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了(2 / 2)

——他和白澗宗一起看望白老太太,並在白家老宅留宿了。

不過好像有點不對勁。

他看了眼左側空蕩蕩的床鋪,摸著一點溫度都沒有……白澗宗呢?

正想著去找找,一轉頭,發現白澗宗就在床邊,坐在輪椅上陰鬱地盯著他。

燕折心臟驟停。

試想,大半夜噩夢驚醒,房間裡一片幽暗,正準備下床,發現床邊多了一道身影,對方麵無表情,眼下發青,眼神有如勾魂索……

燕折隻覺得是哪個自己不小心坑死的厲鬼來索命了。

“您是不是想嚇死我,好報複燕家對你的算計——”

白澗宗冷笑:“弄死燕顥才算是對他們的報複,至於你?”

燕折歎了口氣:“行了,我知道了,我爹不疼娘不愛,死了他們也不會覺得傷心,說不定還拍手叫好。”

白澗宗冷哼一聲。

燕折抱著被子坐到床邊,和白澗宗麵對麵:“所以,您到底為什麼大半夜不睡覺,在床邊裝鬼?”

白澗宗好像比他還生氣,鐵青著臉反問:“你還好意思問我!?”

燕折:“?”

白澗宗把他的罪名一一道來:“打呼嚕不說,還一個勁往我身上貼,非要抱著!一會兒又說腳冷,讓我抬腿給你夾著暖和暖和——”

“你告訴我,我怎麼抬腿?”白澗宗咬牙切齒。

“……您要是能抬腿,就願意給我夾著暖和暖和了嗎?”燕折發現了華點。

“……”

兩人在夜裡無聲對峙。

白澗宗冷漠道:“再有下次,你也陪我一起坐輪椅吧。”

意思是要打斷他的腿。

可輪椅夫夫……怎麼doi啊。

燕折安靜地發了會兒呆,他剛驚醒,腦子還不清楚,夢裡的記憶慢慢回籠,確實很冷——所以往白澗宗身上貼應該是真的。

他難得老實道歉:“對不起,我的錯。”

白澗宗突然說:“我後悔了。”

燕折抬頭,迷茫地對上白澗宗視線:“後悔晚上沒讓我幫您洗澡了嗎?”

“後悔跟你達成了交易。”白澗宗性子著實太陰晴不定了些,這會兒好像又生氣了,整個人的氛圍都沉了下來。

他幽幽道:“我已經犧牲了這麼多,你卻沒有表露出一點誠意。”

“……”燕折一個激靈,清醒了。

活閻王大半夜發瘋,想逼他至少透露一點消息呢。

“您犧牲了什麼,色相嗎?”

燕折跳下床,抬腿就要往白澗宗懷裡坐,卻被一把推開。

他一攤手:“您看,您都不願意讓我親近,我們就算結婚了,也是名存實亡的夫夫關係。”

白澗宗不吃這套,神色陰鬱得緊:“我隻答應幫你脫離燕家,沒說要喜歡你。”

發現白澗宗是認真的,燕折抿了下唇,不知道該怎麼說。

此前他確實沒有跟白澗宗母親相關的記憶,可是那個夢……

燕折並沒有看清夢中女人的臉,看他卻有一種直覺。

那就是白澗宗的母親,白茉。

“彆告訴我,你之前說你知道都是騙我的。”

白澗宗的眼裡掀起了翻湧的浪濤,仿佛隻要燕折的回答讓他不滿意,黑海就會將燕折吞沒,死無葬身之地。

可燕折竟然發起了呆,他在整理思緒,想著怎麼整合信息會讓白澗宗相信,更不知道怎樣的信息才會讓白澗宗滿意。

最後,燕折斟酌地喚出夢中女人喊過的稱呼:“……崽崽?”

白澗宗瞬間僵住,整個人宛如一尊雕塑。

“這是你的乳名嗎?我好像……我見過她,她很哀切地這樣叫我。”燕折愣神地說,“可她叫的好像又不是我。”

白澗宗閉了閉眼,額角的青筋爆了爆。

簡單的兩字稱呼,仿佛讓他置身於什麼痛苦又快樂的記憶中,有如火上燒,溫暖又煎熬。

這是一個久遠、且私密的稱呼。

他十歲後,在他的嚴令拒絕下,母親再沒這麼稱呼過他,隻是偶爾會拿出來的打趣。

除了祖母和老宅的管家,幾乎沒人知道如今人人忌憚的白澗宗竟然有過這麼一個難以啟齒的乳名。

幾乎沒人。

就在燕折以為這次發難應付過去了的時候,白澗宗猛然睜眼,倏地掐住燕折下巴,神色偏執又瘋狂:“是你是不是!?”

燕折吃痛,艱難地問:“什麼…是我……”

白澗宗眼底充斥著濃烈的恨意:“一定是你,隻有你知道了——”

“隻、有、你、知、道!”

燕折痛吟了聲,感覺皮膚都要出血了。

他抓住白澗宗的手指,試圖強行掰開,可白澗宗說自己在健身那句話顯然不是玩笑,力氣竟然大到燕折無法撼動。

他試圖靠後仰掙開束縛,白澗宗卻毫無撤意地逼上來,身體再差一點就要摔下輪椅了。

狗東西又發什麼瘋……

“你清醒點!”

對上視線的那一瞬間,燕折被其中的濃烈情緒弄得心臟一陣瑟縮,其中的狠與恨濃鬱地幾乎要滲出來。

他猛怔了會兒,連疼痛都忘了,半晌才抬腿,一腳踩向白澗宗的第三|條腿——

下巴上的手猛得一鬆,留下了數道指印。

燕折瑟縮的小心臟終於長出一口氣:“清醒了?”

“……你的腳在做什麼?”

燕折看看自己白皙的腳趾,誠實道:“你的腿沒有知覺,我隻能踩這兒讓你清醒清醒了。”

白澗宗一字一頓地說:“拿、回、去。”

“好哦。”燕折為自己辯解了下,“我沒有腳氣,腳也很乾淨,你看見我晚上洗澡了。”

白澗宗在夜色幽幽中注視著他。

“我不知道你把我認成了誰。”燕折探身打開燈,抱著被子坐遠了些,他自顧自地說:“可不管是害你母親的人還是害你的人,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你確診雙腿癱瘓那年,我才十四歲。”

“十四歲的我……什麼都做不了。”燕折說完,竟然陷入了無端的難過中,仿佛他的十四歲真的發生過無能為力的悲劇。

白澗宗聲音喑啞:“你最好是真的知道我母親在哪兒……如果讓我發現你騙我——”

燕折:“如果騙你就……”

“十個男人你想都彆想。”白澗宗打斷他,冰冷道,“如果你騙我,我就把你關地下室,放一千隻蚊子咬死你。”

“……”燕折毛骨悚然。

這酷刑果然夠毒!

他打開手機看了眼下巴,沒出血,就是活像被虐待了,希望這些印子白天能消。

看了眼狗東西,對方仍然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麼。

講道理,剛剛的白澗宗還是挺可怕的。

以至於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燕折卻不敢睡了,他怕在睡夢裡被發瘋的白澗宗弄死。

這段時間確實有點放肆,燕折差點忘了白澗宗是什麼樣的人設,殘暴、陰鷙、陰晴不定的傳言並不完全是空穴來風。

天慢慢亮了。

兩人的心情都不太好,白澗宗沒打算留在老宅吃早飯,直接讓俞書傑開車回家。

離開的時候,管家還送來一堆東西,看到燕折下巴上的紅印時一愣,憂心道:“燕少爺還是被蚊子咬了嗎?少爺知道您蚊子過敏,特地讓我給房間空調溫度打低一些……您看要不要讓醫生來看看?”

“不用了。”白澗宗語氣冷漠,甩手上了車。

燕折一愣,原身竟然對蚊子過敏,白澗宗竟然還……

“確實有蚊子,好大一隻。”燕折對不明所以的管家說,“還特彆凶,可怕得很。不過我好像對他不過敏,就皮膚紅了些,沒有其它不適。”

車裡的白澗宗不耐道:“再不上車你就一個人留在這。”

管家好像懂了,意味不明地送彆:“少爺路上小心。”

車開了很久,白澗宗今天要去公司,眼看快到清盛樓下了,悶聲不吭半天的燕折突然開口:“你要不要考慮給我道個歉。”

不等白澗宗回答,燕折繼續自顧自地說:“道完歉,我就可以繼續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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