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也脫下帥氣的風衣搭在沙發扶手上，她誇張地抻了個懶腰、活動筋骨：“好呀，我迫不及待了！”
她的目光假裝不經意地掃視過周圍，五感拉到了最大。領域極速擴張出去，肯特農場周圍近十公裡都被籠罩在她的感知下。
靜謐、安寧，什麼都沒有。
李陵也掐訣默念，分光悄無聲息地從乾草垛裡飛出，錚地一聲插在了肯特家的信箱旁的土地裡。
其實這個法術隻能防範一些純能量體的東西，比如魔法比如鬼魂。肯特夫婦隻是一對普通人，李陵也不希望搞出太大的陣仗讓所有鄰居人都看到他們的獨特。
不過半柄憑何封印了卡爾，她猜卡爾一定對這種獨特的東方冷兵器印象深刻——分光插在那兒就是一種可怖的震懾。
假如他真的要對肯特夫婦不利，這把劍就不單單隻插在泥地裡。
李陵也想起剛剛在天空上克拉克問她：“如果真的有必要，你會殺掉他嗎？”
大家都看出來了布魯斯的用意——雖然李陵也平時老實熱心又善良，大家都喜歡她，但誰也沒有忘記李陵也曾經一掌拍碎過黑麵具的魂魄。
像卡爾這種致力於跑到彆人家裡呸呸呸吐口水的行為會不會讓東方修士感到冒犯和威脅，誰也說不定。
……還是不要讓他的死亡給小也柔弱可愛的幼小心靈蒙上一層血腥的陰翳。
卡爾失去的是他的命，小李失去的可是寶貴的底線呀：）
李陵也輕飄飄地回答：“我從沒說過我不殺人。”
我願意尊重彆人的生命是一回事、我不僭越人世間門的法律審判彆人的罪愆是一回事。但我都以戮世劍證道了，真有挨過揍還不長記性的東西想傷害我的朋友，我也絕不會忍讓。
一款東方俠士的處事準則：再一再二不再三，先禮後兵兵兵兵。
……
李陵也跟著瑪莎到後院去，她看到角落裡有一堆還沒劈的木柴，李陵也立刻找到了在山門時挨罰的感覺，她摩拳擦掌地走過去：“我來幫你！”
瑪莎驚叫道：“噢甜心快放下，這個很重……”
李陵也輕輕鬆鬆拎起來斧子，她把一塊有成人腦袋那麼大的木頭輕鬆拋了起來，手起斧落，木塊變成了一把規規矩矩的柴禾！
瑪莎瞬間門從驚訝到了然，她笑了起來：“天呐，你和克拉克一樣調皮——你也力氣很大嗎？”
“沒有呀，我隻是比普通人力氣大一點。”李陵也不好意思地說：“這個還是挺輕鬆的。”
肯特家的農場比她想的還要有趣，李陵也對什麼都興致勃勃，她看著停在車庫裡的收割機非常好奇地問：“克拉克也會用那個嗎？”
瑪莎微笑著找到一個木桶裝摘下來的蘋果：“當然啦，我們說好了在家裡不許使用他的小本領——至少在家裡，做一個普通男孩。”
李陵也正準備來個劍光摘蘋果的手指悻悻地收了起來：“非常正確的決定。”
“正是這樣，”瑪莎深表讚同：“克拉克平凡又努力地長大，他永遠是我和喬撿到的普通小孩……雖然他平時忙來忙去我們還是會忍不住擔憂。”
……或許這也是影響卡爾心性大變的一個重要原因，他作為普通人的最後錨點消失，神性壓過了人性，他真正把自己當做了傲立於普通人之上的神明。
李陵也心說如果卡爾這個狗東西想在這個世界的克拉克身上重現他的悲劇，她就把他的頭擰下來。
雖然還不知道他的蝙蝠俠把卡爾流放到這個世界所欲為何，但警惕點總是沒錯。
等她和瑪莎摘夠了蘋果回到屋子裡，卻突然聽到了喬和其他人交談的聲音——推開門，李陵也看到一個寬肩窄腰、蒼藍色西裝筆挺的男人背對著她，喬納森正對他露出善意的微笑。
“克拉克的朋友來找他，”喬納森從對方寬闊的肩膀後麵探過頭：“今天真是熱鬨……”
李陵也瞬間門握住了拳頭。
她屏住呼吸，麵無表情地等待著“朋友”轉過臉來。
對方似有所感，他驚訝地回頭——黑色背頭、銀框眼鏡，還有那雙盛滿了戲謔的、殘忍冷酷的藍眼睛。
他的氣質與克拉克完全不同，氪星科技改變了他的相貌，他站在肯特家充滿溫馨生活氣息的屋子裡，格格不入得像是個陌生人。
“你好啊小李。”卡爾衝她微笑，虛偽的、掌握一切的那種討厭微笑。
“李紅，或者……”
“李陵也？”
＊
十分鐘前。
“你猜我們會在哪裡找到他？”巴裡在大都會的大街小巷極速奔跑尋找，氪星人能夠稍微跟得上極速者的反應，所以他要注意的不止有帶銀色鏡框的克拉克，還有其他能夠注意到他行動的人。
“我猜會在星球日報社。”鋼骨說：“或者是肯特農場，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兩個地方。”
“克拉克家裡完全不用擔心，有小李在那兒。”巴裡說：“天才已經在從其他宇宙扇區往回趕了，平行宇宙超人入侵，好大的問題。”
“我還是不能相信另一個世界的克拉克會變成那樣……呃，”巴裡猶豫著小聲道：“就像一個噩夢突然變成了現實，我們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個。”
“我很好奇另一個世界的我是什麼樣的心情。”戴安娜插話，她向著天空甩出真言套索，金色的套索勾住雲層，她縱身飛向天空：“看著信任的同伴墮落到人類的對立麵去。”
“他不在星球日報。”克拉克掃視整個星球日報社，包括他最喜歡掛在那上麵曬太陽的那顆金色的球：“他……”
“超人……？”耳邊突然傳來了一個乾練的女聲：“你怎麼在這兒？”
克拉克隔著一座落地窗和他的朋友對視——露易絲·萊恩手裡握著一杯咖啡，突然回神一樣驚訝地看著他：“超人，你怎麼在這兒？”
克拉克懸停在她的麵前，急切地問：“難道你剛剛有見到我嗎？”
露易絲遲疑地看著他：“剛剛你回來取了一趟東西，所有人都看見了……”
她壓低聲音：“那不是你，對嗎？”
“你知道他去了哪裡嗎？”克拉克緊張地詢問他的朋友：“他沒有對你們做什麼吧？”
比如設置竊聽器、攝像頭，比如騙他們喝下什麼奇奇怪怪的毒藥？
“沒有，但是他有和吉米交談過……”露易絲隨手把咖啡放在窗台上，轉身向報社裡跑去：“等我一下，我去叫吉米。”
片刻後吉米也趕了過來，星球日報的三個好朋友聚在一起，露易絲警惕地關上了樓梯間門的防火門，確保沒有任何人能夠突然闖進來偷聽到他們的對話。
“天啊。”吉米看著臉上帶著憂愁神色的超人：“他跟你幾乎一模一樣，雖然看起來老了點……不過他說因為他熬了幾個通宵，可能有點憔悴。”
“而且他沒有戴眼鏡，”吉米想了想又補充：“他當時戴著口罩，然後他就從你的抽屜裡翻出了備用眼鏡——我當時以為是你，畢竟他對你的東西擺放習慣真的很了解，我絲毫沒有懷疑真偽。”
“而且誰能假扮超人呢？”
“問他，”克拉克的耳機響了起來，布魯斯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另一個克拉克在找東西之前有沒有＇看＇的動作？”
克拉克轉述了。
“我記不清了。”吉米說，“他步速很快，急匆匆的……或許是沒有？”
“那他有沒有說接下來要去哪裡？”克拉克再次提問。
“你……他，”吉米遲疑道：“他說他要去拜訪一位老朋友，他有很重要的東西要還給她。”
“她。”克拉克重複。
“對。”吉米確定地道：“她。”
“小李。”布魯斯說：“他要找小李，全體注意，卡爾的目標是小李，儘快前往肯特農場。”
來不及告彆，克拉克飛上藍天，衝堪薩斯而去——他聽見了。
就在他家裡，另一個他的聲音。
說他是克拉克·肯特的朋友、說今年的收成很棒。
克拉克咬著牙，音爆聲響徹天宇，布魯斯的聲音斷斷續續：“彆衝動克拉克……等我們，相信小李。”
“小李不會讓瑪莎和喬納森受傷，”布魯斯勸慰他，聲音裡有安撫人心的力量：“彆出現在家裡，至少不是現在。”
……克拉克停住了，他把自己懸掛在天穹之上，一個不近不遠、如果卡爾沒有失去他的力量，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但那個穿蒼藍色西裝的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抬頭——氪星科技改變了他的相貌，瑪莎和喬納森並沒有看穿。
他和自己之前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簡直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
喬納森對這個年輕人印象很好，他覺得他莫名其妙地很和對方親近，於是他拉著這個年輕人坐在了沙發上。
李陵也眼角一跳——她真的很想召喚分光一劍砍掉卡爾那隻霸占著喬納森先生的手。
卡爾笑吟吟地瞥了一眼她，那是一個克拉克絕對不會做出來的表情。
也正是如此，李陵也才意識到克拉克和卡爾之間門那堪比天塹的區彆。
克拉克是一塊甜蜜可愛的蘋果派，接近他就會想到溫暖的陽光，或者某種毛絨絨的、暖和的東西。
卡爾……
不好說，不過有害垃圾最好還是丟進垃圾桶，不要持續散發有毒氣體。
“小也。”克拉克接通通訊：“我就在附近，如果他有任何行動，我會來幫你。”
卡爾突然看了她一眼——李陵也的封印隻能使他的體能和特質倒退，並不能徹底地抹除。
他聽到了隱形耳機裡傳來的聲音。
李陵也眼神冷冰冰地頂了回去。
瑪莎和喬納森在，她隻好掛上營業性質的假笑，防止自己控製不住一拳頭打出去掀飛這狗東西的眼鏡，嚇到老人家。
“小也。”卡爾的聲音黏稠地、像是某種陰冷的軟體動物一樣蜿蜒：“好像有朋友正在等你。”
“是的。”李陵也故意甜膩膩地笑了起來，眼刀嗖嗖嗖往外飛：“稍等還會有更多朋友來，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挨揍了嗎？
卡爾恍若未覺，他調整坐姿、伸出一條腿，並將手肘撐在腿麵上：“隨時恭候……我猜隻有一位朋友趕到了。”
“有什麼事情和我說也是一樣的。”李陵也說：“大家可以輪番和你談。”
大家可以輪番揍你，一直揍得你不能裝腔作勢、故弄玄虛為止。
瑪莎終於意識到事情可能有點不對，她隱晦地偷偷給喬納森遞了個眼神。
卡爾沉默下來，他知道他該走了。
另一個世界的克拉克真的很幸運，他沒有失去喬納森，也沒有失去愛他的瑪莎。
本該在今天。
他甚至還和李陵也成了朋友。
她的劍真的很疼，哪怕是那些細小的、泛著金色點點碎光的劍風，割在鋼鐵之軀上也會綻開一蓬鮮血。
黃太陽光撫平他的傷痕，為他注入勇氣和力量，但疼痛依舊在那兒，好在他向來很能忍痛。
“我們出去說吧，”卡爾站起來，他扶了扶眼鏡——動作有點陌生，他已經很長時間門不需要再用眼鏡遮擋自己。
他出入中心政權機構、出現在電視節目上，讓所有人都沐浴在人間門之神的神光裡。
李陵也跟著站了起來，她壓著他的肩膀，像一對許久未見的好友，隻有卡爾知道她使了多大力。
沒關係，這對鋼鐵之軀來說不疼不癢。
“我們出去說……待會見！”李陵也輕快地揮了揮手：“伯父伯母，等我回來吃蘋果派。”
在瑪莎擔憂的注視裡，李陵也押著卡爾走向田野。
卡爾的西裝剪裁精妙，昂貴的麵料剮蹭在昂昂生長的玉米葉子上，留下了一道道細小的淺白色劃痕；
他用手指拂過那些自由蓬勃的植物，仿佛久違的平靜和安寧也一道撫過了他心中不熄的怒火。
克拉克轟然落地，他直起身，紅靴子踩著一株倒黴的草杆，冷峻地注視著這個不請自來的同位體。
卡爾前有克拉克、後有李陵也，被包夾在中間門，神仙都飛不走。他眯著眼睛從上到下打量這這個尚且年輕的超人，眼神裡流露出了一點感慨和懷念。
原來我以前是這樣的。他想。
真的很傻。
“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卡爾率先打破了對峙，他站在那裡，姿態淡定得如同好友敘舊。
他不等彆人回答，聲音很輕地回答：“在我的世界裡，今天是瑪莎離開的日子，也是大都會遇難日。”
“會有警鐘鳴笛默哀。”卡爾說：“為了悼念死在致命玩笑裡的、無辜的人們。”
“不是在今天。”李陵也說：“那一天已經過去了。”
“不，”卡爾微笑：“我知道蝙蝠俠把一切都告訴了你，但你們顯然沒有考慮到宇宙流速需要換算時間門。”
“就在今天，就在二十三分鐘之後。”
“改變我生命、改變世界命運的一天……克拉克，你會怎麼做？”卡爾注視著克拉克，欣賞著年輕的自己那憤怒的表情。
二十三分鐘，悲劇還沒有走向終局，如果他願意，一切還來得及。
他本想旁觀著一切發生，讓痛苦也在這個愚蠢的、一無所知的克拉克身上重演。
但他見到了瑪莎。
活生生的瑪莎。
……他還是做不到。
李陵也目光閃動：“布魯斯把這個也和你說了？”
卡爾的精心練習過的笑容完美無瑕，充滿力量、令人信服：“當然，他把一切都告訴了我……我們是世界最佳拍檔，我知道他的一切。”
“在你們世界裡的今天，小醜會……”
“他不會。”李陵也打斷了他：“因為小醜死了……啊，也不能算死了。”
克拉克讚同地點點頭。
卡爾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
李陵也很願意為他解釋這個，小醜嘛，人人得而誅之，大家同喜一下：“如果你認為一個鯡魚罐頭會用發酵的臭氣謀害瑪莎，也不是不行。”
卡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