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宵也想去探,但見梅文鶴的症狀不急,於是忍著沒有動,隻是擺出了陌生丹修該有的態度,站在後麵打量著:“這是也你徒弟?”
淩塵點了點頭,讓出位置:“你來看看。”
他站起身,沈映宵一掀衣擺,坐在了他剛才所在的地方。
手指往上一搭,隨意一探,就發現了大量熟悉的毒素:“是那種藤蔓。”
他鬆開手,手腕一轉,指間便多了一柄寒光凜凜的小刀。沈映宵捏起梅文鶴的衣領,寒芒一路劃下去,從中間割開了那一身寬大的婚服。
外袍一去,淩塵看清內裡的景象,頓時蹙起了眉:梅文鶴身上束了好幾道新鮮藤蔓。說是藤蔓,但其實已經接近於荊棘,一根根小刺紮入體內,沒有流血,卻送進了源源不斷的毒素。
沈映宵托起這倒黴師弟的肩背,割斷藤蔓丟到一旁,又看了看他的口鼻:“大概還被灌過藤蔓榨出的汁——這毒雖然難解,但不算烈,隻會讓人神誌昏沉難以動彈,放著彆動,躺一會兒就好了。”
說著說著他心情就有些複雜:藤蔓纏身加上灌毒汁,這完全就是極樂樓控製花魁的手段,這兩座城之間果然有些聯係。
而梅師弟雖然沒有跟他和戚懷風一起進樓當花魁,但所謂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如今他的待遇竟也沒差多少。
朗月峰最近風水果然不行,師徒幾個一個比一個更倒黴。
不過……
“梅師弟為什麼在這?”沈映宵想起自己出城時還看到了這人,心中思忖,“莫非他又離家出走了,躲那些同門時,無意間躲到了這?”
旁邊,淩塵沒看到丹修眼底的疑問,正在看地上的藤蔓。他拿劍尖翻了翻:“這毒是我先前中過的那一種?”
沈映宵回過神,點了點頭:“是你體內的毒素之一。”
淩塵:“我記得你做出過解藥,沒帶在身上嗎?”
沈映宵:“有是有,但我的藥可都是給修士用的。須得配合靈力——若他修為沒有受限,倒是立竿見影。現在的話,最好
還是等他自己慢慢化去藥效,免得弄巧成拙。”
劍靈旁聽到這,忍不住好奇:“真的不能用?我還以為你是怕他醒來以後說漏嘴,被淩塵知道你那本該在墟址山的本體,前不久正在和梅師弟一起探查不老峰。”
沈映宵嘖了一聲:“我是那種人嗎?”
劍靈:“……”你不是嗎?
沈映宵頂著它的目光,隻好道:“是真的沒法解。而且梅師弟就算醒了,大概也會驚訝於消失的師尊突然出現,然後圍著這個問東問西,哪裡有空念叨其他的瑣碎事情——何況他遇到我的時候,正在離家出走,這種事誰會主動對師長提起。”
不過提起淩塵,沈映宵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轉頭看過去:“對了,剛才你為何會在婚房?你也遇到了那個說書人?”
“說書人?”淩塵搖了搖頭,“先前走到一半,你忽然不見了,我便沿著那條路進了城。這城有些古怪,我原本打算去城主府看看,誰知到了門口,那城主忽然……”
他蹙了蹙眉,沒有說完。
但沈映宵聽懂了。
——說書人居然沒騙他。淩塵真的出現在了城主府,也真的被城主盯上、砸了花球想要拉去結婚,隻是看這架勢,城主沒能成功。
所以……莫非那說書人隻當他是個誤入此地的旅人,想跟他分享八卦,沒有旁的意思?
淩塵想起這件被搶親的荒唐事,歎了一口氣:“我借機進了府,本想劫持城主細問,但他不知去了哪,我便也趁亂走了。離府之後聽到城中閒言,我才發現沒了我,大婚也並未取消。”
淩塵就想起了進城路上看到的那一台喜轎。
這事說實話跟他沒什麼關係。但偏偏他去結親,那喜轎裡的人就能逃過一劫,他走了,那人反倒又得被拉去結親。
總歸閒著也是閒著,既然扯上了幾分關聯,淩塵就乾脆又回去了。他原本打著能救就救,救不了就走的主意,誰知道等找到了地方,卻發現屋裡已經有了一道人影——銀麵人也來了。
沈映宵聽了半晌,聽出一個主旨:“所以我失蹤以後,你壓根沒想過找我。”
話音剛落,發現這話有些奇怪,他又笑著找補:“你這試藥人當的可不合格。”
淩塵的確沒著急找他,他實話實說道:“我進城後遇到過幾個剛來的人,知道讓你消失的隻是傳送陣法。而你的遁術天下無雙,那些侍衛身手又不甚靈便,你就算靈力有異也不會被抓,所以我便沒去尋找。”
……再說天底下哪有人質上趕著找綁匪的道理。
沈映宵聽不到他心裡的話,隻聽到了那句“天下無雙”,耳尖微動,哼了一聲:雖然這“遁術”是假的,不過如今挨了誇,他心裡倒是勉強舒服了一點。
他揮揮折扇,若無其事道:“還有呢?”
沒聽夠,再多誇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