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喲,你這孩子,我就問一句,你哭啥……”
門外大爺在那邊吼道:“甭聽劉解放那混賬放屁,他們一家給人家小周造謠,人家都罵上門去了。”
周嘉妮站這兒就是活招牌,有知道那事不知道後續反轉的,見了她要麼問一句,要麼勸一句,門衛大爺在旁邊解釋的嗓子都快冒煙了。
跟他沒關係的一件事,結果他倒是對那句造謠和辟謠的話理解的異常深刻。
也有知道反轉情況的職工,過來安慰兩句,大爺默默做了個數據分析,不如知道謠言的人多,遂歎氣,對旁邊這小姑娘充滿了同情。
周嘉妮是沒找領導鬨,她最後是被領導請進去的。
周萬裡下午請了幾個小時的假,正準備加點班把手頭需要他批示的文件處理好在再回家,結果有同事來請,讓他去趟鄭主任那裡。
鄭發是管生產的主任,是劉解放的直屬領導,也是周萬裡以前的直係領導。
到門口一看,他寶貝閨女也在,心頭明白了幾分。
身後有腳步聲匆匆趕來,轉頭一瞧,劉解放滿頭大汗的跑過來了。
劉解放過來去拽他袖子,示意他到旁邊說兩句,但周萬裡一把掙開走了進去。
劉解放隻好硬著頭皮後腳跟上。
工友喊他來辦公室的路上他才知道在周萬裡的女兒在門口鬨,有人反應給領導了。
心說老周那閨女真是的,多大點事兒咋還學著那四五十歲的老娘們來廠裡鬨呢?
本來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結果周萬裡不理會他的暗示,心頭一陣氣悶。
進門後又裝了一臉茫然,笑問道:“主任,有啥安排?”
然後看向周嘉妮,沒事人一樣笑道:“喲,妮妮回來了?咋沒叫上愛玲跟你一起回來呢?”
鄭發擺擺手,道:“解放,先彆寒暄,我來問你,你們家在背後說人家小姑娘啥事了?沒有的事給人家造謠?寫信的事是個啥情況?”
要不是職工來反應,他都不知道廠裡還傳了這麼件事,好像知道的人還不少。
“嗨!我當啥事兒呢?就小姐妹之間的玩笑,妮妮不會當真了吧?”劉解放露出誇張的驚訝,臉上帶了好笑地調侃,“謔,跑來告你劉叔的狀?你這孩子,有事直接來找你劉叔就行了,劉叔給你做主,用得著麻煩到鄭主任這裡嗎?你不知道廠領導多忙……”
他這態度,有點暗示周家格局小了的意思,丁點屁事值當鬨成這樣麼?
“劉解放同誌!什麼告狀?人家小姑娘可沒跑來告啥狀。”鄭發臉色微沉,冷聲道,“名聲這麼大的事叫玩笑?”
周嘉妮柔柔地開口:“劉叔,我在門口接我爸下班,結果誰見了我都問一嘴我跟家鬨啥彆扭,為啥不給家人寫信,門衛大爺一見我都勸我要孝順,這‘玩笑’咋那麼多人知道,還都當真的問呢?這分明就是敗壞我名聲嘛,這都誰傳的呀?”
劉解放一噎。
心說鬨就鬨,還找這理由,你爸多大人了還用你接下班?
周萬裡皺眉道:“解放,那天你也鄭重其事來找我說的這事,要不是妮妮往廠裡打電話,我們還得蒙在鼓裡。”
“不是…嗨,誤會,一點小誤會,倆孩子之間的誤會,說開就好了嘛,還用得著驚動領導。”劉解放覺得周萬裡太大驚小怪了,鬨到領導前頭,即使最後真討了便宜,也會給領導留個心眼小的印象,值當不值當?
周嘉妮一點也藏著劉家的家醜:“劉叔,可是愛玲在村裡當著老鄉的麵說她不知道這事,是翠蘭嬸子看我不順眼,嬸子給我造謠的。”
她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了下,又小女兒般彆扭道:“這根本不是你說的倆孩子之間的誤會。”
劉解放才真覺得棘手起來,他沒想到劉愛玲會往他娘頭上推。
但那天餘慧芳去家裡鬨過了,呂翠蘭腦子反應慢,咬口就說愛玲來信那麼講的,結果弄成了踢皮球,讓領導咋看他家裡人?
他大腦飛快的轉著,在媳婦和閨女直接衡量一番,最後決定犧牲呂翠蘭。
反正那封信又沒人看過,等回家他就燒了,咬死是呂翠蘭胡說八道,愛玲比她娘會說話,哄哄周家閨女,倆人還是好姐妹。
主要是呂翠蘭跟餘慧芳關係一直不好,要是她倆關係好,就定成孩子之間矛盾,更好化解。
呂翠蘭隻是職工家屬,鬨出嚼舌根這種事,他道個歉、做個保證就能解決,對他影響不會很大。
等出了廠子,再好好哄哄周家父女,將這件事抹平。
遂順勢認了下來,道:“這個呂翠蘭,這麼大人了咋這麼說孩子呢?那信我沒看,我也聽家裡娘們說啥就信啥了,萬裡你彆生氣。嘉妮你也彆生氣,劉叔回去就訓你嬸子,讓她給你做點好吃的補償你。”
來給鄭發反情況的人並沒有說詳細,就在鄭發也以為隻是呂翠蘭嚼老婆舌頭的時候,周嘉妮又開口了,道:“可翠蘭嬸子也喊冤枉,說就是愛玲來信說的!”
劉解放咬著牙硬往呂翠蘭頭上按:“你嬸子那張嘴你還不知道?她胡說八道可在行了,張嘴就來。愛玲跟你關係那麼好,怎麼可能說你壞話呢?”
還悄悄給她使眼色,你倆不是好姐妹嗎?這事咱私下解決,彆扯了行嗎?
心裡還納悶,往常周嘉妮最護著他家三丫頭了,這咋還咬著不鬆口了呢!
周嘉妮覺得在這兒玩比在宿舍區玩有意思多了,她幽幽地道:“可我看到信了呀。”
劉解放汗唰的下來了,這孩子說話咋還大喘氣呢?
領導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劉解放慌得大腦一片空白,硬著頭皮強撐:“那、你、不、不能,你是不是看錯了!”
鄭發失望地瞥了劉解放一眼,轉頭溫和地道:“嘉妮,那信上咋說的?”
周嘉妮皺眉道:“劉愛玲字很差,我剛勉強認出一兩行,就被劉愛芳奪過去燒了。”她看向劉解放,“劉叔,信上是有啥秘密吧?為什麼芳芳寧願燒了也不讓我看呢?到底怕我看到什麼?”
“造謠的話是翠蘭嬸子親口傳出來的,您在廠裡也沒少說,遍地都是人證,這個賴不掉。劉叔,您判斷一下,這件事裡到底是翠蘭嬸子撒了謊還是愛玲編了瞎話?”
“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周嘉妮一邊問,打開包,拿出筆和本子,做出記錄的姿勢,求知若渴地望著劉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