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閉著嘴一言不發還好,一出聲就讓梅文鶴想起了他說話的調性。
梅文鶴笑了一聲:“啞藥,服之可助師兄長壽。”
戚懷風:“……”
……
終於把那一堆亂七八糟的藥物分類收好,戚懷風打量著他:“你找我出來,應該不是隻為了給我送這些藥物,說正事吧。”
梅文鶴想起沈映宵的傷勢,蹙了蹙眉:“那人找上師兄,不是為了比鬥,也並不純粹為了傷人。他恐怕是在有目的地拷打,下手著實狠毒,傷的全是最痛又不危及性命的地方,鞭上還有倒刺,疼痛鑽心腕骨。
“正常人挨上幾鞭就該站不住了,可師兄太過堅韌,也太能忍痛,不肯屈服……唉,若是他儘早倒下,也不至於傷成那樣。”
戚懷風:“……”太過堅韌?太能忍痛?
他隱約覺得這個形容,同沈映宵有些對不上號。
梅文鶴畢竟隻是掛名在朗月峰,同他們一起修煉的時候不多。
而戚懷風卻清楚記得,沈映宵雖不是那種叫苦喊累之人,可他稍一勞累,那些辛苦便全都顯到了身上:病病殃殃,弱不禁風,像一株疲憊至極的名花,習性也同那些很難侍弄的
花草一模一樣——敢慢待就當場死給你看。
而且這還真不是在裝病逃避:聽說起初師尊也不信邪,看出沈映宵疲憊,卻照舊讓他修煉。
沈映宵的確一聲不吭地繼續練了,但隔日就大病一場,險些將自己送走。
那之後,就連淩塵都不再提刻苦修煉的事,隻讓沈映宵儘力而為——原本這個身世淒慘的大徒弟就讓人心軟,那一繃就斷的脆弱體質更是讓人下不了狠心。好在仙靈之體修煉起來得天獨厚,即使不勤學苦練,也能有所成就。
戚懷風:……不過“不肯屈服”這個形容詞,放在沈映宵身上倒是正正好好,一點沒錯——那位師兄渾身上下也就嘴最硬了。
他看了一眼袖中所謂的“啞藥”,終是將這話咽了回去。
……
梅文鶴不知道對麵這個看似靠譜的師弟,其實正在走神。
見戚懷風斂眸聽著,他還當這人是在一邊聽一邊認真思索。於是他繼續道:“另外,師兄元嬰附近的經脈,似是有些異樣——我的靈力一到那裡便斷斷續續,被一股說不出來的力量阻隔。那力量簡直像是有生命一樣。我從未見過這種症狀,若想弄清楚原因,恐怕還得回穀一趟。”
戚懷風點了點頭:“是該回去了,如今也正好快到你的生辰。”
梅文鶴是醫仙穀穀主的獨子。可能是太過寶貝這個兒子,幼時穀主養他養得比凡間的大家閨秀還要講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生怕哪天一出去就被人叼走。
後來或許是梅文鶴叛逆期到了,也漸漸有了些實力,他們沒法再將人強留在穀中,這才肯漸漸讓他像個正常修士一樣出來走動。但每年生辰卻還是一定要回穀中過。
即便梅文鶴不走,戚懷風也早就打算將他趕回醫仙穀:敢在外得罪醫修的人很少,卻並非沒有。
這股風波背後的事,眼看著越來越麻煩,戚懷風還真擔心那些人會發現梅文鶴也是個不錯的人質,連同這位二師兄一起盯上——天天救師兄已經很累了,他著實不想再加一個。
念及此,見梅文鶴望著房間那邊,一副該走但並不想走的模樣,戚懷風難得說了一句安慰人的話:“放心去吧,我不會再讓這種事出現。”
梅文鶴卻歎氣:“說得好像事情發生了,你真能攔得住一樣——你數數看,這短短十幾日,師兄在鬼門關走了多少回。”
“……”
戚懷風摸摸袖子,將那層層封印著的寶盒遞過去,遞糖豆似的:“來,嘗嘗。”
……
梅文鶴行程實在很趕,留了一堆藥物,說走就走。
戚懷風有些無言地目送他離開,之後他回到沈映宵的房間,站在門外往床邊看了一眼。
沈映宵早就換上了乾淨的衣物,是他愛穿的輕軟白衣,傷痕都被掩在衣物下麵。如今他靜靜躺著,像是已經睡著。
戚懷風遠遠看了一陣,並未進門。他布了些陣法,轉身離開。
……
醫修隻能治愈傷勢,卻無法消除傷痛帶來的疲憊。
沈映宵的本體結結實實睡了幾日,才終於困倦稍減。
而身為一個有分身的人,這幾天他當然也沒有閒著,用分身進到本命洞府,仔細研究了一番封印魔種的步驟。
“差不多都明白了。”
沈映宵站在本命洞府的煉藥室裡,推了推麵上的銀質麵具,啪一聲扣上手中書本,自信道:“隻差實踐。”
劍靈想起剛緩過來,正在外麵床榻上沉沉睡著的本體:“……你還真是一天都不讓自己閒著。”
沈映宵知道本體的極限在哪:“都已經躺了那麼多天,還不夠麼?若非這封印陣法實在難以看懂,我第一天就開始實驗了。而且早封住魔種,對本體也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