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拉開, 客廳裡陡然靜了下。
周嘉妮快速在屋裡掃了一眼,姑姑他們已經走了,現在坐在家裡的客人的是她姨餘慧秀。
餘慧秀看到周嘉妮出來, 不等外甥女打招呼, 她便先竹筒倒豆子一樣急速解釋了一通來龍去脈, 又送上道理一堆, 試圖讓周嘉妮勸服固執的媽媽, ‘打斷骨頭連著筋’這道理又兜頭給周嘉妮倒了過去,末了道:“都是親戚, 還能真一輩子不來往啊, 嘉妮,你媽也太犟了。”
周嘉妮笑著給餘慧秀倒了杯水, 道:“姨, 你自己來的?我姨夫對這事怎麼說?”
餘慧秀神色微噎,瞬間卡在那裡,餘慧芳乘勝追擊:“賈世成也不樂意吧?我說你心可真大,當年拿倆姐姐不當人, 跟使喚下人似的使喚咱, 現在他覺得姐姐親了, 想跟姐姐和好,他倆咋不自己來,非讓你在裡頭攛掇!”
餘慧秀抿著嘴半天沒說話, 突然眼圈一紅吧嗒吧嗒落下淚來, 道:“我不像你,我日子過的沒你順心,你不需要娘家人撐腰,我需要……”
餘慧芳恨鐵不成鋼, 氣道:“就那倆貨能給你撐啥腰?從你腰上刮肉還差不多。”
餘慧秀嚶嚶嚶地哭,旁邊薑新鳳都有些無語,兒媳婦這個妹妹自己立不起來,還指望貪得無厭、沾便宜就往上貼的娘家弟弟撐腰,她有多少物資、資源往外送啊?
餘慧芳臉色不好看,大年下的,自己親妹妹跑家裡這裡哭,這是存心讓她在婆家丟臉嗎?
她壓著氣問道:“你跟她姨夫吵架了?”
餘慧秀哭著不說話,隻搖頭。
周嘉妮轉移話題問道:“姨,國慶和國昌參加高考了嗎?”
提起倆兒子,餘慧秀才吸了吸鼻子道:“參加了,沒考上。嘉妮,聽說你考上華大了?你大舅還讓我問問你媽家裡擺不擺酒席,他跟你大妗子想來給你賀賀。你聽我說嘉妮,我們咋樣鬨都跟你們小輩沒關係,你舅你妗子他們要給你賀那是長輩們的心意,可彆跟你媽似的做事這麼絕。”
說完還輕輕瞪了自家大姐一眼,她就認為大姐太獨了。
餘慧芳咬牙,當著孩子的麵她不好說太難聽的話,她覺得自己這個親妹妹就是天生犯賤氣,這麼多年不來往,人家稍一示好她恨不能馬上掏心掏肺的貼上去。
正想把這個親妹妹攆出去,這時候有人敲門,賈國慶和賈國昌兄弟倆滿臉羞愧的進來,挨著喊了一圈人,最後把視線定在周嘉妮臉上,賈國慶問道:“表姐,恭喜你考上華大!”
語氣透著真誠和敬佩。
周嘉妮笑道:“謝謝,你倆也彆氣餒,從現在就開始準備,紮紮實實學幾個月,爭取今年也能高中。”
賈國昌道:“表姐,我倆就是這麼打算的,今年好好準備,爭取今年能考上大學。”
餘慧秀從旁邊幽幽地道:“還是你們大姨命好,生個閨女這麼爭氣……”
“慧秀!”
餘慧芳實在聽不下去了,若是尋常的誇獎她願意受著,可這是餘慧秀三番五次自怨自艾的話,讓國慶和國昌倆兄弟臉麵往哪兒擱?
她道:“國慶和國昌都是爭氣的孩子,哥倆自己心裡有數著呢,很願意努力拚,但你自己也得硬氣起來才行,你自己不立起來連累他們哥倆腰杆都不直。”
這哥倆進門臊眉耷眼的,顯然也知道他們親媽跑來現眼了。
餘慧秀理解不了她大姐的觀念,她隻是希望娘家人和和睦睦的,咋就帶著國慶和國昌腰杆都不直了呢?
賈國慶和賈國昌不想看他們媽繼續留在大姨家裡哭哭啼啼,態度有些強硬的帶著餘慧秀離開。
餘慧芳也確實讓這個妹妹氣得夠嗆,留飯的客氣話都沒說一句,隻叮囑倆外甥:“你們自己心裡有杆秤就行,你們媽糊塗,你們可不能糊塗。”
“大姨,我們知道。”
待出了宿舍區賈國昌才生氣道:“媽,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餘慧秀正心寒親大姐不給自己麵子,外甥女雖然沒說啥,可正因為沒說啥,在餘慧秀這裡就是另一種蔑視,她以為兒子生氣自己勸和失敗丟了臉,幽幽道:“我明白,你姨舅這邊屬你大姨日子過得好、過得舒心,看不上我這個命苦的妹妹;你們表姐又是一步登天,看不上她這個沒本事的親姨。”
賈國慶冷聲道:“媽,關我大姨什麼事?我們是說我那倆舅,你咋就看不出來人家稀罕的不是咱家這門親戚,人家是聽說我表姐考上了華大,覺得我表姐前途無量,想趁機跟我大姨修複關係,這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人。你倒好,傻乎乎的替人家說好話,東奔西走的,人家到頭來根本看不上你。”
賈國昌硬撐著沒幫自己媽說話,沒去阻攔國慶言語間的刻薄。
這話確實戳餘慧秀心窩子,但她也有自己的倔強:“這麼多年我也沒指望姊妹們過日子,我就是想親姊妹之間和和睦睦的,我要是說和成了,他們願意知我個好就知我個好,不願意知我的好就拉倒…說來還是你大姨心太狠。”
賈家倆兄弟有種深深地無力感,知道道理講不通,但哥倆發了狠話,要是他們媽再管那倆舅的事,他們馬上打包回鄉下,再也不回來了。
趕走了餘慧秀,但沒想到大年初一的時候家裡還是迎來了不速之客。
周嘉妮見到了大舅餘成春,還有應該是大舅的兒子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