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則銘張了張口，也不知道前進姐夫知道小舅子改道去養豬，會不會對他有意見，畢竟是想讓他混兩年，再想辦法給弄個編製的。
當然，跟養豬倒也不衝突，總歸都是在大隊裡待著，乾啥不是乾？就是有點意外。
周嘉妮起身去屋裡把資料找出來拿給汪前進，道：“不感興趣也沒法，資料彆給我弄丟了。要是真定了這個方向，可以再找找人幫著多弄點資料，係統學習一下。”
“好好好，放心吧周同誌，我一定愛惜，謝了謝了。”汪前進喜滋滋的，等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吃完飯汪前進殷勤地去送孫萍，於晚霞挑了挑眉。
第二天魯照亮去廠裡找周嘉妮，問竹製品的事。
運輸的事魯照亮經邱則銘牽線，已經跟邱則銘他朋友喝過一頓酒談好了，現在就差周嘉妮這邊。
周嘉妮出來把他請了進去。
魯照亮路過車間探頭看了眼，道：“周同誌，咱這編織廠又招了不少人，按說這產量應該上去了啊，還是給我勻不出貨來麼？”
周嘉妮笑：“產量是上去了，可如今品種也多，各處欠著的單子還沒補完呢，又增加了出口這塊…這樣吧，車間裡正在做的那批，回頭給您勻個二三十件怎麼樣？”
魯照亮笑道：“那太謝謝了，我朋友總問我，你說我一個做采購的，本村的貨都拿不出去，也太沒麵子是不是？有這二三十件我也能交差了。”
到了辦公室，周嘉妮請他落座，泡了杯茶推過去，笑問道：“運費這塊你們領導批了？”
“批了，現在就等周同誌這邊的信了。”
周嘉妮笑道：“我朋友那邊沒問題，已經經過了當地大隊的批準，會儘快籌集一批貨發過來。你們這邊的文件手續，回頭拿一份給我，我寄過去，讓人家心裡也有個安定。同時呢，我可能也需要一些小玩意兒得搭車過來……”
她說到這裡端起缸子吹著，魯照亮也算上道，忙說：“隨貨一起，隻要量不大，我這邊就幫你捎了，但量大了不行，我那邊不好交待。”
周嘉妮抿了口茶抬頭笑道：“我就是個人用，量肯定不大，先謝謝魯同誌。”
魯照亮：“應該的應該的。”上回那鞋票沒送出去，他心裡就不踏實，現在行了，可以踏實住了，基本上跟周同誌的合作算是穩了。
他還問道：“周同誌這邊還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嗎？”
周嘉妮就一臉思索地皺了皺眉，似是為難道：“算了，我還是找村裡吧。”
魯照亮忙笑道：“周同誌有什麼需要不妨說出來聽聽，萬一我能捎帶手就辦了呢。”
“也沒什麼，就是從一紡廠買那幾匹布的時候，人家說最好有公家的采購單，我就問我們編織廠的采購單行不行，人家說倒是也能說得過去，可就怕遇上較真的，恐怕得費不少口舌，所以給的量也不敢太大了。”周嘉妮笑道，“我畢竟不是供銷社在職的采購，找你們要采購單子恐怕不妥，我下回還是找村裡吧。”
魯照亮忙熱情地道：“彆啊周同誌，供銷社的采購單比編織廠的采購單好使啊。咱們是國營單位啊……”
一想到昨天那匹布，魯照亮心頭都有些火熱。
周嘉妮垂眸吸溜著品茶，她能不知道供銷社是國營單位啊，這不正看中你的國營單位麼，矜持了下便揚起笑臉道：“那行，以後我要是有需要，找魯同誌幫忙，魯同誌可不能推諉啊。”
“當然，要實在為難，我還有編織廠托底，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拒絕。”
魯照亮笑道：“沒沒沒，這點小事我還是能辦到的。”
周嘉妮笑道：“那我心裡就有數了，當然，真進到稀罕東西，也會勻你們一點，不讓你難做。”
送走魯照亮，周嘉妮回來給李燕寫信，她還要再結合自己的經驗指點兩句，具體等通過電話後再補充。
接到李燕電話的時候，兩人就貨款借宿問題進行了溝通，又叮囑幾句貨物分裝的注意事項——她自己要得那份。
掛了電話，將遺漏的問題在信裡補全，連同魯照亮送來的手續文件，一起寄了出去。
緊接著，就接到了她老媽的電話：“妮妮啊，你們編織廠的報紙登出來啦，我買了三十份，我們廠裡都看見了……用給你寄嗎？”
周嘉妮握著話筒，笑道：“不用，仇記者給我們寄的應該在路上了。您買那麼多乾啥？”
餘慧芳的笑聲從電話裡傳過來：“我怕不夠分的，哈哈哈！”
劉通在旁邊小聲道：“讓阿姨幫著多買點……”
仇記者肯定不會幾十份的買，周嘉妮重新跟她媽道：“媽，要不再幫我們買三十份寄過來吧。”
劉通朝她比了個五，周嘉妮再次改口：“五十份吧，村裡報銷。”
餘慧芳哈哈笑：“你們也不夠分的是吧？好好好，我去買。”
好多同事都知道了，都跑過來問她，宿舍區也是，薑新鳳在家招待來訪的鄰居都招待不過來了。
很多二紡廠的同事還感歎呢，上回找餘慧芳買籃子的事還曆曆在目，感覺也沒過去多久，沒想到人家都開始做出口了。
當然，收納凳擺在友誼商店的事已經讓餘慧芳吹遍了，但這不一樣，這是正兒八經的出口，還上了省報。
餘慧芳那閨女，咋這麼優秀呢？
——雖然報道並不是著重誇餘慧芳閨女，也誇讚了編織廠的手藝師傅和其他職工，可有單獨一段專門提了周嘉妮在裡頭起到的作用，還有照片。
所以大家都找餘慧芳道賀。
公社的電話比省裡的信來的快，翟項強也開心，在電話裡表示，他們西河公社、前進大隊得到了上級的表揚，鼓勵他們再接再厲。
等省裡的信到了，張寶生開了大喇叭又廣播了三遍，張老四、盛滿糧他們幾個，還有其他村的手藝師傅都來找他要報紙，可仇記者就寄來三張，還準備往廠裡榮譽牆上貼一張。
好在劉通告訴大家，已經讓嘉妮媽媽幫著買了五十份，等到了再給大夥兒分，大家這才離開。
但周嘉妮被單獨召到公社開會了。
趙宏昌給倒了茶，就退了出去，留領導跟周同誌單獨談話。
“周科長，工作方麵沒什麼困難吧？”翟項強笑眯眯地道。
周嘉妮：“謝領導關心，暫時沒什麼困難。”
這架勢，她怎麼覺得領導要給她製造點困難？
翟項強溫和笑道：“那有沒有想過位置動一動啊？”
周嘉妮心頭一跳，微微壓著呼吸，沉穩道：“我服從組織安排！”
翟項強點頭：“在編製業這一塊，咱們算是開門紅，起到了很好的帶頭作用，從上到下都非常重視，你的工作能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縣領導、市裡領導都非常認可。如今，上級希望我們大力發展編織業，要搞好、搞大，再創佳績。”
“所以經過商定，公社準備成立工藝製品小組，交由你來負責，帶動公社在這塊領域的發展……”
周嘉妮手心裡全是汗。
從公社出來後，冷風吹了吹才讓發熱的大腦冷靜下來。
西河公社工藝製品小組，她擔任組長，帶動全公社發展編製業，其中包含的意思是，分流要儘快推進，並拿出一個具體的方案；其次，她的戶口會由農村戶口轉為城鎮戶口。
算破格提拔了。
不過也沒那麼快，出口的商品這會兒都不知道運沒運出去，具體反饋還沒回來，現在上級領導也都盯著呢。
加上村裡當前正忙，組織的大棚學習、修路、建小學等等。
廠裡那邊也忙，白昊陽盯著廠裡的生產，李敬黨在進行原材料收購。
除了東河公社，還有周邊的長榮公社、長樂公社，李副廠長這段時間每天公文包往車把上一掛，就顛顛噠噠的出去了，檢查、收購、儲存等等。
所以，想讓她有個心理準備，先做個計劃，並且給她分派了任務。
——他們接到了第一個上級下來的任務訂單：給縣、市幾個優秀企業製作一批婦女節優秀工作者獎品。
同時，那天還會安排部分優秀工作者來前進大隊參觀，這個任務落到周嘉妮頭上了，讓她做好接待工作。
回到村裡，周嘉妮定了定神，在腦子裡構思了一下，拿上本子和筆，讓人去通知張寶生一起去廠裡開會。
張寶生正在盯著村裡的小學工程，聞言拍打拍打身上的土，點上鍋煙絲，一路吧嗒著走到廠門口正好抽完，磕打乾淨，門衛還煞有介事的檢查了一下。
到了辦公室，周嘉妮正在本子上寫寫畫畫，見他過來，笑道：“等邱同誌和李副廠長他們過來，咱們開個全廠大會。”
張寶生嚴肅起來：“公社傳達了新指令？”
周嘉妮點點頭，正色道：“是的隊長，我們接到了上級發下來的任務訂單。”
張寶生猛地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