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史密斯吃驚的捂住耳朵, 大叫道,“嘿,你在乾什麼,太過分了!”
“是啊, ”蘇葉笑眯眯重複, “一邊不太好看, 兩邊都有才對稱。”
“砰”地一聲, 又一聲木倉響,右耳相同的位置,出現了相同的傷口。
刺痛穿透耳膜, 史密斯隻覺腦子嗡嗡的, 眼前阿特利的木倉已經對準他的眼睛, 連忙舉手投降,“彆彆彆,我道歉還不行嗎?我發誓, 我再也不敢了!”
阿特利眯了眯眼,沒有說話。
蘇葉似笑非笑看他,“說吧,《紅舞鞋》是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
“誰提議主題改成《紅舞鞋》, 目的是什麼?”蘇葉直接打斷他。
“我真的......”
“哢嚓——”哈利·史密斯驚愕的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著那雙精美絕倫的水晶鞋掉在地上, 摔成了數瓣, 心痛到無法呼吸。
自從製作出這雙舞鞋後,他多少年都在期盼有人能穿上它,可惜,那些女人都不配,那樣醜陋的腳完全玷汙了這雙鞋, 好不容易看到一雙完美的腳。
結果......竟然碎了!
“你,你你......”他氣得全身發抖,史密斯恨不得衝過去抱著水晶碎片痛哭,然而那木倉已經懟到他腦門上。
蠢貨才會以為這家夥不敢開槍,他下手絕對毫不留情,因此哪怕再心痛,也老老實實待在原地。
蘇葉笑笑,視線一轉,點燃了木製鞋裡麵的蠟燭,然後側放傾倒,燒熱的蠟油滴在木頭地板和家具上。
輕輕一碰,火星瞬間門竄得老高,在那一片燃燒起來,隻要一小會兒,就能把整個木鞋燒完。
“不不不,”哈利·史密斯簡直要跳腳了,急切的想撲過去救火,可惜,阿特利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力氣之大,讓他隻能掙紮而無力靠近。
蘇葉又走到另外一雙鞋子前,這是用雪山熊的皮毛製作而成,用了特殊的處理方法,防火防水,但它的底是柔軟的,像襪子一樣。
嚴格來說,這並不是鞋,而是鞋套,穿上鞋後,再套上它,用上麵的繩子係好,就可以在水裡行走而不怕沾濕鞋襪了。
這估計算是最早的雨靴,隻是造價高昂,在貴族之間門很流行,穿著去打獵,遇到河流可以直接淌過去。
可隨著打獵靴的發明,它漸漸被淘汰了,隻因為套在鞋外麵不怎麼美觀。
但這雙不一樣,通體雪白不說,還不容易沾染臟汙,隻要用水一衝洗,很快就乾淨了。
“手藝不錯,”蘇葉讚歎一聲,旁邊櫃子上放著的鞋油就倒了上去,然後順手掛在木製鞋子裡的聖誕樹上。
史密斯驚恐的瞪大眼,“我說,我說,快拿開它!”
雖然普通的火燒沒問題,能抗一會兒,可加上鞋油就不一樣了,能瞬間門化為灰燼。
“這樣啊,”蘇葉輕笑,拿來一個玻璃杯,倒扣在那團蠟油上,隔絕了空氣,很快火苗就變小了,隻剩微微的火光。
當然,隻要玻璃杯一拿開,火又會瞬間門變大。
史密斯舍不得這些自己絞儘腦汁想出來的創意,隻能心痛又無奈的認栽,“你們,簡直是魔鬼!”
“彆這麼說,相比你這個老怪物,我們要正常的多,”蘇葉戳破他的偽裝。
是的,不是年輕人哈利·史密斯偽裝成老人,而是老人偽裝成年輕的侍應生。
這件事很奇怪,他的五官,皮膚,毛發等等都很年輕,看著和正常年輕人無異,現在的外表是偽裝出來的。
可靈魂狀態是裝不出來,他蒼老,混沌,散發著腐朽的氣息。
表現再怎麼年輕化,也無法掩蓋那垂垂老矣的心境。
他和唐泰斯完全是兩個極端,哪怕輪回多次,唐泰斯永遠活在二十到三十四歲的年紀,是人生中精力最充沛的幾年,所以他沒感受過蒼老,也不知道身體老去帶給心靈的變化。
他永遠那麼有活力,對一切未知充滿了探究欲,保持積極和樂觀的心態。
而這人,就像是腐朽的靈魂被塞入年輕健康的身體,即便身姿矯健,也遮掩不住那股衰敗的氣息。
這也是為什麼他扮演老人那麼得心應手,因為他本身就是個老怪物!
哈利·史密斯瞳孔地震,不敢置信的看著她,麵上有驚恐和慌亂,身體不自覺後移,做出防備攻擊的姿態。
“哢噠,”輕輕的機關聲響起,原本一直環繞在店裡的鐘表滴答聲突兀停下。
史密斯全身一僵,看著蘇葉掰下來的機關把手,“你......怎麼知道的?”
“知道什麼?知道你座椅下的機關,還是知道你是不容於世的老怪物?”蘇葉輕笑,“外麵那些有權有勢的人知道,他們孜孜以求的長生和青春永駐,真的有人做到了,你猜接下來,你會麵臨什麼?”
“是詛咒!”史密斯低吼,“才不是什麼長生。”
他表情陡然變得猙獰,語氣裡全是痛苦煎熬,“你永遠無法想象那種滋味,怪異的力量在體內作祟,衝擊得人痛不欲生,人會在半月內迅速變老,然後老化的皮肉一寸寸剝離,硬生生掉下來,疼得人死去活來。且每年都要經曆一遍,這哪裡是長生,分明是詛咒!”
蘇葉挑眉,“東方有一種最重的刑罰叫淩遲,就是在人活著的時候片肉,必須在片完一千刀後,才允許死亡。這種懲罰方式,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這?”
史密斯渾身一顫,想到那疼入骨髓的折磨,整個人不自然的蜷縮起來,“我能想象那種極致的痛,因為每年都要來一遭。”
“你是什麼原因變成這樣?”蘇葉好奇。
“不,我不能說,那太恐怖了,”史密斯渾身顫抖,瞳孔驚懼睜大,心臟猛然快速跳動。
這要是普通人,就要直接嚇死了。
但他不是,似乎身體格外強悍,這狀況持續了好幾分鐘,都還在繼續。
眼見他整個人陷入魔怔,蘇葉環視一圈,從角落裡拿出一瓶威士忌,對著他的嘴巴直接往下灌。
辛辣刺激的酒水直接使得胃部痙攣,火辣辣的灼燒感,以及直衝腦門的清涼,讓他終於清醒了點,顫巍巍接過酒瓶,不要命的狂灌。
可奇怪的是,這種不要命的喝法,竟然一點後遺症都沒有,身體對酒精的耐受度格外高。
蘇葉挑挑眉,從一堆酒瓶中找出幾種,混雜到一起,調和成一種相當刺激,能讓大象瞬間門醉倒的混合酒。
史密斯毫不猶豫接過,狂喝了一半,然後抱著酒瓶呆呆的坐在,半響打了個酒嗝,才似乎緩過來了。
他看了眼手裡的酒,感受到腦袋暈暈的,身體也些不受控製的飄著,之前恐懼到極致的情緒再也沒有了,整個人大好,傻笑著對蘇葉道,“你問什麼都說,告訴我這酒怎麼混合的好不好?”
比起清醒著受罪,他寧願每日渾渾噩噩,這種輕飄飄,心情飛揚的感覺實在太好了。
蘇葉挑眉,看來是真的醉了,“那就說說吧,舞會是怎麼回事?”
“是有人想利用塔蘭台拉毒蛛製造聖維特斯舞蹈症,引起群體性恐慌,”史密斯此時已經飄了,所有謹慎全部消失無蹤,簡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原本餐廳的經理隻是想搞個花頭,好讓參加舞會的有錢人感到有趣,您知道的,像這種舉辦周日舞會的餐廳不要太多,我們隻是其中一家,想要長久吸引客戶,就得有些不一樣的活動。他們以往辦過各種主題的,童話主題也曾有過,甚至一度成為潮流。後來如此做的餐廳多了,就沒意思了。”
“但流行是一個輪回,已經許久沒人這麼做了,經理覺得再來一輪也未嘗不可。而亨利·克林姆提出,不然規劃更精細一些,就以《紅舞鞋》為例,每個人必須穿紅色的舞鞋,可以加上各種裝飾,但必須是紅色的,評出最漂亮的舞鞋後,可獲得餐廳一周的免費劵。”
“亨利·克林姆?他養蜘蛛?”聖維斯特舞蹈證出現後,也有人懷疑是被塔蘭台拉毒蛛咬了之後導致的。
“不,不是他,是一位醫生,具體叫什麼我不知道,”史密斯道。
“那他們的目的呢,為什麼這麼做?”說了這麼多,都沒有點出問題的關鍵。
史密斯抿了抿嘴,“他們想加入一個組織,聖維特斯舞蹈協會。”
“研究聖維特斯舞蹈症的?”蘇葉挑眉。
“......不,是關於長生的,”史密斯道。
“哦?”
“我隻是知道有這樣一個組織,據說在中世紀,患上聖維特斯舞蹈症的人都累死或者病死了,但這不絕對,有人順利活了下來,且非常長壽。因此有了傳聞,那是上帝對人類的考驗,隻要通過堅持下來,就可以獲得長生的力量。一些狂熱的人相信了這個謠言,聚集起來研究這種病症,他們......手段極其殘忍,為了實驗傳聞是否屬實,人為製造了許多試驗品。”
“人為製作?聖維特斯舞蹈症的病因並沒有找到吧,怎麼人為製造?”蘇葉疑惑。
“是的,有傳言說,他們是被塔蘭台拉毒蛛咬了,於是有人弄了許多毒蛛去咬人,不僅有塔蘭台拉毒蛛,還有其他的。”
“不可能成功。”
“是的,後來又有人猜測,是麥角菌的緣故,麥子被真菌感染產生黑色子實體,使用後會導致幻覺,痙攣,精神錯亂。”
“可麥角菌會導致血液供應急劇減少,人無法舞動起來。”
“是,所以他們這樣的實驗大多是失敗的,後又找到能致幻的毒蘑菇,經過長久研究下來,尤其隨著科學的發展,手段越來越多,竟然發現了一種類似的方法,可以產生聖維特斯舞蹈症一樣的效果,就是不停的跳舞。隻不過服用後,有時間門限製,不會一直跳一直跳,服用的份量多,跳得時間門就長,服用的份量少,跳得時間門短。”
“威廉斯老先生有類似的病症,每天下午5點到7點就會跳舞,是他們研究出的毒藥導致的?”蘇葉詢問。
“這就不知道了,我隻是聽說過他們的事,並不是其中一員,”史密斯抱著酒瓶喝了一口,搖搖頭否認。
蘇葉略過不再說這個話題,“那之後呢,發生了什麼?”
肯定有後續,不然這樣的組織,不會一點跡象都沒有,況且以她現在的情報網,以及深入英國,法國,和歐洲大片地區,什麼隱秘挖掘不出來?
“新藥被命名為‘舞蹈新生’,研製成功後,立刻抓了人試藥,在一百多個人當中,竟然真有人沒有力竭而亡,似乎突破了某層瓶頸,他的手腳變得更加靈活,頭腦越發清明,身體機能也變好了,這讓所有人陷入狂歡當中。既然已經找到了方向,那隻要把這種方法的成功率提高,以及無死亡副作用,豈不是人人都能長生了?”
蘇葉嘴角抽抽,這狀況,她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體能開發至極限後突然屏障,使得基因得到優化。
這和她修煉鍛體術有異曲同工之妙,不同在於,鍛體術是零度經過千錘百煉,反複實驗上萬年最後形成的科學鍛煉方法,隻有好處,副作用極小。
而這種讓自己一直跳舞一直跳舞,最後不是累死就是突破的,靠得真的是運氣,以及......基因。
不得不說,有些人的基因天生優秀,是有突破機會的,哪怕這種碰運氣的方法,也能讓他瞎貓碰見死耗子,最後竟然成功了。
或者說,哪怕不是跳舞,隻要他一直鍛煉,任何方法也行,比如跑步,一直跑一直跑,最後沒有累死,也會突破的,與所謂的聖維特斯舞蹈症無關,純粹他個人基因決定了,是可以突破的人群。
然而事實上,這樣強的基因在整個小世界,不足萬分之一,而這萬分之一的人還得具備其他條件,比如沒有其他病症,有強大的毅力和決心。
這就是碰概率,所謂幸存者偏差,不是你上你也行的,是隻有他行!
且這個突破的人,也並不是什麼永生,那種程度的突破,頂多讓他力氣更大,肢體更靈活,和加強了鍛煉後的效果一樣。
至於他壽命很長,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樣折騰都不出事的人,本身基因就好,也就是說,他本身壽命就長,突破隻是讓他的長壽命,活的更有質量點,減少老年病罷了。
可拿這種個例當成基準,搞出瘋狂的人體實驗,那群人簡直該死!
“有了成功案例,他們更瘋狂了,抓來許多生物學家,化學家之類的,逼著他們進行慘無人道的實驗,其中有一位天才科學家巴納比,精通生物,化學,物理,還研究過醫術,是個非常瘋狂的人。他提出很多設想,弄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做實驗,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我從未在任何資料裡看到這件事,”蘇葉不由皺眉,“按照你的說話,他們的人員非常多,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泄露出來。”
“在公海上的小島,他們抓的人也都是那些弱小國家的人,很多試驗品還是買來的黑奴,沒人會在意他們的死活,”史密斯皺眉道,“後來那整座島都炸毀了,全部沉入海底,徹底消失在曆史長河中,所有相關人員也隨著那座島煙消雲散。”
“發生了什麼?”
“巴納比教授沒有人性,但他卻深愛一個女人,隻是年輕時,因為階級差距,他們被迫分開,那個女人嫁給了其他人,不過兩人偷偷生下過一個私生子。那個孩子資質平庸,隻是普通人,甚至還有點笨,教授很不滿意,隻把人養在老家就不管了。”
“小巴納比大學畢業,隨船出海遊曆,遇到暴風雨,正好停靠在那座島上。他們被島上的保衛當成入侵者,直接半夜偷襲,殺死了一大半,剩下的抓起來當成試驗品。小巴納比就是其中一位,為他注射‘舞蹈新生’的,是巴納比教授的助理,他並沒有見這些試驗品。等發現時,他兒子已經跳舞累死了。”
“巴納比教授的戀人得知後,受不住,直接病死了,他很痛苦,想為兒子和戀人報仇,於是假裝研製出了無副作用的長生藥,騙所有組織的人吃下,然後啟動了島上埋藏的炸藥,把整座島都炸毀了。一個人都沒逃出來,包括所有研究資料。因此這個組織很長時間門湮沒在曆史長河中,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