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年頭住房緊張,一大家子五六口、七八口人擠三十個平方的都很普遍,她自己一個人住三十平已經很寬敞了。
她上回來報道時就領到了宿舍鑰匙,從單位出來還去了看自己的宿舍,並把衛生打掃了一遍,還認識了隔壁一個叫戴金芳的嫂子。
從公共汽車上下來,司機師傅熱心的幫她把綁在車頂的自行車和被褥搬下來,還手腳麻利的捆好,這才發動車子離開。
司機和售貨員都沒想到,從知道周嘉妮去市裡做報告開始,這才短短兩年不到,人家已經成了縣裡乾部了。
周嘉妮倒是有倉庫收行李,但她沒這麼做,選擇明晃晃地帶過去。
調整了下自行車把,抬手將腦袋上的羊剪絨帽子正了正,這帽子還是杜芸馨從首都給她寄來的,聽說特彆不好買,也不知道搭了多少人情關係才弄到這頂。
又將棉手套戴好,哈著白氣,騎車直奔政府東一街上的宿舍區。
到門口,不是上回那個大爺了,周嘉妮拿出自己的證件、介紹信做了登記,推著車子進去。
宿舍區是一排平房,說是叫單身宿舍,但也有拖家帶口在這兒住的。
她才把車子在門前支好,隔壁的戴金芳嫂子從窗戶看到她過來,忙開門出來打招呼:“周組長搬過來了?”
周嘉妮笑著打招呼:“金芳嫂子,叫我小周就行。”
戴金芳過來幫忙,笑道:“不合適不合適,你是領導,咱該咋叫咋叫。”
周嘉妮無奈,想著當下關係不熟,彼此都放不開,也就隨她了。
隔著兩間的一間宿舍的門拉開,一位男青年帶著棉帽子出來,看到周嘉妮眼睛一亮,笑著過來打招呼:“喲,來新人了!”
戴金芳忙做中間人,互相介紹:“這是編織部的周組長,周組長,這是王乾事。”
周嘉妮打招呼:“王乾事好,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王乾事黑黃的臉微微有些發紅,不好意思地道:“原來你就是新部門的領導,早就聽說過你,沒想到這麼年輕。”還這麼漂亮。
並不是所有人都關注編織業和帶領當地老鄉發展編織業的人。
戴金芳笑道:“有本事不分年齡,王乾事也大有可為啊,叫我說,你們能進政府部門當乾部的都有本事。”
她是家屬,她對象是管後勤的,姓宋。
戴金芳手腳麻利地幫周嘉妮把行李拎進屋,王乾事考慮到人家一個女同誌的宿舍,倒是不好意思進去幫忙,打完招呼就回去了。
屋裡冷的冰窖一樣,周嘉妮倉庫的貨架上倒是有熱水,可也不好憑空拿出來,隻好歉意地道:“麻煩嫂子了,隻是我這裡還沒收拾好,沒什麼好招待的,等我收拾好了,請嫂子一家吃個飯。”
戴金芳知道口糧緊張,哪敢應承,況且這位周組長比她家老宋職位還高,打好關係,有利而無害。
再說,就搭把手的事,哪能吃人家一頓飯,忙道:“周組長,你可千萬彆這麼客氣,鄰裡鄰居的,順手搭一把的事還值當請吃飯,現在誰家糧食不緊張啊……”
周嘉妮拉開一個手提包,手伸進去,摸了幾塊雞蛋糕出來塞給戴金芳:“拿回去給孩子吃……”戴金芳要推辭,她忙繼續道,“彆跟我推,以後就是鄰居了,我對周圍也不熟,還得麻煩嫂子帶著我熟悉熟悉環境,我這煤球爐子從哪兒領,這煤球從哪兒拉,我可是兩眼一抹黑呢,你要是不接,我也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戴金芳聞言便不好推辭了,忙熱情地大包大攬:“你等著,我去借輛小推車,咱一趟就拉回來了。”
轉身匆匆回屋把雞蛋糕放下,圍好圍巾,戴上棉手套去借了小推車,帶著周嘉妮去領東西。
一路上給她介紹周圍的環境,附近的副食品店、糧店在哪兒,前幾天剛發布的票號對應領的東西,那批物資幾號來等等,說得仔細。
周嘉妮憑借縣裡開的介紹信和報道時領的票,去領了自己的那份物資回來。
戴金芳乾活麻利,回來拿了自家的煤球過來幫著把爐子點著,周嘉妮回了她一個新煤球。
她是大富戶,可也沒忘了這時候物資短缺人們生活的不易。
這邊倒是用水方便,每排宿舍前頭都有集中的水池水管子,這會兒水管子下頭放著一隻鐵桶,水龍頭輕輕擰開一點,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防止水管子上凍。
周嘉妮去拎了桶水進來,又用鋁製水壺接了滿滿一壺,回來放到剛剛點著的煤球爐子上,等著水燒開。
爐子一燒著,屋裡不說特彆暖和,但冷的沒那麼透,多少有點溫乎氣了。
周嘉妮倉庫裡有馬紮,但明著帶來的行李裡沒有,她先請戴嫂子坐床沿上,道:“嫂子,我看你們門上都掛著棉簾子,咱這縣裡有專門做那個棉簾子的嗎?有的話我也去做一副。”
其實前進村住的地方就有,她花錢請鄰居做的,但換了地方,不好直接張口請人做,就佯裝不懂的問。
戴金芳一聽忙道:“唉喲,這哪兒用得著找地方做,有棉花套子和碎布,自己做就行,那個不難。”
周嘉妮不好意思地笑道:“碎布和棉花套子我倒是有,但我這針線活實在一般,尋思出點加工費,你看看幫我找個會做的,我也做一副掛門上,擋擋風。”
戴金芳一下就動了心思,眼睛微微亮起,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大包大攬,弄得好像要占周組長的便宜一樣,可介紹給彆人,這辛苦費就飛了,見她躊躇著欲言又止,周嘉妮笑道:“嫂子,你有沒有時間?”
“有有有,我成天在家裡閒著。”戴金芳有些局促的抓了抓衣擺,索性一咬牙道,“妹子,哦不,周組長,你要是放心,不行就拿來我幫你做,辛苦費不辛苦費就算了……”
周嘉妮忙笑道:“那就麻煩嫂子了,不過這辛苦費該咋著咋著,你要是推,我可就找彆人了。”
“哎,你說這…我尋思也不是啥太麻煩的事……”戴金芳地客氣兩句,就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