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蘇美巧家吃的飯, 周嘉妮還收了個紅包。
蘇美巧準備做飯的時候才想起周嘉妮來帶的東西，嗔怪了兩句，去打開看, 驚訝出聲。
“唉喲，這菜從哪買的？”
兩根黃瓜、四五個青辣椒以及一點羊肉、粉皮、粉條和乾海帶。
她家肖明亮是供銷社主任，家裡當然不缺稀罕東西, 可這新鮮蔬菜和羊肉連她都覺得稀罕，笑道：“以後再來玩可不興拿東西了, 有你姑這層關係，跟你蘇姨甭這麼客氣。”
又看著那塊羊肉，道：“這羊肉真好。”
周佩蘭：“這是嘉妮她對象前天去家裡送的。”
當時嫂子要勻給她家一隻羊，周佩蘭沒要，道：“我們想吃就過來吃, 拿回去等到走的時候也吃不完，不便宜了彆人？”
這要是個通情達理的大姑姐和婆婆, 她願意敬著，但就這德行，去他娘的吧。
餘慧芳也沒客氣, 道：“那你抽空來幫我處理一下，咱風乾起來, 等你們回金城的時候帶上點。”
這回周佩蘭沒推讓。
蘇美巧被轉移了話題：“談對象了？哪兒的？多大啊……”
又是一番聊。
臨走前, 周佩蘭鄭重托付：“美巧，這事你多上上心, 回頭要是成了, 看能不能聯係聯係省城的報社，咱出篇報道。”
又笑道：“妮妮年前在他們當地，從公社到縣裡、再到市裡, 做了好幾場報告，他們公社弄的大棚蔬菜還上了報紙，喏，那菜就是他們村自己種的，這裡頭也有妮妮的功勞，拋開彆的不說，孩子真是儘心儘力地在帶動當地鄉村發展，我覺得這是一件值得稱讚的事。”
“放心吧佩蘭，到時候我安排。”蘇美巧應下來，手上拿著周嘉妮給留的電話地址，道，“有消息了我給你打電話。”
“好的，謝謝蘇姨。”
出門的時候正碰上肖明亮帶著一雙兒女回來，周佩蘭又帶著周嘉妮臨時多待了會兒，跟肖明亮打了個招呼，給兩邊互相做了介紹。
蘇美巧的老大是女兒肖敏，兒子肖成功今年才十一歲。
蘇美巧結婚比周佩蘭早，要孩子也早，她女兒也是今年畢業，如果安排不到工作，也要麵臨下鄉的問題。
聊著的時候蘇美巧突然想到，萬一到時候安排不下女兒，就想想辦法讓肖敏爭取到周嘉妮下鄉的地方，到時候也有個照應。
送走周佩蘭姑侄倆，蘇美巧就跟老肖提了自己的想法。
“不出省，還有佩蘭的侄女在，應該比去其他地方強。”
肖明亮思量著點頭：“那這樣，回頭讓供銷社上點他們的編織筐，給周佩蘭她侄女帶帶業績……”
蘇美巧噗嗤笑道：“你想的倒美，百貨大樓還進不到貨呢。”
她不是隨口說關注，是真關注過，了解點情況。
肖明亮驚訝：“賣得那麼好？”
蘇美巧笑道：“你以為呢？這就是我說看中的、能選品出口的那幾款籃子。你呀，想進貨，得去求人家。”
“嘿！”肖明亮笑，回頭喊他閨女，“敏敏，今年要是安排不下工作，送你去剛才那個姐姐下鄉的地方，給我編籃子去。”
……
初七開始周嘉妮就不怎麼著家了，一直到正月十五，天天去周邊縣區轉，開始掃貨進貨趕黑市，還趕了幾趟廟會，收獲頗豐，幾乎要把倉庫裡的貨架填起來了。
攢著開了一波大團。
年前收來一直沒賣的乾豇豆、粉皮、粉條、鞋墊、絲瓜瓤、葫蘆瓢、頭花和炊帚。
年後從各區縣供銷社買的膠底布鞋、大笸籮筐、小笸籮筐、蒸籠篦子、蓋簾、搪瓷缸、盆、盤、痰盂，小手帕、掃炕笤帚、大掃帚、鐵皮暖瓶、竹編暖瓶、鋁製飯盒、塑料鏡子等。
以及從廟會上買的撥浪鼓、土籃子、菜刀、剪子、斧子、鐮刀、鐵鍬、木質菜墩子、鐵鏈子、木質拐杖、雞毛撣子……
當天晚上開團的時候光紅包就發了五六次，這還是把能綜合的商品都綜合了一下。
年前的時候她存錢罐裡的餘額就過了五萬，這波團開完，拋開所有的成本和手續轉換費，整體利潤破萬，存錢罐餘額直接飆過六萬。
貨架也差不多清乾淨了，除了她自己的東西和一直沒賣的郵票，攢這麼久的存貨全空。
這段時間收的票據也隻剩一點糧票、油票、糕點票、煤油票、火柴票，其他的全都換成貨物，再通過團購群轉換成了收入。
過完元宵節，先把姑姑一家送上火車，李燕又跑來跟她道了個彆，周嘉妮直接給了她二十塊錢，讓她幫著買東西。
李燕有點被鎮住了，道：“嘉妮你要多少啊？這二十塊錢能買老些了。”
周嘉妮笑：“又不用你一次全買了發回來，第一批少量點，這類東西不算投機倒把，但量大了最好有公對公的證明，往後真能發展成公對公，與你來說不也是好事嗎？先拿著，不夠了我再給你郵。”
李燕明白了，重重點頭：“好的嘉妮，我記下了，謝謝你！”真弄成公對公，她也算幫當地謀發展了，那也算她的成績了。
李燕把錢縫到衣服口袋裡，帶著行李坐車離開。
周嘉妮也要準備準備回前進大隊了。
這期間邱則銘來省城送貨又去家裡玩了一天，這趟送貨帶了行李箱樣品，除了放到百貨大樓的，還有友誼商店的，周嘉妮給鄒主任打了個電話，跑了趟友誼商店，沒怎麼費力就把行李箱樣品擺了進去。
年前她自己定的那個也帶了過來，先送給周萬裡同誌讓他解解饞，自己再找廠裡定。
她爸高興地跟什麼似的。
正月十七早上，在車站跟孫萍彙合，擠上了回前進大隊的火車。
車子發動後孫萍還探身使勁朝車外招手。
周嘉妮也衝爸媽揮了揮，道：“回吧……”說不定過兩天她又回來了。
看不見人了，孫萍坐回來，一頭歪在周嘉妮身上，哼哼唧唧，道：“在家裡太舒服了，真的不想走。”
但她又很快直起身來，道：“我也帶上了課本，無聊的時候做兩道數學題解解悶。”
語文課本、曆史課本也帶上了，有點被周嘉妮的學習勁頭影響到。
周嘉妮道：“多複習複習，多看點書總沒錯。”
感覺孫萍受自己的影響，不光對象要變，彆的人生軌跡也要移一移了。
萬一將來考上大學呢？
孫萍問周嘉妮過年的情況，道：“你家親戚多不多？走了多少家親戚啊？”
“不多，就跟姑姑一家來往比較多。”
她姨那邊就她媽帶著雙胞胎去走了一趟，她沒去。
孫萍絮絮叨叨的說過年期間的情況，撇撇嘴道：“我家親戚真是絕了，我沒吃他們家一口飯，誰見了都要問我過年回來帶多少口糧啊？讓我在家裡要有眼力勁一點，要多乾活……”
“尤其是我奶奶，我多吃一口她也得使勁盯著看，氣死我了，幸虧平時不跟我奶奶住一起，不然我真待不到這個時候。”
周嘉妮聽了她一路吐槽。
終於抵達濱縣，一下車就看到了等候在那裡的小邱同誌。
孫萍笑道：“邱同誌過年好啊！”
邱則銘：“過年好！”
孫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小聲問周嘉妮：“過年期間邱同誌去你家了？”
她都忘了這事了。
周嘉妮笑著點頭：“去了，在省城待了兩天。”
孫萍：“真好，那你倆算是正式定下來了？”
周嘉妮：“隻能算見家長……”
邱則銘忙道：“還沒見我家家長。”
周嘉妮橫了他一眼。
孫萍就覺得氣氛不對味了，她為什麼要扯開這個話題？
走出火車站的時候，孫萍又感歎：“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上一次從這個口出來，隻懷著對鄉下生活的憧憬，我都沒怎麼仔細打量。就記得你當時說‘這車站怎麼這麼破啊’。”
周嘉妮：……
黑曆史能不能不要提？
旁邊邱則銘側目，嘴角微微翹起。
回村路上周嘉妮問：“晚霞他們回來了嗎？”
邱則銘：“後天上午十點到。”
回到大隊，邱則銘拿上周嘉妮的行李和鑰匙回去幫她收拾整理，周嘉妮則挨著去趟村委、大棚地和廠裡，打了一圈招呼，這一圈招呼打完天都黑了。
趙梅讓她去家裡吃飯，張寶生也讓她去家裡吃飯，道：“叫上小邱，讓你嬸子包餃子吃。”
周嘉妮跟趙梅約到明天，晚上就跟邱則銘去張寶生家吃餃子了，等餃子上桌後，她才道：“上回拿的那幾個樣品是送去外貿選品了，我姑的同學是負責外貿選品的，初六那天我姑帶著我去走了一趟。蘇姨說她很看好咱們的產品，但具體能不能入選，能入選幾款，還要他們開會討論，接下來我們等消息就行了。”
寶生嬸子從旁道：“唉喲，你這孩子，這不聲不響的又辦了件大事啊？”
張寶生也是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嗔道：“你該早說，讓小邱多上兩件，給你姑那個同學。”又道，“還有你姑那邊，雖說是自家親戚，可幫了咱這種大忙，咱不表示表示這多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