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西班牙流感嗎,很嚴重嗎?”平斯維克夫人聞言,心下有點溫暖,至少這個男人是體貼的。
“不算很嚴重,報紙上也隻提到十幾例而言,沒想到正好被我碰到,”海浦沃斯勳爵連忙道。
“那你仆人情況如何,”平斯維克夫人帶著他去起居室,和女主人坷垃打招呼。
“醫生說暫時沒什麼問題,不過我擔心會傳染給貼身男仆,畢竟他們住在一起,就沒帶他來,希望不會給卡森管家添麻煩,”海浦沃斯勳爵歉意的看向卡森管家。
卡森立刻表示,“不會是麻煩,接下來的日子,就讓托馬斯照顧您。”
托馬斯在唐頓,屬於第二梯隊的男仆,比不上男管家和貼身男仆,卻也有資格服侍客人,以及上菜的活計。
海浦沃斯勳爵立刻露出感激的笑容,和平斯維克夫人一起去和坷垃夫人打了招呼,才回到房間換衣服。
海浦沃斯勳爵來了後,一直對平斯維克夫人小意殷勤,態度熱絡,還時常說奉承的話,逗得維奧萊特老夫人和曼拉夫人哈哈大笑。
可背過人去,維奧萊特老夫人依舊對他持保留態度,稱其為心機深沉的獵財者。
平斯維克夫人在母親麵前並不願意認輸,加上海浦沃斯勳爵確實能討好她,漸漸下定決心,不顧母親反對,“如果沒有意外,等羅伯特回來,我希望他能和海浦沃斯勳爵聊一聊。”
言下之意,是代表娘家人進行一番懇談了。
這番話讓維奧萊特老夫人狠狠翻了一個白眼,“男人,女人,嗬!”
然而這一等,就等了一周,羅伯特終於回來了,隨行的還有一對師生和一個受傷的人。
詹金遜終於從牢中出來了,本來迫不及待來漢普郡看星星,卻在看望老師時,發現導師蓋儂·威爾遜和薩沃伊教授一起病倒在旅店的客房裡。
倒不是感染上西班牙流感,而是兩人看星星迷了眼,直接在山上待了一整晚。
秋天本就霧深露重,他們還在山頂不小心睡過去,直接就感冒了,好不容易拖著病體下山,回到旅館感覺更不好了。
像這種山下的旅店,能得到什麼好照顧,雖然請醫生來看過,可一點氣色都沒有,甚至病得更重了。
詹金遜找來時,兩人幾乎下不了床,好在時間來得及,沒有拖成肺炎。
詹金遜特意寫信,請了倫敦醫術高明的醫生過去治療,自己也留下來照顧老師。
就在這期間,倫敦出現西班牙大流感,這讓政府萬分在意,雖然這種流感不像黑死病那麼恐怖,可它也是會死人的。
得病的人會不明緣由突然惡化,除了服用一些具有消炎作用和降溫作用的藥,幾乎隻能靠病人自己熬過去。
出於這種情況考慮,首相直接把大兒子和小女兒送到莫斯花園,路易莎夫人身邊。
詹金遜這邊,也寫信讓他過去,不過他更想去漢普郡找盧西亞,於是回信說打算帶著剛剛病愈的導師去休假。
首相聞言也沒說什麼,正好因為約翰·貝茨的事,羅伯特和他見了一麵,首相就順勢拜托他在漢普郡照顧一下自己兒子。
因此羅伯特在離開倫敦時,順手就帶上了詹金遜和他的導師。
至於另外一位薩沃伊教授則表示,他打算去海濱城市度假,與兩人分開了。
而受傷的人自然就是約翰·貝茨了,他從軍隊退役,腿算是徹底殘疾了,且在治療過程中,把政府花的撫恤金全部用完,可仍然隻治好了一半,家裡積蓄也全部花完了。
軍部對他這樣的士兵也有照顧,在他還沒有痊愈前,安排他妻子在部隊餐廳乾活,補貼一些家用。
然而薇拉·貝茨竟然偷盜銀製餐盤,被逮個正著,審問時,因為害怕,就說是貝茨指使的,因為他們沒錢看病了,而貝茨的腿不能耽誤治療,她也是一時鬼迷心竅。
這個說法很容易取信人,畢竟她說的九成九是事實。
於是貝茨被帶去審問,得知妻子是為了治療他的腿而冒險偷盜,沉默了一會兒,直接承認了,說是自己指使的,如此他就承擔了絕大部分罪責。
要知道偷盜本就是重罪,更何況是偷部隊的東西,必須嚴懲,薇拉很可能被判死刑。
他本身在戰場上立了軍功,又因傷退役,一時想錯其情可憫,關上幾年也就出來了,部隊沒有損失,會幫他說好話。
另外,他會承認還有另外一層原因,那就是受傷後,他的脾氣不算好,時常衝著薇拉發火。
在他看來,這個女人因為他,受了許多傷害,不能讓妻子再因為他去死。
事情到這裡本該結束了,貝茨被判關幾年,薇拉教育一頓就放出來了。
然而真相遠不止如此,貝茨老夫人得知兒子進了監獄,傷心難過極了,但也知道不能怪薇拉,她也是為了自己兒子好,想著夫妻二人沒錢了,日子過的艱難,就找人借了一筆,送到薇拉住處。
然而卻看到叫人難以置信的一幕,薇拉竟然偷偷養情人,兩人熟稔的態度,絕不是認識一兩天的。
她悄悄找鄰居打聽,得知兒子去打仗前,那兩人就勾搭在一起了,打仗期間,更是肆無忌憚,天天住在一起。
貝茨老夫人很懷疑,兒子拿命換來的錢,被薇拉那個女人養情人去了,不然何必兒子的腿傷沒錢養病。
她都聽人說了,這次政府對士兵的撫恤金格外大方,無論是受傷的,還是陣亡的,家屬都能領到厚厚一筆。
他兒子還有退役的錢,不該這麼拮據才對。
想到這些錢都是薇拉作為家屬去領的,她不可抑製產生了懷疑,可到軍部去查撫恤金發放等問題,不是她一個普通婦人能做到的。
無奈之際,看到牆上兒子和格蘭瑟姆伯爵肩並肩的照片,頓時來了主意,提筆給羅伯特寫了一封求救信。
羅伯特去到倫敦,首先就拜訪了貝茨老夫人,從她嘴裡得知懷疑的原因,也覺得蹊蹺,於是去了軍部。
他不僅是伯爵,更有少校軍銜,因此要查這些基本信息,沒人阻攔,很快就弄清楚了。
約翰·貝茨立功的獎勵,加受傷退役,能獲得每天十九先令五便士的收入,薇拉是一次性取走的,總共拿了一千六百七十英鎊。
之後羅伯特又去詢問負責為貝茨治療的醫生,得知在他這裡的花銷,絕對不超過三百英鎊,其他醫生也能證明,即便用最貴的藥,全部治好,貝茨的傷勢也僅需要花費五百英鎊不到。
而實際情況是,如果最好的藥,貝茨肯定好得七七八八了,和他現在的情況不符。
那麼,剩下的錢去哪兒了?
除此之外,貝茨這麼多年當兵,也有津貼補助,家裡不至於揭不開鍋,他們結婚,貝茨老夫人還讚助了一筆錢,購買了一套公寓,雖然隻是兩室一廳的格局,但不需要他們花費額外的房租啊。
得知這些信息,羅伯特心裡有數了,花錢找人調查薇拉和那個情夫。
最後的結果,意外又好像不那麼意外,薇拉早有情人,卻從未想過和貝茨離婚。
因為貝茨能給她不錯的生活,而情人雖然長得好,卻賺不到錢。
她想一直維持原樣,可事實就是,貝茨在腿受傷後,變得暴躁易怒,薇拉伺候了幾天,就受不了了,跑到情人那裡找安慰。
情就給她出主意,“你看,他退役了,也沒什麼學曆,腿即便好了,之後也是一瘸一拐的,有誰願意給瘸子一份工作?所以他注定要靠你養,那你有什麼理由繼續和他在一起?我們現在有錢了,雖然不多,隻有一千多英鎊,可存在銀行,每年拿利息也過得下去,我們再找一份工作,日子也好過,總比你整日對著一個殘廢強,且他現在這樣,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動手打你,我可舍不得你受傷。”
“撫恤金雖然在我手裡,他並不知道多少,隻以為用完了,但肯定不願意離婚的,”薇拉道。
“這簡單,你隻要去偷東西被發現,然後說是他指使的,讓他被抓起來,之後再對著他哭訴,說一切都是為了給他治病,相信他那樣自大的人不會懷疑什麼,這樣他就不會否認你說的話了,反而會主動認罪,”情人道。
“那要是沒有呢?”
“那就告訴他,你懷孕了,他難道舍得自己的孩子跟著你一起死?”
“可我們並沒有......”
“你想想看,他有沒有喝醉到神誌不清的時候,就說是那晚發生的,這樣說不定還能哄騙他主動和你離婚,並把房子留給你,畢竟孩子不能有一個坐牢的父親,”情人誘哄道。
薇拉本身不是什麼好人,當即就同意了,按照計劃,先偷東西被抓,然後說是貝茨指示的,又在貝茨麵前哭訴委屈。
貝茨的道德感還挺高的,不等她編出懷孕的話,就主動承認了。
或許是事情進展太過順利,薇拉和情人放鬆了警惕,恰好被貝茨老夫人看見,才有了後麵的事。
查到這些,羅伯特立刻帶著證據去給貝茨看,此時貝茨正在監獄裡,因為沒有好藥,受傷的腿備受折磨,幾乎讓他吃不下睡不著,整個人痛苦煎熬。
看到這些,哪還能爛好心,當即申訴,並以妻子通奸的罪名起訴離婚。
因為罪證確鑿,最終薇拉因盜竊陷害罪入獄,汙蔑的還是立了軍功的退役士兵,軍隊那邊得知後,施了壓,薇拉直接被判死刑,兩人的婚姻也宣布無效。
至於情人,因唆使犯罪,被判七年。
貝茨終於得見天日,結果倫敦出現西班牙大流感,他那樣的身體,實在不適合繼續留在倫敦養傷,萬一感染上,就麻煩了。
他委托人處理了那套房子,實在不想再看到它,就跟著羅伯特來到唐頓休養。
羅伯特本想讓他住在唐頓,可克拉克森醫生檢查過後,認為他的情況需要專業護理,還是搬去醫院比較好。
抵達醫院時,意外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安娜,你怎麼在這?”羅伯特驚訝道。
安娜微笑,“托伊迪絲小姐和愛德華茲勳爵的福,我購買了後麵街上那棟房子,可待在家裡整天無所事事也很難受,正好醫院招人,就過來試試了。”
克拉克森醫生解釋道,“之前的護士結婚離開了本地,臨時找不到合適的人代替,就想找一個有女仆經驗的,讓其跟在護士長身後打下手,好減輕一些負擔。沒想到安娜小姐細心體貼,雖然護理知識尚缺,對病人卻格外有耐心,他們也都很喜歡安娜小姐。”
“我覺得當護士挺有意義的,打算等醫院招到人,就去護理學院報名學習,”安娜微笑道。
“這是好事,醫生,你可不能吝嗇一封推薦信,”羅伯特連忙道。
“當然,我甚至還想等安娜學好,就直接聘請她,”克拉克森醫生試探道。
“那就再好不過,安娜在唐頓七年,被所有人稱讚,瑪麗三姐妹對她至今念念不忘,”羅伯特不忘說好話。
而安娜也明顯更願意留在這裡,因此沒有拒絕,扶著貝茨在病床上躺下,就忙前忙後。
解決了這件事,羅伯特渾身輕鬆,沒想到一回家,就麵臨母親,妻子和姐妹的三重夾擊,三個人三個不同的意見,搞得他頭都大了。
“我認為你應該讓他知難而退,羅伯特,她是你的姐妹,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跳火坑,”維奧萊特麵對女兒,不好直接反對,就想讓兒子使一使手段,免得和自己作對習慣的女兒,真因為任性坑了自己。
但顯然,坷垃並不讚成他插手太多,“除了沒錢,海浦沃斯勳爵是一位紳士,且他能讓羅斯蒙德高興,儘快從之前的情傷中走出來,媽媽的想法太蠻橫了,我們不該一直阻撓,且她已經是平斯維克夫人,並不歸你這個兄弟管,插手太多反而壞了感情。”
而平斯維克夫人呢,“我知道媽媽和坷垃都不看好他,可我不覺得,他有多麼罪大惡極,至少他很誠實,明明白白說出來,他確實需要錢,但他愛我的心是真的,我想要一份幸福有錯嗎?”
羅伯特:......
他不知道有沒有錯,隻是能不能讓他喘口氣?
果然家裡女人太多,麻煩就是源源不斷的,這不,姐妹的事還沒有解決,伊迪絲那邊又出事了。
帕特裡克揮拳把約瑟夫打到在地,原因是看到他和伊迪絲在後麵的樹林裡接吻。
約瑟夫可也不是好脾氣的,當即反手打回去,兩人直接互毆了起來,還不小心滾下了山坡,倒是沒受什麼傷,隻是丟儘了臉麵。
羅伯特聽到消息,急匆匆趕去阻止,見到女兒站在一邊擔憂焦急不已,安撫得拍拍她的肩膀,“之前我和你媽媽還擔心你嫁不出去,現在看,我們顯然低估了你的魅力。”
伊迪絲不知所措,臉上通紅,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羅伯特出聲,叫停了兩人,帕特裡克站起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神情卻相當的不服輸,衝著伊迪絲怒吼,“之前我有繼承權,你就喜歡我,不惜和姐姐瑪麗搶我,現在我失去了繼承權,你也和瑪麗一樣棄之如敝履,嗬,你的感情充滿了利益和算計,如此廉價!”
說完,就氣衝衝跑了。
伊迪絲臉色唰的白了,整個人搖搖欲墜,眼底是難以置信的受傷。
她從未想過,自己在帕特裡克眼裡,就是這樣的人,那約瑟夫呢,他又如何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