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招工進行, 下去學習的人數量翻著倍的往上漲,各大隊小小的加工坊達到飽和,周嘉妮往回跑了一趟, 跟趙玉珍他們部門開了個會, 一起下去幫著協調了一番。
一二期不是都能上手了麼, 那就單獨撥出個獨立的院子, 讓他們獨立進行加工, 隻安排一兩個老手藝人過去帶著。
把學習空間讓出來給第三批和即將安排下去的第四批。
之所以分批進行, 除了考慮到空間小, 再就是防止影響各大隊的生產節奏。
安排好這批人, 周嘉妮也沒忙著回單位, 她準備晾一晾某些刺頭。
的確是刺頭,縣裡這邊想從其他大隊特招一批有技術底子的人來廠裡上班,並且不在農村招工名額之內。但可能真應了那句話, 上趕著不是買賣, 他們主動邀請, 是想表達自己的誠意, 但在部分人看來成了自己這一方求著來上班,結果獅子大開口, 直接要正式工名額, 還希望一入職就能分房子。
周嘉妮耐著性子跟他們談,首批正式工名額一半歸現成的熟練手藝工,另一半歸通過考核的優秀人員。
他們是熟練手藝工不假, 可現在前進編織廠那邊經過多方麵學習、糅合其他的編織手法, 已經形成了一套新的編織體係,不說完全脫離最普通的編織手藝,最起碼在所有工藝品中, 普通的編織手藝使用頻率隻占一小半。
周嘉妮看中他們的手藝底子,是覺得他們的領悟能力較新人來說要更高一些,況且廠裡也會單獨抽一條生產線來進行普通工藝品編織,到時候這些人將會成為該生產線的主力軍,將來有新的正式工名額,肯定會有他們的一份。
所以目前來講,他們既不屬於符合編織廠要求的熟練手藝工,又因為縣裡卡農村名額,不能走尋常招工流程,當然,他們也拉不下臉去當學徒,跟一幫年輕的新手爭長短。
那提出這麼苛刻的條件,要麼是看不上這份工作,想通過過高的要求讓廠裡知難而退,要麼就是覺得自己值這樣的條件,認為廠裡應該答應。
廠裡怎麼可能答應?
不過畢竟是特招的人才嘛,雖然沒一上來就給正式工名額,但工資和福利待遇跟正式工一樣,就等上頭批名額了。
至於房子……廠裡隻蓋了一批集體宿舍,理論上來講,廠裡暫時不支持拖家帶口,連蓋單身宿舍的錢都沒有,更彆說房子呢。
對方不同意,僵持了幾天,那邊表示願意退一步,保持原條件不變,最後的房子問題可以不談,但必須允許他們帶一個人入職,帶的那個給臨時工名額就行。
周嘉妮好笑,她還在猜人家是想嚇退他們還是真的獅子大開口,沒想到人家用了個退而求其次的小計謀,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想拒絕,而是想要一帶一。
周嘉妮、李敬黨他們開個了會,集體表示不同意接受提條件這個口子,不然以後怎麼管理?
那麼,現在看著第一批學員手法嫻熟的扯著處理好的荊條上下翻飛,周嘉妮一陣神清氣爽,覺得那些人願意接受廠裡的招聘他們依然雙手歡迎,實在不樂意接受就算了,廠裡照樣能開工。
“加油啊同誌們,濱縣編織廠的未來就靠你們了。”周嘉妮巡視一圈,笑眯眯地鼓勵。
其實安排這些人也是個辛苦活,當時縣領導們將農村娃子的名額一削再削,所以這批人除了各公社采取抓鬮模式分配下去的那幾個名額外,都是一溜城裡娃。
城裡娃來鄉下學習,有些人能適應,比如才回城的知青;有些人適應不了,比如還沒正式從學校畢業、先搶占工作崗位避免下鄉的孩子,還有些已經成家,從來沒下過鄉的同誌。
去前進大隊學習的那些人還好,畢竟該大隊名氣旺,整個村子旺了,那社員們日子肯定好過,今年村裡暗搓搓翻新了不少舊房子,整體麵貌看上去還不錯。
安排到老鄉家裡的人也察覺到人家日子不差,雖仍有生活習慣不同,但還算能接受。
分到其他較為落後的大隊,不少人真的經曆了好一番心理建設,要麼不接受這個崗位直接走人,要麼捏著鼻子堅持。
好嘛,生活上捏著鼻子認了,一上手,不到一個小時,手指頭被荊條夾的疼,分撿材料不斷重複統一動作累的胳膊疼,彎腰時間久了腰疼……
鮮嫩的城裡娃一片叫苦連天,有人嚷嚷著想不乾了,周圍的叔叔大爺們沒有慣著的,一個個眼睛一片放光:“不乾了好哇,你們多點人退出,讓我們農村孩子多上幾個。你們不知道,當時周組長多想把我們村裡孩子推出去,也不知道哪個狗日的在裡頭擋道……”
剛才一臉和煦鼓勵他們好好學習的叔叔大爺們開啟了破口大罵,把鮮嫩的城裡娃嚇得瑟瑟發抖。
本來就是嘛,再往前倒幾年,你想學手藝都不見得有門路,找到門路不讓師父磋磨一陣子誰樂意教你?即便教,那也是擠牙膏似的一點點往外吐,哪像現在,敞開了讓你們學,還一個個叫苦連天。
都不乾了才好呢,農村裡有的是人頂上去。
適應的不適應的都堅持了下來,經過一段時間學習,開啟第一次考核,除了硬喂飯都喂不進去的,工作基本上都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