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燒了?”
“嗯。”
“再測一下。”
重新測了體溫,的確是不燒了,俞星河鬆一口氣:“還有彆的什麼不舒服嗎?”
“有點餓。”
俞星河看了眼手機:“應該快開飯了,我去催一催。”
他離開房間,池恙也起了床。
簡單洗漱過後,混沌的大腦終於完全清醒了,但與之不匹配的是發虛的身體,一天沒吃飯,他現在體力完全清零,站著洗臉都有點費勁。
從洗手間出來時,俞星河也剛好回來。
他把餐盤端上桌:“小池哥哥,吃飯了!”
池恙老遠就聞到了香味,尋著香味上前,發現今天吃麵,西紅柿雞蛋打鹵麵,色澤鮮豔誘人,一看就很好吃。
“陶姨說你睡了一天,燒剛退,吃點好消化的,就煮了麵條。”
俞星河把碗筷擺好:“看看想吃什麼菜碼?”
除了用料紮實的西紅柿雞蛋鹵,還有很多菜碼,一碟一碟地在桌上排開。
池恙不挑,就每樣都弄了一點,放在自己的麵裡,再澆上鹵,香得人口舌生津。
俞星河也拌好了麵,開始暴風吸入。
池恙按自己的速度吃麵,才吃了不到半碗,對麵已經在盛第二碗了,他有點疑惑地抬頭:“你這樣真能嘗出滋味嗎?”
俞星河差點嗆住。
“怎麼連你也這麼說我?”他有點委屈,“我吃得多,自然就吃得快了,總不能一頓飯吃一個小時吧。”
池恙沒再說話。
俞星河暫時停了下來,看著對麵的人。
十五年過去,小池哥哥的吃相還是一點沒變,慢條斯理,從容優雅,賞心悅目。
他小時候就在想,為什麼可以有人把飯吃得像畫一樣美,那會兒他時常調皮搗蛋,總想把這幅畫弄臟,看永遠不緊不慢的人著急是什麼樣子。
他曾經故意把湯汁濺到小池恙身上,現在想想,可真是夠討人嫌的,也難怪小池恙不喜歡跟他玩,更樂意去找他哥。
俞星河看了他好一會兒,直到被對方察覺,才心虛地收回視線。
他裝作在認真吃飯,手卻有點緊張,一不小心,挑起的麵條從筷尖滑落,掉回碗裡。
濺出幾滴湯汁。
俞星河傻了。
他看到池恙抽了一張餐巾紙,慢慢擦掉下巴上的紅色。
俞星河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滑跪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池恙擦淨了臉:“沒事。”
見他神色平靜,俞星河反而更有事了,顫巍巍道:“衣服上也……”
池恙揪著領子看了看,番茄汁已經洇進衣料。
“洗澡就換了。”他說。
池恙表情沒有變化,俞星河看不出他有沒有生氣,這人開心不會抬一下嘴角,生氣也不會大聲說話。
比小時候更
難猜了。
*
吃完飯,陶姨來收拾了碗筷。
池恙吃得有點熱,屋子裡也有股味道,他打開臥室的窗戶通風,順勢便坐在了飄窗上。
新鮮空氣從窗外透進來,涼颼颼的,陽光打在臉上,又是暖的。
他趴在窗邊往下看,從他的房間剛好能看到院子大門,他記得那隻流浪狗就是從大門底下的空隙裡鑽進來的。
很小的一隻,奶乎乎的,單手就能托起。
他趁霍執不在偷偷給小狗喂了吃的,又在他回來前把小狗送出院子,可霍執查看了監控,還是發現了它。
院門的空隙被更加細密的欄杆攔住,再沒有任何小動物能進來,他沒再見過那隻小狗。
“小池哥哥,在看什麼?”俞星河學著他的樣子,也趴在窗邊往下看,自言自語道,“秋天了啊,院子裡的樹都黃了。”
黃了,但還沒開始落葉,秋天的氛圍不算很濃。
“對了,你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俞星河問,“想去哪裡,或者想買什麼,我可以幫你買。”
池恙正專注看著樓下的樹,心思沒在他身上,隨口答道:“想從這裡跳下去。”
俞星河:“……”
俞星河:“!!”
他嚇得變成了啞巴,池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回過頭道:“我開玩笑的。”
臉上的表情依然沒有半個像素點的變化。
俞星河渾身都僵了。
不要用這種嚴肅的表情說自己在開玩笑啊!
而且,這種事是能隨便開玩笑的嗎?
池恙見他被嚇得不輕,隻好又補充:“二樓而已。”
也不是沒跳過。
“……二樓也不行!”俞星河急得語無倫次,“二樓跳下去也會出事的,會摔斷腿,很疼的!”
那倒也沒有。
不過第一次跳沒經驗,穿拖鞋跳的,的確扭傷了腳腕,走不動路,很快就被霍執抓了回來。
第二次他特意藏了一雙運動鞋,偷偷換上,這回跳下去沒受傷,還成功逃出了霍宅。
隻不過他沒想到,鞋跟裡有定位器,他還是被抓了回來。
後來又嘗試過幾次,最遠甚至逃出過榆州市,但也僅限於此了。
每次被抓回來後,霍執都要把家裡層層加固防止他出逃,在他窗戶外麵裝上防盜窗。
他看著那手指粗的欄杆,覺得自己很像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
“不準再有這樣的想法,聽到沒有?”俞星河凶巴巴道,“你要是再這樣想,我、我就……”
就怎樣,就裝防盜窗嗎?
“就,就讓你住一樓去,”俞星河說,“反正一樓也有臥室,就是小了一點……要不你睡兩間?”
池恙:“……”
他看向對方,略淺的眸子裡映著橙紅色的光。
“嗯,好。”他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