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現在要怎麼做,對付希頓嗎?”阿圖瓦雖然精明,畢竟不太懂金融,隻能依賴桑德。
“不,”桑德眯了眯眼,“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希頓被莫名其妙踢出局,還被曾經的手下摘了桃子,我不相信他不惱,估計恨死國際鐵路的股東了吧,我們不妨聯手。”
說實話,能和他鬥個有來有回,還能讓他吃點小虧的人,確實能力非凡,拉過來當個助力也不錯。
阿圖瓦侯爵眼神閃了閃,思考著能不能憑借這次機會,把其他人都搞下去,自己獨立控股國際鐵路?
後來又一想,算了,要是葡萄牙的特洛伊貝格伯爵和西班牙的伊圖爾維德將軍都敗了,鐵路也未必能修成。
還有布雷澤那個家夥,看似隻有一人,其實背後是那些老貴族們,不然憑他一個人,哪拿得出那麼多錢。
不過,這四人可以留下,其他人的股份可以吞並。
既然他們敢瞞著自己搞事,就不要怪他反擊!
掌握了他們手裡的股份,他就是國際鐵路的一言堂,屆時金錢滾滾來,還能通過這個,影響到路易十八和西班牙葡萄牙兩位國王。
但這個心思他沒有說出來,桑德要拉攏,更需要防備,他和希頓可不一樣,能量不小,還野心勃勃。
很難說他沒有通過金錢控製政治的想法,隻不過現在話語權掌握在大貴族手裡,他做不到而已。
阿圖瓦侯爵雖然需要依仗桑德,但內心仍看不起這些商人,更不願意他們過多參與政治。
在他看來,君權神授,君王擁有絕對權力,貴族是他管理百姓的下屬,其餘人不配染指,極度厭惡資產階級。
隻不過現在還未登上那個位置,需要金錢支持,不好表現出來罷了。
而桑德這樣的精明人,又怎麼會看不出來,隻是他完全不在乎。
他要的是賺錢,賺非常多的錢,多到甚至能左右一個國家財政時,他們厭惡又怎麼樣,還不是得對他笑臉相迎?
他覺得阿圖瓦侯爵這個人過於天真,看不清形勢,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想搞君權神授那一套,嗬嗬。
要不是他是個野心家,且和國王鬥起來的話,自己能坐收漁翁之利,也不會和他合作。
鬥吧,法國境內政治鬥爭越凶殘,他能獲得的好處就越多。
就比如,他們需要金錢支持時,總要拿出一些利益來交換。
桑德其實早就眼饞那些能獲得一區域貿易壟斷權的公司,像當年的英國南海公司。
他認為,自己可不會像南海公司那麼沒用,在擁有南美洲的貿易壟斷權,並酒,醋,煙草等商品的永久退稅權後,卻讓公司股票發展成為泡沫,最終因經營不善一戳就破。
在知道南海事件的全過程後,他就在推演自己如果擁有這般好機會,該怎麼做?
首先不能讓公司脫產入虛,股票價值上漲需要營業額作為支撐。
虛浮的上漲隻會帶來泡沫,等到待宰的羔羊清醒,結果可想而知。
這也是他為什麼選擇國際鐵路這支股票的原因,不是隨意選擇,而是做過實際調查,知道他們確實在認認真真修建鐵路,並規劃了以後的發展方向。
隻不過,那些目光短淺的家夥,隻看到眼前利益,把總掌舵人都趕走了,最後這家公司會怎麼樣,他已經不抱希望了。
桑德在心裡冷哼,蠢貨!看來隻能賺一筆就跑。
眼尾瞄了阿圖瓦侯爵一眼,看在他有可能上位成為法國國王,繼而實現自己抱負的份上,這次就帶著他全身而退吧。
兩個各懷心思的人,商量著怎麼說服蘇葉聯手。
最後還是阿圖瓦最先想到一事,“他手裡還有1%的股份,是當初我們讓他掌管公司,特意讓渡的,你說他會不會賣掉?”
“會,”桑德毫不猶豫道。
那股份放在手裡毫無意義,1%做不了任何事,還不如套現投入股市呢。
“那我們買下來如何?”阿圖瓦侯爵提議。
桑德攤手,“我並不需要股份。”要是想的話,他能買不到嗎?
阿圖瓦侯爵微笑,“明白,隻是我暫時沒有現金。”
桑德想了想,“我可以借給你一千萬,不,既然要交好他,那一千萬顯然不夠,一千五百萬吧,不需要利息,唯一的條件,她必須配合我們行動。”
希頓是知情人,自然不可能以現在的股票價值買走他手裡那1%股份,九百多萬的價格也不太可能,那不如大方點,直接提高到一千五百萬。
想必他也願意儘快脫手,然後對國際鐵路那些人進行狙擊吧。
阿圖瓦侯爵眼前一亮,“我去談!”
第二天,他在射擊俱樂部找到蘇葉,隻見他麵色冷凝,盯著遠處的靶子,端著木倉的手,連連扣下扳機。
那個由木頭製作的靶子已經被打爛了,也不見他停止,可見是極為氣惱的。
“我很抱歉,沒想到他們竟然瞞著我,做出這種決定,”阿圖瓦侯爵上前,“雖然我現在是最大的股東,但他們的股份加起來超過我,無法幫到你。”
蘇葉打完最後一發子彈,把木倉扔到桌上,走到一邊吧台,倒出一杯烈酒,放到他麵前,“侯爵不在公司主持大局,跑到這偏遠地方來乾什麼?”
“自然是來找你的,”阿圖瓦侯爵不在意他的態度,表現得極為和善,“我對你的能力極為相信,不會像那些鼠目寸光之人,隻看到眼前利益。”
“所以?”蘇葉挑眉。
“所以你手上那1%的股份賣嗎?”阿圖瓦侯爵還要說些勸慰的話,被蘇葉一句話打斷,“一千五百萬,不還價!”
他驚訝,沒想到雙方這麼默契,頓了頓,見蘇葉毫不在意的喝酒,不想繼續搭理的樣子,立刻掏出支票,“成交!”
蘇葉倒是意外看了他一眼,接過支票看了看,笑了,“原來是桑德先生料事如神啊。”
說著,她把早已準備好的股份讓度合同拿出來,遞還過去。
阿圖瓦侯爵突然覺得,這兩人未免也太默契了些,難道這就是商人之間的心有靈犀?他略帶鄙夷的想。
對方的輕易答應,讓他看到希望,順勢把桑德的要求提出來。
“我要的是賺錢,又不是和他對著乾,自是會按照他的節奏走,”蘇葉不在意道,“隻不過,我隻有兩百五十萬股,幫不了他什麼。國際鐵路掌握的數額,遠遠超過我。”
“那個沒事,我也是國際鐵路的股東,還是最大的股東,”阿圖瓦強調道。
蘇葉明了他的意思,提醒道,“你要是想拿下那些人的股份,布雷澤部長是個突破口。”
“他?”阿圖瓦侯爵驚訝,千算萬算都沒算到,希頓先生選出的人,居然會是那個最難纏頑固的布雷澤,“他一向不好說話。”
“但他卻是個務實的官員,”是的,官員!
或許阿圖瓦侯爵會以為,布雷澤是代表了他身後那些大貴族的利益,其實不是的。
他確實是他們扶持起來的,但這人心性沉穩,為官很負責,身為內政大臣,卻在這裡搞投機,不是為了幫背後的利益集團謀劃,而是法國政府沒錢。
不能說沒錢,簡直是負債累累,路易十八要不是有貴族們支持,連一場像樣的舞會都開不起。
但他們的支持是有條件的,或者說目的明確,這是他們的投資,自然需要看到回報。
而且他們會投資國王本人,卻不會投資政府,因為政府是為軍需和國民開支,好與歹對他們都沒益處。
法國強不強大其實不重要,隻要他們貴族的地位和統治不變就行。
這就是這些舊貴族的局限性,永遠看到的隻有自己的利益,而不是國家和國民的整體利益。
路易十八想要改革,使其更適應時代發展,也好緩和國內的階級矛盾。
這明顯會觸怒那些舊貴族,不說得到支持了,搗亂都很有可能。
可做什麼不需要錢?
因此他秘密委派布雷澤,以幫大貴族們賺錢為掩護,私下弄一筆錢,偷偷用於政府開支和改革。
這件事隻有兩人知道,要不是蘇葉的關係網已經蔓延到巴黎每個角落,還真不知道這一茬。
之所以不是財政部長而是他,有賴於他的能力,性格和立場,與國王保持一致。
雖然背靠大貴族,布雷澤卻是難得從大局出發,從而對自己政治生涯有要求的人,所以蘇葉說他是個好官。
既然知道他的目的,那蘇葉怎麼也不會讓他賠慘了,之前還想怎麼把人先弄下船,又不暴露自己。
這不就來了現成的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