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小……呲啦——孩……”
越往下走，托尼的聲音就越變得卡頓、失真。
地下展廳的信號屏蔽器在發揮作用，很快耳機裡就隻剩下了一陣模糊的電流音。
周邊環境光變得慘白。來來往往的普通文員急劇減少少, 大部分在李陵也身邊穿梭往返的都是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偶遇的幾個小隊甚至隸屬於軍方特勤。
但李陵也並不認識。
通訊中斷，後麵的路要她自己想辦法了。李陵也摘下耳機揣進兜裡，對小諸葛說：“你變成手機好嗎？我怕待會兒打起來我抓不住你。”
然而小諸葛還沒來得及反應，刺耳的警報聲已經從四麵八方傳來，守備一級戒備, 有人在高喊清點實驗體的命令。
與此同時通行口閘門全部落鎖，廣播裡的男音要求所有人以最快速度回到各自工位。
趁著人員跨區域流動，李陵也再次敲暈了一個穿白色防護服的女人。她把防護服套在自己身上，跟著其他套白色防護服的胖企鵝向展廳內部挪動——很不巧, 這次盲盒李陵也依舊沒能開到好東西。
新搞到的身份被攔在了展廳測試區，無緣再往組裝線深入。
黑鬼李陵也勃然大怒，恨不得當場拔劍一劍捅穿卷閘門擠進去, 但考慮到打工人的命也是命，她決定先觀察一下周圍再做決斷。
測試區比外麵的辦公區空曠了很多, 大概有十八米到二十米左右的舉架高度。被各類實驗器具環繞的中心位置立著兩組空蕩蕩的高大機械臂架——隻看機械臂彎曲的輪廓形狀, 大概能猜出來，那其中原本填裝的必定是來自賽博坦的鋼鐵巨人。
……盧瑟不是隻有一架霸天虎遺骸嗎？
難道遺骸也需要保養和維護嗎？
李陵也疑惑撓頭, 她一低視線，突然發現地麵上有很奇怪的黑灰色車轍——有的是她比較熟悉的兩條平行線, 有的則是亂七八糟的條鼎立狀長灰帶。
機械盲劍修開始頭暈目眩，她迫切希望現在隨身攜帶的不是小諸葛，而是布魯斯或者提姆。
於是她用指尖輕輕敲了敲工作平板後蓋，不動聲色地把攝像頭翻了個麵對準地麵。
小諸葛震了兩下——這是他們商議好的危險警報。
然而李陵也還沒來得及分析出到底是哪裡有危險，站在她旁邊的防護服女人卻震驚地看向她, 並壓低聲音嗬斥道：“你瘋了茉莉，你竟然敢用內網掛通訊軟件？”
李陵也又不能說這是平板自己在震……她隻好含糊地“嗯”了一聲，畢竟人家好心提醒——
“我要舉報！”白防護服女人突然高喊起來：“有人違反保密條例，用工作內網掛私人通訊軟件！”
李陵也瞪大了眼睛：“？？？”
刹那間所有目光都投向了她——立刻有兩個穿黑色防暴服的男人將手掌按在槍帶上，警惕地往這邊走來。
李陵也來不及和舉報她的臨時同事算賬，她正緊急盤算是否要把小諸葛暫時交出去，然而一旁牆壁上掛著的液晶顯示屏卻發出了熟悉的金屬重組摩擦聲！
幾乎隻在片刻之間，液晶屏幕就變形成了一隻賽博坦鐵毛鳥，它張開骨刺猙獰的雙翼，劈頭蓋臉地向李陵也俯衝了過來！
附近的職員和安保立刻熟練圍繞她散開，顯然對液晶屏變成小怪物這件事習以為常。
應激狀態下小諸葛猛地從平板變形成了人形態，他大叫起來：“啊啊啊激光鳥！”
但他這一變形，卻使測試區實驗員們瞬間一片嘩然——激光鳥在驚呼聲中臨時改變飛行軌跡，本來想抓向李陵也腦袋的兩枚鐵爪猛然收攏，向小諸葛身上一探！
……它被人拎雞一樣攥住了。
李陵也把小諸葛往身後一藏，另一隻手拎著激光鳥鐵刺刺的兩條腿在麵前晃了晃：“什麼玩意兒？”
整個測試區都噎住了一般鴉雀無聲，隻有廣播還在可笑地重複著要求員工回到各自工位的命令——秒鐘後，激光鳥渾身鐵刺立起，它出人意料地化身成一條鋼鐵絞鑽頭，衝著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炫了過去！
……預想中血沫漫天的場景並沒出現。
這次李陵也的另一隻手快準狠地揪住了激光鳥的兩隻金屬翅膀，那些鋒利的鐵刺和薄刃通通被可怕的大力捏成了一團糾纏不清的鋼絲球，它細小的關節處甚至還零星地崩出了幾顆小火花。
顯然劍修也曾是宗門後廚裡宰雞的一把好手：）
隻剩一條脖子還能旋轉自如的激光鳥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啼哭，剛被它一身金屬片刮過的年輕女人白色防護服上卻連一點血花都沒有滲出來——就在所有人驚恐的注視下，她用手臂蹭掉防護服的外置護目鏡，隨即掀掉了整個防護服兜帽。
屬於“茉莉”那張可愛的小團臉露出了一個可怕的獰笑：“會說話嗎？”
持槍的安保都在倉惶後退……3號廳默認的真正領導者並不是掌控實驗室的人類，而是一動不動偽裝成某個電子設備的那群賽博坦耳目。
是的，“那群”。
因為那耳目不止一個！
激光鳥扭過脖子正視李陵也，它兩隻紅燈泡一樣的眼睛閃了閃，然後張開了嘴巴，一枚小型榴彈險惡地彈出；與此同時，角落裡的銀白色嶄新垃圾桶驟然變形重組，一隻躬背細腰的機器狗向李陵也後背撲了上來！
普通實驗員們紛紛尖叫著躲開，李陵也周圍立刻空出來了好大一片地盤——她餘光一掃，順手掄起激光鳥拍向了飛撲在半空的機器狗！
機器狗立刻倒飛出去十多米，狠狠撞在了原本懸掛激光鳥顯示屏的那堵牆上，它狼狽地用鐵爪刨地，掙紮著爬起來時整個右後腿都被撞得嚴重變形，正在呲呲呲往外冒火花。
激光鳥生死不知，金屬脖頸關節軟塌塌地垂落，反正看起來不太健康。
李陵也不知道怎麼才算徹底殺死這種小怪物，為了防止這玩意死而複生爬起來再陰她一下，她隻好順手把它的頭顱揪下來徹底捏碎，然後扔在了一旁。
原本就已經很害怕了的實驗員們更加害怕，李陵也走向不住後退的機器狗時簡直如同摩西分海，所有人都忍不住為她避開一條通路。
安保拿槍指著她，瘋狂大喊讓她舉手站住，卻沒有一個人敢真正開槍——趁著安保大吼大叫吸引了年輕女人注意，這次擺在操作台上的收音機變形重組，變成了一隻機械蠍子。
然後它的勇猛起步因被抽斷脊梁骨而被迫中止：“……”
李陵也站住了，她耐心地問最前麵的安保：“還有間諜小怪物嗎？”
安保驚恐地搖頭。
李陵也對此非常滿意，她打算徹底攤牌，乾脆直接暴力闖進3號廳的組裝線去看看。然而一陣引擎咆哮的聲音驟然由遠處傳來，本已緊緊關閉的卷閘門次第開啟，一輛銀灰色的超跑眨眼間便從展廳深處衝進了空曠的測試區裡！
所有人都轉身逃跑，連安保都擠入了逃跑的實驗員當中，但封閉模式開啟後重達五噸的金庫級密封門紋絲不動，隻有一道電子男音在不緊不慢地重複報錯。
滿廳的尖叫與哀嚎聲中，李陵也不動如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輛車頭鑲嵌著霸天虎標誌的拉風跑車逼近。
最後不到十米的距離裡，銀灰色超跑前車蓋翻起、拚合，兩枚前輪旋轉繞地，飛速重組的後半段車身在半空轉了一圈，然後霸天虎身姿靈活地單手撐起自己跳躍，右臂聚變成一門微型炮淩空向李陵也點射！
這個射距、這個口徑，恐怕人在被擊中的一瞬間就會變成一灘血泥……但李陵也不能躲開。
她身後就是毫無抵抗能力的普通實驗員們。
一線燦烈的金色劍光揮至圓融，炮彈剛剛出膛即刻便被削成兩半！
劇烈的爆炸火舌席卷而來，熱浪撲麵，脆弱的防護服兜帽燃燒成焦黑色的碎片紛紛灑落。年輕女人目光比殺意還要凜冽，她從火海中飛躍而出，一掌劈向了霸天虎舉起的槍口右臂！
然而霸天虎胸口的奔馳車標一掀，突然吐出了一隻袖珍小巧的機械蝙蝠——金屬小蝙蝠張開翼手，掛載的彈藥不要錢一般往李陵也臉上轟去，逼得李陵也不得不收掌，先處理這個小麻煩。
“不能讓B看到你。”李陵也麵無表情地擋住流彈，癟癟的子彈殼殼叮叮當當掉了滿地，她忍不住吐槽：“否則明天蝙蝠洞就會飛滿賽博坦小蝙蝠。”
“等一下，小諸葛——”
她突然發現剛剛還掛在她身上的小諸葛不見了！
“我在這兒呢！”小諸葛的聲音遠遠傳來：“我在拆門——”
小諸葛手臂化作機械流包裹住了整個門禁操控台，另一隻細長的金屬手指劈裡啪啦飛速按動充斥著字符亂流的顯示屏：“早就說了科學家很有用！”
霸天虎耍雜技一樣單手撐地翻滾後退，他站起身一揮手，身後展廳深處區域突然傳來了更加紛雜暴躁的引擎驅動聲！
“霸天虎，”他的聲音也很奇怪，像是由某種純粹誇張的電流音：“出擊！”
“說好的遺骸呢！”李陵也眼睜睜看著一群奇形怪狀的載具呼嘯著衝了出來：“詐屍也就算了，怎麼還搖人呢？！”
“分光——”
大家同時搖人，但顯然，從隔壁哥譚市應召飛過來的分光比近在眼前的霸天虎援軍要略慢一籌。
李陵也皺了皺眉，正打算手拆機械生命體，小諸葛剛剛打開的區域密閉門外突然也傳來了激昂的引擎咆哮聲！
有人大喊：“是蝙蝠俠！蝙蝠俠來了！”
李陵也回頭，逆著人群衝出去的方向居然出現了另一道銀灰色流暢的線條型跑車身影！它側前方有一輛輕型機車，紅發黑作戰服的女人捏轉把手，整架機車猛然騰空飛躍跨過人群！
與此同時橫炮車體變形，一道漆黑修長的魅影伴隨著激射而出的鉤爪槍旋轉著從機體內飛出，蝙蝠俠蝠翼張開，衝著霸天虎援軍潑灑出一片倒計時滴滴響著的小玩意兒！
橫炮大笑起來：“看看這是誰——這不是霸天虎首席情報官聲波嗎？”
話音未落，他肩胛處挺起兩架榴彈發射器，兩束榴彈交錯向馳援而來的霸天虎俯衝而去！
我居然在和文職情報間諜激情互毆！
李陵也頓時眼前一黑，覺得自己好像有那麼一點點欺負人——她還在發愣，娜塔莎突然在半空中一蹬輕機車向她飛撲過來！
她茫然地被娜塔莎抱住，剛好往身後展廳外側一滾，就聽身後已傳來了震耳欲聾的爆破聲。
“小心點，小姑娘。”娜塔莎拍了拍她頭發上剛剛粘上的土屑和牆灰：“記得注意隊友的小道具。”
鋼筋鐵骨的劍修立刻眼淚汪汪：“太謝謝你了娜塔莎！”
橫炮和聲波扭打在一起，火舌槍彈四處亂飛。蝙蝠俠像一道無處不在的陰影，借著鉤爪槍飛來飛去——他的每一次靠近都會在圍過來的霸天虎關節處貼上一枚小小的爆破器，然後又倏然蕩遠。
爆破聲、短路聲不絕於耳。聲波發出了憤怒的咆哮，他騰出一隻手想去抓神出鬼沒的討厭蝙蝠，然而橫炮瞄準時機用角刀輕輕一挑就削去了他的半隻手臂：“嘿，你那些討厭的小寵物呢？”
磁帶軍團剛剛慘遭劍修強拆的聲波：“……”
彆問了，再問自殺。
殘餘的霸天虎軍團紛紛變形站起，它們各個體形高大猙獰，表麵被覆著一層烏鐵一樣厚重的硬甲，怪不得測試廳有將近二十米高——它根本不是為了聲波準備的！
它的真正服務對象是這些霸天虎軍團成員！
“盧瑟瘋了嗎，在辦公樓的地下室豢養賽博坦人。”李陵也茫然喃喃，“急著賺錢也要有命花才好啊。”
“錯啦。”橫炮優雅地滑動，角刀在一擁而上的霸天虎軍團裡揮進揮出：“這不叫豢養，這叫培養。”
“它們根本沒有思想、沒有火種……這才是真正的機器人。”
“等一下，那個會飛的！”李陵也猛然驚醒：“那個會飛的霸天虎怎麼樣了！”
李陵也之所以敢丟下扒著樓亂叫那個霸天虎渾水摸魚進3號展廳，就是知道蝙蝠俠一定會儘快從盧瑟那邊脫身接應，處理後續。
但現在蝙蝠俠也來到了3號廳，那豈不是說就沒人管樓上正在發癲的小飛機霸天虎了嗎？
“放心。”蝙蝠俠說：“ 大黃蜂和爵士正在處理。”
“你說紅蜘蛛嗎？”橫炮插話：“那小子最大的能耐是逃跑……麵對普通人它不可一世，麵對你們這樣的超級碳基生物它會選擇直接飛走逃跑。”
娜塔莎收起手腕上的寡婦蟄電盤，一個霸天虎應聲倒地；李陵也順手一拳把它的醜陋大腦袋錘爆：“那可不行，又不止它會飛——”
她話音未落，頭頂突然傳來了轟炸聲！樓板崩裂，灌注的鉛層與合金密封板被重火力扭折，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哀嚎。
電路毀壞，供電受到影響，整個3號底下展廳瞬間全部陷入黑暗，隻有天花板上的大洞透出了一點光亮。
……隨即一隻閃爍著紅色眼燈的碩大金屬頭顱從空洞裡探了進來。
隔著斷裂的混凝土層和扭翹的鋼筋，紅蜘蛛張口桀桀怪笑：“兩個不會飛的陸地小廢物可攔不住我，你們——”
它狠話還沒放完，卻突然仿佛被什麼東西扯得往下一墜，整個腦袋都差點卡進地板洞裡！
分光召必達，雖遲但到！
李陵也一把接住貫穿紅蜘蛛和樓板直線下墜的分光，哼唧一聲：“說誰陸地小廢物呢？”
“是不是看不起陸地神仙啊？”
天花板上兩個窟窿大眼瞪小眼，大眼卡著紅蜘蛛的頭，小眼嗖嗖透風，十分悲慘。
“不能再在這兒打了！”小諸葛跳起來大喊：“再打地基塌了我們都得埋在這兒！”
蝙蝠俠停手抬頭，腳下還踩著一個被爆頭了的人造霸天虎。他環視四周情形果斷道：“撤回地表……”
“來不及了！”紅蜘蛛轟隆一聲把自己從地麵上拽起來，在令人牙酸的變形聲中，F-22露出搭載的導彈武器掛架。
“去見宇宙大帝吧，螻蟻們。”
導彈膛口旋轉，瞄準。
李陵也皺眉，正預備登雲步起跳，一劍把紅蜘蛛的腦袋削下來，卻聽見蝙蝠俠平平無奇地喊了一句：“超人！”
被砸穿的灌鉛樓板不能再阻隔氪星人的超級聽力，音爆聲響起，一道紅藍色的流星砸穿樓體，轟然砸中了正打算轟炸地基的紅蜘蛛！
“不算太遲？”超人微笑著彎腰抓起紅蜘蛛的胸甲，輕鬆得就像拎著一隻泡沫玩具：“待會兒見！”
倒黴的紅蜘蛛還沒來得及喊出最後一句“威震天萬歲”，就被當場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