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諭偷偷的從門縫兒處看他姐在夜色下的彪悍背影,以及後腰那塊兒彆著的那把寒光粼粼的大菜刀,心裡是一陣子的唏噓呀。
就他姐,老牛逼了,這要擱到他的那個朝代,必須得賞一個降敵的大將軍啊!
但但但但是——
他家又要吃雞肉啦啊哈哈哈哈!
其實今天下午的這個事兒吧,村裡有好幾家都在吃飯時候吵吵了半天,主要就是挨欺負的幾個孩崽子們的媽在發脾氣。
畢竟這誰家的孩子回來讓當媽的一瞅,好家夥,是渾身的臟和滿臉的大黑泥!這有哪個當媽的能不來脾氣呢?孩子們身上的衣裳臟成了這個狗樣子,那不得是當媽的給洗啊!這大冷的天兒洗一回衣裳容易嗎!
但是吧,這回還真不賴自家的孩子淘氣,自家的孩子也是被蘇大田欺負的。於是老娘們無法通過揍自己的孩子發泄怒火,就隻能把事情給算到蘇大田的爹媽身上了。這孩子不會養不會教育可以不生,既然生了就得好好管,不然就得成了禍頭子!
也有當爹的覺得這不算什麼大事兒,不就是個野雞毛毽子引起來的孩子們之間的小吵鬨嘛,這有啥可啾啾的?但這種言論很快都被家裡頭的婆娘給重拳出擊打壓下去了,再反駁就是娃的衣裳你洗!
哦,不過其中有一家的反應異常的激烈,那就是馬三寶的媽馬嬸子,她抄上燒火棍就要去找蘇大田算賬,馬嬸子才不管誰對誰錯呢,但隻要是敢打她兒子那就不行!
不過馬嬸子很快就被馬三寶使出的千斤墜給降服了,馬三寶嘴裡還嚷嚷著:“都討過公道了不能再去了啊我小馬哥的威名不能丟!”
而作為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蘇大田呢,當晚也不可避免的被打屁股了。
就蘇老大那麼好麵子的一個人,今天讓小兒子在村裡人的麵前給丟了這麼大的一個臉,而且等他知道的時候事情都已經結束了!根本就無法往回拉拔了!蘇老大心裡頭的那個氣哇!是恨不得拿鞋底子給蘇大田抽回蘇大媽的肚子裡去。
蘇大田哭得嗷嗷兒的,給蘇大媽心疼的不要不要的。這小兒子大孫子都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就算是換成了大媽和大嬸子來說這話也是成立的。
蘇大媽護著蘇大田也哭得嗷嗷兒的:“他爹啊,這個事兒都是蘇老三家的那幾個缺了心爛了肺的破孩子給弄的,你打咱兒子乾啥呀?咱兒子有啥錯呢?咱兒子不就是貪玩兒弄壞了他們的醜雞毛毽子嗎?是蘇大丫他們幾個不依不饒的要敗壞咱們家的名聲哇!!”
蘇大田本來讓今天下午的事兒給嚇著了,都覺得是自己做的不對了,要不然周圍的鄰居們為啥都那個樣兒的看他呢。可這會兒讓蘇大媽一給往回的找補,蘇大田又覺得他沒錯!錯的都是彆人!他不過就是鬨著玩兒罷了!是蘇大丫幾個太過分,得理不饒人!
蘇大田給跟著喊:“嗚嗚爹是他們不對!是他們先不給我玩兒雞毛毽子的!你不能光就打我一個人哇嗚嗚...”
讓蘇大媽一攔
,蘇大伯這孩崽子是也打不下去了,隻能黑著臉背著手兒訓兒子:“你最近給我消停點兒的,彆影響了你大哥的婚事,你嫂子家裡的條件可是頂頂好的呢,仨兄弟裡頭有倆都在縣裡當工人呢,要是敢給你大哥的婚事攪黃了,看我不抽死你的!”
蘇大伯的長子蘇大業翻了個白眼兒,心說要弟弟的有什麼用,要他說,他家裡有他一個兒子頂門立戶的就夠用了,多個弟弟隻會給他拖後腿,將來還要分走他的家產,真是討厭!
像是他爺爺,要是隻把財產留給他爹一個人那該多好,還非得要給二兒子和三兒子都分遺產,害得他爹還得費老鼻子勁兒的籌謀,真是多此一舉。
想到這裡,蘇大業盯著嗷嗷兒哭的蘇大田,眼中有寒光一閃而過。哼,要是再給他找麻煩,就彆怪他學他們爹那樣兒的心狠手辣了!
但蘇大業眼中的狠毒很快就消失不見,全家裡隻有蘇大業對麵兒,正扒著窗戶縫兒往院子裡瞧的蘇大珍看見了。蘇大珍當下就忍不住的打了個哆嗦,然後又把脖子給往屋裡頭縮了縮。
女人的地位在蘇大伯家裡那是最低的,即便是蘇大珍也一樣,蘇大珍被養的還算是水靈兒,不過是蘇大伯想拿閨女攀一門兒有錢親戚罷了,就跟嫁到縣裡的蘇大蘭一樣,將來能讓婆家出手拉拔拉拔娘家就夠用了。
現在兒子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蘇大伯也隻能就先這麼著,他揮了揮手兒讓蘇大媽趕緊的做飯去。
蘇大媽麻溜兒的給小兒子拉到屋裡頭安慰去了,走之前還不忘跟蘇大珍喊:“大珍,還不上廚房燒火去!這都什麼時候兒了飯都還沒做好呢?”
彆看今天蘇大珍在蘇穎他們麵前耀武揚威的,但在家裡她可不敢這樣兒,以前蘇大蘭沒嫁人的時候,家裡的活兒都是她們兩姐妹跟蘇大媽分擔,現在蘇大蘭嫁人了,家裡的活兒就隻能由蘇大媽跟蘇大珍來乾了,爺們兒們不分大小,那都是不用乾活兒的。
蘇大珍兩三下就從屋兒裡頭出來了:“媽我這就去!”
蘇大伯一家人吃完晚飯都已經是挺晚的了,但兩口子直到熄了燈上了炕都還在叨叨這個事兒呢。
蘇大媽還是有點兒心虛的,她問蘇大伯:“孩兒他爹,你說,這會不會是咱瞞著老爺子的...那啥的事兒,讓老三他家裡的幾個娃給知道了呀?要不他們今天咋這麼能鬨騰呢...”
蘇大伯搖搖頭兒:“不可能,他們咋能知道的呢?就連老二都不知道,老三家的孩子那就更不可能知道了,要真是知道了的,那老三也不能讓咱給算計死了呀。”
蘇大媽還是不大放心,這畢竟是害了一條人命呢,她也心虛啊。
蘇大媽跟蘇老大耳朵邊兒上嘀嘀咕咕的:“我這心裡頭還是沒著兒沒撈兒的,要不你再求求大仙兒去?你多求它兩回,說不準它就早點兒來咱家顯靈了呢?這老三家的幾個孩子也是,怎麼就命都那麼硬呢,就連老三都給窮死了,幾個孩子倒是長得都挺好,這劉蘭香也是,你男人都沒了你還管啥孩子啊,趕緊的改嫁去不行嗎?真是
壞透了的,光會占著茅坑不拉屎,這耽誤咱家收回老三的房子的...”
蘇大伯說蘇大媽:“你彆瞎嘟嘟了,那人家神婆兒都說了,就算是大仙兒,也得給咱的事情一件一件的辦啊,現在人大仙兒肯定是忙活咱兒子的婚事呢,目前這個事兒才是最重要的。你等著的,老三家幾個娃的事兒咱得慢慢兒的合計,這來日方長呢,這麼小的娃,要是去山上啊河邊兒啊的,出了點兒啥事兒,那不是太正常了嘛,總歸是不能給這事兒留下禍根兒的...”
蘇大伯的嗓音幽幽的,聽著比院子裡幽涼的夜色還要涼。
但突然,院子裡出現了一聲兒極其輕微的響動。
這響動給蘇大媽嚇了一跳,她一邊兒往被子裡頭縮脖兒,一邊兒磕磕絆絆的道:“他爹啊...這這這...這是個啥情況啊...”
蘇大伯心裡頭也是毛毛的,這畢竟夫妻倆剛才說的是謀財害命的事兒呢。
蘇大伯後背的冷汗嘩啦一下子的就冒出來了一大片,但他硬撐著說:“你少瞎想,這沒準兒是大仙兒來咱家收貢品了呢,你彆大聲兒說話的啊,萬一給大仙兒驚擾了咋辦,睡覺...趕緊的睡覺吧...”
院子裡,蘇穎不小心發出了響動之後,頭也沒回的就攥著兩隻雞跳牆頭兒跑了,她是生怕蘇大伯他們出來查看,一口氣得跑出去了十裡地,等再回過神兒,人都已經到了村子另一頭兒知青們的自留地外頭了。
蘇穎手裡攥著雞,隨便兒找了個大樹根兒底下坐著,呼哧呼哧的喘氣。
天呐...她剛才都聽到了啥...
什麼山上河裡的出事兒?
還不留下禍根兒?
媽的這蘇老大還是不是人啊!
都給她爹算計死了的,還想著給她家的人都害死了呀?
氣死她了氣死她了...
蘇穎今天本來是想偷兩隻老母雞泄泄憤的,但剛進院子就聽見蘇老大夫妻倆人在屋裡嘀嘀咕咕,她沒耽擱功夫兒的,先給兩隻老母雞嘎了,完後就攥著雞蹲在蘇老大夫妻那屋兒的窗根兒底下聽牆角兒。
好家夥,就這倆不是東西的玩意兒說的那點兒破爛事兒,全都讓蘇穎給聽全乎了,她後來就是聽到了最後蘇老大說出來的那句話,心裡頭太過震驚了,才不小心弄出來聲音的。
好哇好哇,這上輩子多年查不出來的謎團,今天終於有了結果...
看來她二弟和三弟的事兒,都是蘇老大家給搞出來的呀!
不對,就連她小弟病死的事兒也得算到他家身上!
嗬,也是了,這世上除了擔心‘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蘇老大家,還有誰能這麼執著的算計她家的人呢!
原本重生回來之後,蘇穎是不打算動蘇老大家的金子的,因為她覺著如果自己拿了,那不就跟上輩子的蘇老大家沒有其他的區彆了嗎?
但現在,蘇穎覺得那區彆可就大了,這她爺留下的金子是給子孫後代使的,但子孫後代可不包括畜生啊.
..
蘇穎心裡,此時產生了一個惡毒的想法。
她覺得,過段日子,她還得去找趙老太一趟了。
想清楚之後,蘇穎沒先回家,而是繼續的跟大樹後頭吹冷風兒。
今天這事兒給她的衝擊太大了,她得再緩緩...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蘇穎隱隱約約的聽見,好像有人往過走的響動。
漸漸的,她還能聽見人說話的聲兒...?
是一男一女!
蘇穎趕緊的抱著兩隻老母雞,再往大樹後頭縮了縮。
說話的倆人好像拉拉扯扯的,完後女的先開口了。
女的說:“五哥...咱的事兒...就算了吧,你是知道我的,我從來沒想過要破壞你跟嫂子的感情...”
男的好激動哇:“不!娟兒!我不同意!我們是真心相愛的!你不要離開我...”
女的好像費了半天勁才給男的掙脫開,完後說道:“五哥,你彆說了,雖然我也舍不得,但既然這事兒一開始就是個錯誤,那咱們就不能再繼續錯下去了,今天就是咱倆見的最後一麵了,以後你也彆來找我了,就這樣吧,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