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宵隱約猜到什麼,看向戚懷風。戚懷風則正望著麵前的那一片乾湖。
在沈映宵的注視下,他動了動手指,隔空托起那些存活的大魚,將它們往隔壁的小湖中隨意一丟,放了它們一馬。
沈映宵看著這一幕,終於確認了。
——這師弟居然把整片湖水都蒸乾了。
雖然等人等得無聊時,做出什麼都不奇怪……但合體期的修為就是用來讓你乾這個的?
……
戚懷風扔完那些尚還有救的魚,又看了看池底那些不幸變熟的小魚,抬手將它們招了過來,堆在另一側。
然後拎起其中一條巴掌大的,遞向沈映宵:“這是宗主養在這裡的龍獸魚,大補,你……”
話到一半,沉默片刻,戚懷風又將那條魚收了回去:“還是等梅文鶴到了
,再看看你能不能吃吧。”
沈映宵盯著那一整條整魚:“……你吃魚不剖內臟?”
戚懷風手指一動,指尖在魚身上輕點。隨著火光一閃而逝,魚身上的鱗片被燒得乾乾淨淨,肚子也癟了下去,內臟被燒成虛無。
他拋了拋這條瞬間處理乾淨的小魚:“原來師兄吃魚還要剖內臟?不嫌麻煩麼。”
沈映宵:“……”火靈根了不起啊!
……不對,我們正經修士斷絕口腹之欲,根本就不吃魚。
見他不說話,戚懷風收回了手。
他的神態早已變得同往常一般,隻是好像仍不想閒著,於是一邊等梅文鶴過來,一邊不知從哪摸出一把調料,靈力托著那條魚,隨手烤了起來。
劍靈聞著越來越饞人的的焦香,眼睛定在戚懷風手上,挪不開了。
它悄悄對沈映宵道:“我聽說氣運之子,都格外擅長烤製一些野物和魚之類的東西,而且口味絕佳,世間獨一無二,沒想到竟是真的。”
沈映宵:“……”
那條魚懸浮在他旁邊,逐漸變得金黃,滋滋冒著油香。滾燙的油和調料混在一起,沁入魚肉當中,摻雜著龍獸魚特有的絲絲甘甜,噴香縈繞不散。
沈映宵鼻尖微動,也有點饞了。
……可讓他去找師弟索要烤魚,絕無可能。
於是他一點也不感興趣地移開了視線。
……
雖然對那些可憐的小魚來說,湖邊這黑衣修士完全就是一個魔鬼。但隨著湖畔變旱地,沈映宵身上也重新變得乾燥起來,暖烘烘的,比剛才舒適了許多。
他一邊在心裡痛罵這個當著傷患的麵大烤活魚還不給吃的混賬師弟,一邊閉眼裝睡。
裝著裝著竟真的睡了過去。
可能是心心念念的魔種輕易到手,也可能是旁邊有個還算靠譜的同門守著,沈映宵這一覺睡得頗為踏實。
再醒來時,他模糊聽到一陣低低的對話聲,嗓音有些熟悉。
沈映宵長睫微顫,緩緩睜開了眼。他側了側頭,發現頭頂是整潔的床帳,身下是柔軟舒適的床榻——他已經被帶回屋裡,不在湖邊了。
右臂傳來一絲溫熱的觸感,有人正握著他的手腕,無意識地輕輕摩梭著那略微凸起的腕骨。
沈映宵一睜眼,那人動作一僵,悄悄將手鬆開。
緊跟著,耳邊便有人若無其事地溫聲道:“師兄,你感覺如何?”
……果然是梅文鶴的的聲音。
沈映宵轉頭看著他,原本他對梅師弟那專一的愛好有些無言,但如今抬眼一看,卻發現梅文鶴那副溫和隨性的神態下麵,隱約透出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
劍靈也發現了,它一邊敬業地幫沈映宵捂魔種,一邊十分理解:“出診也是一件很累的事啊。你這師弟天天跟著你到處轉場,一個醫修卻不得不追上劍修的速度,都這樣了他還隻是略顯疲態,居然沒長黑眼圈……醫修果然懂保養。”
沈映宵:“……”
這麼一想,他還真的有些愧疚起來。
但還沒等說什麼,梅文鶴居然先歎了一口氣,懊惱道:“是我思慮不周。”
沈映宵一怔:“什麼?”
話一出口,他才發現喉間異常乾澀。
梅文鶴扶起他,讓他靠在自己肩上,耐心地給他喂了些水,一邊解釋道:“上次我雖然給了師兄一些傍身的藥物,可我忘了重傷的人,恐怕沒精力對自己施救——所以我打算往小師弟那裡也放一些,下次再遇到這種事,就能應付一二。”
頓了頓,他意識到這個說法不太吉利,改口道:“當然,最好沒有下次。”
這話說得很有幾分真心,但同時,他落在沈映宵身上的目光,又有一絲微妙的不舍。
沈映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