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慧芳說完看見了盆裡的肋排和雞, 一臉驚喜地道:“妮妮,從哪兒買的?”
她今天買了一斤半肉準備做紅燒肉吃,還是跑出去四裡地買的, 想多要都沒有, 沒想到閨女拿回來這麼大一塊肋排,還有雞。
薑新鳳正在給排骨抹鹽,壓低聲音道:“還買了白湯丸子呢,妮妮說再煮一遍,煮透了吃。”
看了眼飯盒裡的丸子,餘慧芳驚喜地道:“這麼多啊,今晚上吃丸子, 紅燒肉明天做。”
排骨跟雞過兩天再燉。
周嘉妮還在謄抄名單,點頭道:“媽媽你安排就好。”
三斤豬肉丸確實不少, 不一定非得再弄個葷菜。
“我去炒倆青菜……”餘慧芳跟閨女絮叨道,“廠裡分了月餅票,明天我去把月餅買出來, 到時候給小邱同誌拿兩個。”
不知道閨女能不能待到中秋, 索性提前過了。
想想也很滿足了, 閨女這才下鄉多久,就能回來在家裡待幾天, 她做夢都要笑醒了。
周萬裡一手一個拎了倆‘泥猴子’進來,餘慧芳瞥一眼頓時火攻天靈蓋,擼袖子上前開,一陣乒乒乓乓, 在半小時內完成了打兒子和做飯兩件大事。
薑新鳳也把肉和雞處理好了,掛到窗戶旁邊通風的地方晾起來。
吃飯的時候周嘉妮提到劉解放的檢討,餘慧芳冷笑道:“下班前我還去看了一眼, 沒貼上。”
還要再說什麼,聽周萬裡道:“貼上了,他趁人走的差不多了才貼上。”
仿佛這樣顯得沒那麼轟動。
餘慧芳氣道:“寫檢討都耍心眼子,他那心眼子要用在正地方,早升上去了。”
晚上林林總總來了七八個看樣品的。
大家拿著籃子翻來覆去的摩挲,滿眼喜愛,要不是周嘉妮一再強調這是要送到百貨大樓的樣品,估計當場就要瓜分了。
周嘉妮把她們的信息登記下來。
有要一個的,有要兩個、三個的,最後統計了四十七件編織物,即便百貨大樓那邊談不下來,光這些就是個不小的訂單了。
這時候夜裡涼,肉放一晚上還行,餘慧芳擔心再放一白天不新鮮了,早上起來紅燒了,用鋁製飯盒裝了些塞她包裡,讓閨女出門的時候帶著,中午光買個饅頭就行。
周嘉妮還是睡到八點多起來吃了點東西,背著小挎包,再掛上個軍用水壺,每種樣品各拿了一件,提著出門。
拉開門正碰上往外走的呂翠蘭,剜了她一眼,鼻子裡冷哼一聲。
心說自家那個死丫頭真是看走了眼,周家這閨女才不是傻的,她沾上毛都要比猴精了,心眼還壞,那麼小的一件事就上綱上線,還鬨得讓她家老劉寫檢討。
周嘉妮挑挑眉,心說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她非弄這德性,就揚聲道:“嬸子是去廠裡看劉叔貼出來的檢討嗎?抽空我也去看看。”
呂翠蘭氣得險些崴了腳脖子。
周嘉妮身後傳來劉愛芳幽幽地聲音:“嘉妮姐,你何必這樣呢?”
讓他們家吃了那麼大一個虧,她爸在領導前頭都沒臉了,這會兒還要在他們傷口上撒鹽。
周嘉妮轉頭:“愛芳啊,這話你不應該問我,等你姐回來,你原話問她一遍哈。”
說完視線頓了頓,一伸手,在劉愛芳發出尖叫以前,把她腦袋上的頭花摘下來,隨手扔進了旁邊的蜂窩煤爐子裡。
“你乾什麼?”劉愛芳捂著腦袋。
前頭呂翠蘭轉過身來,不明所以,以為周嘉妮使壞欺負她家四丫頭了,趕緊擺出不依不饒地架勢大聲嚷嚷,道:“周嘉妮你沒完了是吧?我們老劉給你寫檢討都讓你解不了這個恨是吧?來來來,要不你打死我,欺負個孩子算啥本事?”
走廊裡又站出一排鄰居,周嘉妮無語地道:“你看清楚了嗎就說我欺負孩子?我拿回自己的東西還不應該麼?”
劉愛芳看著煤球爐子裡已經燒成灰燼的頭花,心疼地眼淚直打轉,大概是氣急了,說了句沒腦子地話:“你都送給我姐了,那就是我姐的東西,你憑啥燒了它?”
“就憑那是我花錢買的!”
走廊上的鄰居撇嘴搖搖頭,沒聽說送出去的東西還不能要回去的。
連幫襯的話都懶得說。
呂翠蘭饒是愛占便宜的也覺得臉皮臊得慌,過來擰著劉愛芳的耳朵往外拽:“個死丫頭,沒戴過頭花啊。”
薑新鳳都沒來得及出戰,戰鬥就結束了,叮囑大孫女路上注意安全,道:“晚上咱烙茄盒吃。”
“好的奶奶,我走了。”
下樓騎車直奔第一百貨。
省城的百貨大樓可不像供銷社進門一麵牆就能看到頭。四層樓高,麵積很大,裡頭擺滿了玻璃櫃台,天花板上用一根根燈管擺成五角星狀,隔幾步就有組五角星燈管,將整個大廳裡照的亮亮堂堂,多少有點後世商場的規模雛形。
周嘉妮來的這個點客流量已經上來了,進門後沒直愣愣地找誰問,做尋常逛街的樣子在裡頭溜達著到處看,看到賣編織品的區域,提著網兜走了過去,站那裡看了看,貨是不少,就是普通的柳編大笸籮、藤編中笸籮、小笸籮、各種型號的箢子、大小篦子、藤編篩子、塑料編織物品等等。
款式很單調,都很實用,但她手裡這幾款在實用的基礎上又多了個漂亮。
所以她往這兒一站,這邊的售貨員忍不住過來跟她搭腔:“同誌,你這籃子是從哪兒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