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不敢再像剛來時那樣去找隊裡鬨了,如今估計還躺在大隊黑名單裡呢,再去鬨,這懲罰遙遙無期啊。
現在都悔死了。
孫萍在這兒玩了會兒就回去了。
周嘉妮跟於晚霞的屋裡點了艾草熏蚊子,熏的差不多了兩人也各自回屋睡覺,周嘉妮去年買的手持小風扇就派上用場了,白天放倉庫裡連上充電寶充電,晚上吹到自然停,倒也還算涼快。
炕上也鋪了草席子,周嘉妮還遠程跟李燕訂了幾床竹製的涼席,還在路上呢,到了後看看質量若是不錯,她想辦法隨著供銷社進一批貨,哪怕負擔點運輸費也行。
第二天周嘉妮去上班,離開這麼多天,怎麼著也得找翟主任彙報彙報工作,去了翟主任辦公室,就看見牛國飛臊眉耷眼的蹲在主任辦公室門口,一臉晦氣。
周嘉妮笑著打了個招呼:“牛隊長這麼早就來了。”
牛國飛天靈蓋一涼,這也是個惹不起的姑奶奶,忙賠著笑臉道:“唉喲,周組長回來了,啥時候回來的?”
前段時間村裡部分人鬨工作小組,結果周組長轉頭就賣出去近百個箢子和大大小小幾十個笸籮筐,把村裡那幾個不服氣的給治服氣了。
“昨天下午剛回來。”周嘉妮見翟主任還沒有來,隻有趙宏昌在,便站門口跟牛國飛說起話來,開玩笑道,“牛大隊長不會來找主任說我的壞話吧?”
牛國飛苦笑道:“周組長,你可彆臊我,我老牛感激你還來不及,哪能說你壞話啊。”他無奈道,“還不是你們前進大隊調過去的那個知青,她跟我請假,說家裡老人快不行了,哭的那叫一個慘,我看娃子這麼可憐,就給批假了,中途還寫了封信來,說想再在家裡陪兩天老人,特意寫信來跟我說明情況。我以為這事是真的呢,結果臨了我才知道,我讓個女娃娃擺了一道,這他娘的竟然是她編出來的瞎話。”
自己手底下知青探親被遣返,他這個大隊長不得跟著吃掛落?本來他們大隊今年還打算鉚鉚勁跟彆的大隊爭一爭風頭呢,這他娘的,現在他老牛不叫人家笑話都是好的了。
更讓他憋屈的是,那丫頭明明是前進大隊的,這到他們牛家大隊總共也沒幾天,待的時間還不如她滯留城裡的時間長,但他就得擔這個責任,險沒憋屈死。
他這回來,就預備抱著翟主任的腿不撒手了,那個知青他們牛村大隊要不起,不要了,讓主任把人調走,樂意上哪上哪去。
想的鐵骨錚錚,翟主任一來他就慫了,慫著一張臉可憐兮兮的站門口,聽屋裡周嘉妮跟主任彙報了這段時間的工作。
知道這趟周嘉妮主攻的散戶,不是談的合作單位,翟項強又欣慰又失望。
散戶,意味著沒有下次合作機會,不可能回頭進貨。
周嘉妮麵不改色地道:“我就是想試試用貨行的方式我能不能行。”
貨自己吃下去了,肯定不能用供銷社這類的渠道,就散戶好了,她在外頭待的時間夠長,而且比回省城前黑了也瘦了,這張麵皮就是最好的努力證明。
沒辦法,作了弊就得扯謊,總好過沒完沒了的圓。
話說給牛國飛聽,這話如果傳出去就是,用貨行的方法打敗貨行的人。
辦公室門外頭,牛國飛確實聽著確實心頭一震,心說以後誰再到他前頭耀武揚威,他就說人家小周一個女同誌都能把貨賣出去,你們有啥可豪橫的?
不過眼下,還是先解決了那個燙手山芋再說吧,牛國飛又苦起一張臉。
他在翟主任辦公室磨了一上午,翟項強煩不勝煩,最後道:“你回去處理吧,請假撒謊外加故意逗留,再罰她去農場勞動一年也不為過,一年後再酌情安排。”
牛國飛臨走前還沒忘了周嘉妮,過去的時候周嘉妮剛給自己的組員結束了一個長會議。
趙玉珍他們要彙報這段時間的工作,周嘉妮還要看這段時間接的新單子,再針對各村這段時間的考察情況,重新分配生產任務,溜溜忙了一上午。
沒忙完,牛國飛的腦袋就探了進來,笑道:“周組長,您什麼時候下去視察工作?”
周嘉妮知道他想問什麼,端著架子道:“牛大隊長有什麼指示?”
牛國飛苦笑道:“是大家想聽聽周組長的指示。”
周嘉妮也不打算拖了:“明天上午九點,大家去南旺大隊開個短會吧。”
得了準信,還解決了燙手山芋,牛國飛神清氣爽的回了,回去第一時間就宣布了對劉愛玲的處罰決定。
劉愛玲如遭晴天霹靂,整個人都崩潰了,委屈的直哭,這回哭的頗為真情實意。
至於二進宮再回到農場跟趙衛國怎麼狗咬狗,就沒人關心了。
次日早上,周嘉妮穿了件短袖白襯衣,黑褲子,腳上也是黑布鞋,將頭發整整齊齊的挽在腦後,拿上公文包,先到公社給組員開了短會,之後三人騎車去了南旺大隊。
一到村頭,侯擁軍並幾個大隊乾部就迎了上來,無比殷切。
周嘉妮從自行車上下來,清清冷冷的目光在人群裡一掃,看到了一個正在吧嗒煙袋鍋子的乾巴老頭兒。
對方似乎還殘存著些不服氣,鬆弛的眼皮一垂,老臉威嚴。
周佳妮收回視線,跟侯擁軍幾人打過招呼,推著自行車往村裡走,很有乾部派頭的問著村裡近幾日的生產情況,考慮到天氣越發炎熱,還叮囑:“要做好防暑工作。”
侯擁軍忙道:“每天都熬綠豆湯……”
一行人不緊不慢地朝大隊部走去,蘇承海老臉微僵,從鼻子裡噴出兩股青煙,現在的年輕人,一點也不知道尊老愛幼,還是乾部呢。
半晌後一聲喟歎,罷了,以後是要吃人家指頭縫裡漏出來的東西,往日的江湖地位確實不在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