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老知青跟村裡人都熟了，哭喪著臉道：“彆啊嬸子，讓周同誌給我們留碗飯吧。”
“哈哈……”
邱則銘往首都寄了一份，給家裡打了個電話，道：“媽，我對象寫的稿子上報紙了，給你寄了一份，學習一下。”
杜芸馨：“……”
周嘉妮正從廠裡趕往村委，龔梅來找她還鉛筆。
龔梅穿著件淺灰色格子褂子，裡頭套著件深藍色中領毛衣，下頭是軍綠色褲子和黑布鞋，梳了兩支麻花辮，看見周嘉妮後忙笑道：“周同誌你好！”
“龔梅同誌你好。”
兩人握了握手，龔梅感激地道：“考完試後我感冒了一場，怕帶了病氣給你，就一直沒過來。”
說話還是有點鼻音。
周嘉妮一麵招呼她往村委辦公室裡走，一邊笑道：“我那天就是隨口一說，一支鉛筆真不當什麼，你還惦記著。”
龔梅道：“應該要還的，要不是周同誌，我那天恐怕連考試資格都沒有了。”
想到那天的事她眼圈還微微紅了一下，看周嘉妮時眼裡也是實打實的感激。
周嘉妮給她倒了杯水，笑問道：“考的咋樣？有把握嗎？”
龔梅還有點詫異周嘉妮在村委辦公室這麼隨意，旁邊桌子上的男同誌，一看他手裡忙的東西就猜著應該是村裡的會計，也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她後來才想起來，這周同誌就是幫著前進大隊弄編織廠的人，還是村裡的乾部嗎？
腦子裡疑惑著，嘴上道：“我感覺還行，但競爭的人太多了，不知道能不能選上。”又道，“周同誌沒報考是嗎？”
她記得當時周同誌沒進去。
“沒有，我有職位，就不參與教師競爭了。”周嘉妮笑道，“你們村龔姓可是大族啊，龔會計跟你是本家吧？”
龔梅眼睛亮了下，笑道：“周同誌認識我叔啊？”
周嘉妮：“公社開會的時候聽旁人提起過，但沒打過招呼……”
其實是她開始寫分流計劃時，找李敬黨把各村的情況摸了一遍，還跟李敬黨探討過她將來可能要麵臨的工作內容。
——李敬黨是公社主任前秘書，有自己的人脈在裡頭，已經知道她將來會調走的事了。
如今又來了個現成的，周嘉妮肯定不放過，笑眯眯地聊了幾句，還帶她去看正在建設中的小學。
龔梅不好意思地道：“我還不確定能不能選上呢。”
周嘉妮笑道：“你自己感覺還行，那問題應該不大。”又邀請道，“難得龔同誌過來，一會兒再帶你去參觀一下我們的編織廠。”
龔梅激動的臉龐微紅，道：“可以參觀嗎？”
周嘉妮點頭。
在村裡一圈走下來，周嘉妮針對安永大隊的情況，得到了許多補充。
其實廠裡也有安永大隊的手藝人，但周嘉妮現在不好跟他們談多了，怕被猜出什麼，找龔梅同誌比較合適。
成績出來，於晚霞落選，老知青孟衝鋒和本村社員裡一個叫劉玉芳的被選上了。
於晚霞沮喪道：“我數學拉分了。”
周嘉妮拍拍她安慰道：“沒事，以後肯定還有其他機會的。”
於晚霞點頭。
而且比起大多數人，她還有編織廠的工作，隻不過老師好像更輕鬆一些。
但在編織廠上班，又比種地輕鬆，所以隻沮喪了一小會兒就又精神抖擻了。
周嘉妮目前旁的不關心，這段時間帶著白昊陽跑市裡、去省裡，白昊陽已經能獨當一麵了。
最近一次交貨就是白昊陽帶著村裡這個月選出來的優秀社員，一起去了省城。
出口公司那邊又下了新訂單，籃子數量翻兩倍，手提包數量翻了三倍，張老四他們挑選了幾個手藝不錯的年輕人，帶著他們做出口單子。
周嘉妮則是關注著廣交會的相關信息，將廠裡的相關資料遞上去，讓公社幫著找渠道報名。
有出口的單子，他們的成績很拿的出手了。
友誼商店那邊還定了一批手提包和行李箱，廠裡加班加點的趕著。
等報名成功的信息傳回，周嘉妮召集廠裡乾部開會，安排去參加的人員。
最早的計劃是帶著手藝人出去見見世麵，可如今廠裡太忙了，在廠裡乾活的時候張老四就跟周嘉妮提過這個問題，道：“我們不用非得跟著，如今有你朋友從南方寄來的籃子，已經長不少見識了。回頭你們在那邊看見好看的，買幾個回來，讓大家都看看就行……”
他如今負責做出口的單子，私下裡的話說，活這麼大年紀，有這份榮耀就值了，他得把關好質量，送出去的貨千萬不能讓人家打回來。
如今勁頭正盛的時候，對於去外地出差反倒興趣缺缺了。
張寶生也是這個想法，在外頭看到好的，讓他們買回來，至於去的成員…李敬黨，這好歹是在領導跟前待過的，待人接物方麵不必說，由他帶隊。
周嘉妮，誰不去都行，唯獨不能少了周同誌。
白昊陽，剛送過一批貨，在他們回來之前都不用去送貨，他這段時間的學習主要是填補周嘉妮調走後的位置空白。
小夥子機靈，多個小夥子幫著提提扛扛啥的也方便。
最後再安排個女同誌陪著周同誌，方便路上有個照應。
要說選誰不選誰…以周嘉妮的話她肯定想讓於晚霞或者孫萍，再不濟也是田雨梅陪著一起，可已定的三個人，兩個知青，一個公社才調下來的。
他們本村的一個沒有。
可這又不是出去旅遊，選人首先要挑麵對大場麵不怵頭，還得頭腦靈活，能談業務的人。
如今就隻剩下一個不甚重要名額，任務就是為了跟周嘉妮有個照應，必須得是女同誌。
再從知青裡挑，估計得有人說啥了。
周嘉妮想了下，道：“要不選翠雲嬸子吧。”
張寶生一愣：“誰？”
“劉翠雲。”
既是本村的閨女，還是本村的媳婦子，加上她剛來的時候翠雲嬸子還挺照顧她。
她說行，張寶生自是沒問題。
劉翠雲接到通知愣了半晌沒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問了好幾回，道：“我、我，真選我啊？嘉妮，你是不是聽錯了？我都這個年齡了我去能辦啥事啊？”
張寶生進來，道：“你的任務就是路上跟嘉妮有個照應，旁的你就聽嘉妮的指揮就行。”
劉翠雲喜得哈哈地笑，笑了半晌才道：“哎呦，我可是真沒想到，這好事能輪到我，哈哈哈哈。”
她男人姓盛，在旁邊樂嗬嗬笑道：“本來就管不了她，這要是出去一趟，回來那還了得？”
劉翠雲瞪眼，伸手擰了她男人一把：“你要管誰？”
家裡的子女都羨慕壞了，娘誒，他們連市裡都沒去過，他們娘都要出遠門了。
她閨女今年十三，眼饞地不行，過來找周嘉妮：“周姐姐，我能跟著嗎？”
周嘉妮拍拍她的肩膀，溫和笑道：“不行！”
他們是出去工作的，到那天會場人肯定特彆多，小姑娘再一好奇到處跑，他們看不過來，出了狀況可咋整。
劉翠雲也沒好氣地道：“你跟著乾啥？老老實實在家上學，等將來畢業了，做個跟你周姐姐一樣有本事的人。”
她兒子十五，也在上學，羨慕的不行。
然後拽著周嘉妮問她要做什麼準備工作，還低頭拽拽身上的褂子，道：“嘉妮，我扯身新衣裳不？布鞋也得做雙新的……”
村裡也得準備起來，劉通去換全國糧票，30斤的全國糧票還得扣掉半斤的豆油指標。
周嘉妮則跑了趟縣城和市裡的黑市，武裝的嚴嚴實實進去的，換了些能用的票據。
為了打廣告，廠裡每人發了一個行李箱，當然，隻用，回來還得上交，方便以後有誰出去出差的時候再用。
周嘉妮用她自己買的那個。
還每人領了個張前進他們練手編出來的手提包。
劉翠雲用不習慣，道：“我挎包袱吧……”
劉通告訴她：“這是形象。”
劉翠雲：“那我能圍圍巾不？”
劉通：“……”
周嘉妮笑：“嬸子，彆那麼緊張，南方比咱們這邊熱，圍不著圍巾，你最好帶件半袖褂子，帶身薄料子的褲子。”
她索性列了個單子，讓她比照著準備。
晚上跟邱則銘吃完飯出去遛彎的時候，他握著對象的手：“嘉妮，等從南方回來，在你工作調動之前，跟我回趟首都吧？”
周嘉妮點頭：“好啊！”
工作調動後還不知道要忙成啥樣，請假的事估計也不好說了。
邱則銘看左右沒有，拿起對象的手親了親，低聲道：“我打算今年就參軍離開。”
對象這麼優秀，他也被感染到，本來計劃明年走，但現在迫不及待的想做出點成績，早點把對象娶過去。
周嘉妮心頭一跳，比上輩子提前了，軌跡變化這麼大，邱則銘應該也會避開上輩子受傷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