有在黎明破曉之際才稍稍露出真容,我在地中海航行這麼多年,竟從未發現過這裡。神甫說,隻有特定的時間,才能看到,要不然會一直隱藏在大霧後麵,很神奇。”
“船隻穿過層層霧靄,沒多久就迷失在霧氣中,其他船隻也不見了蹤影,原來以為進入霧靄就能看到真容,那不過是錯覺,或者海市蜃樓,靠近了才發現,一切都是假的,裡麵也是大霧。”
“然而麻煩的是,前路看不清,後路也看不到,霧氣越來越濃,能見度非常低,完全無法航行,船長沒辦法,隻能下帆任由船隻漂著,甚至想辦法降低船速。是的,那一片海域也不平穩,波浪非常大,推著船隻快速前進。”
“大約飄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黎明時,霧氣短暫消散了會兒,讓我們看見左前方不遠處出現一座島嶼,我不確定那是不是色諾芬·奧米斯看到過的島嶼,但那些專家們說,和色諾芬其中一副海島畫有四成相似。四成,多麼低的數字啊,可我們沒辦法,與其他船隻失聯,隻能前去一試。”
“船長很快調轉方向,向著那座島出發,半小時後,我們腳踏陸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小島不大,基本是礁石組成,條件惡劣,隻有中間地帶,有一個淡水泉眼。島上沒有活物,但有一些良田,是的,雖然長滿了雜草,卻能看到人為種植過的痕跡。很明顯,這裡曾經有人居住過,這個發現讓大家精神振奮,探索了這麼久,終於有個好消息。”
“之後我們搜尋整個島嶼,發現幾個可以居住的山洞,條件不算好,但通風,裡麵有一些石頭摩擦帶來的劃痕,看著像原始的記錄時間方式。經過研究,曆史學家認為,這裡曾生活過一群海盜。”
“這消息讓人緊張又振奮,海盜啊,已經被消滅很久了,沒想到還能有殘留蹤跡,那有沒有留下海盜的寶藏呢?或者原本這裡有一批寶藏,被海盜們發現後,運走了?一切都是未知數。”
“花了兩天時間,我們搜尋每一塊地皮,沒有任何線索,最後還是一位地質學家,認為那田地奇怪,明明已經荒廢這麼久,至少百年沒人使用了吧?為何還能保留田埂的痕跡,而不是被雜草填滿,最終了無痕跡,應該是地下埋了什麼吧?”
“我們決定挖挖看,總要試試的,不是嗎?不然哪裡肯甘心,而結果出人意料,你猜,我們挖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