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折整個愣住……這個畫麵似曾相識。
白澗宗注視著大屏幕,沒有任何反應。他照例捏起一顆爆米花喂去,但燕折竟然半天沒張口。
白澗宗偏頭,看見燕折眼裡有隱隱淚光。
再看看大熒幕,裡麵的一個女角色因為劇情設置家裡所有人都死了,她接受不了正在割腕自殺。
“……”
就燕折這樣三心二意地看電影,都能共情到哭?
白澗宗實在感到匪夷所思。
他冷靜地緩了會兒,得出一個結論——愛哭鬼升級了。
燕折從前愛哭隻限於疼了、做惡夢嚇醒了……或者屁|股挨了巴掌。
認識的那四年,白澗宗打過燕折三次。
第一次是剛認識不久,燕折不吃飯就跑來找他,路上還闖了紅燈差點被車撞。
那時白澗宗完全無法理解這小孩為什麼要纏著自己,想教育但又無從下手,打臉不合適,打彆處稍微用點力就能把瘦不拉幾的燕折掀翻。
最後隻能選了燕折全身上下唯一有肉的地方——屁股。
一巴掌下去,燕折的眼淚頓時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哭到停不下來。
害得二十二三歲的白澗宗懷疑地看著自己的手,是不是真的下手太狠。
後來燕折自己解釋了下,他的屁股痛感比一般人要強。白澗宗記住了,沒再動過他。
第二次挨打的原因就比較離譜了。
燕折偷錢給白澗宗送了生日禮物,是一根價格較為高昂的拐杖,一千多。
自母親失蹤,白澗宗就沒再過過生日。
但他沒把對生日厭惡的情緒投射給燕折,隻是平靜接過禮物,對燕折說下次彆送了。
一千塊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對他們這個圈子裡的孩子來說應該都不算什麼,可能都不夠一頓飯錢。
但燕折畢竟是個未成年的私生子。
於是白澗宗問燕折平時的零用錢夠不夠,怕這個笨小孩省吃儉用給他買的禮物。
可燕折吞吞吐吐回答沒有零用錢,白澗宗看他表情不對勁,立刻問買拐杖的錢哪來的,幾番逼問下終於得到了實話。
——燕折撿了甘靜收拾口袋時落在地上的一千兩百塊錢。
說是撿,其實這個行為和偷沒有太多區彆。
儘管後來燕折極力解釋隻是先用一下,自己有在網上找兼職,過兩天就會賺到錢還給甘靜,但白澗宗還是打了他一頓。
那次燕折是真被白澗宗嚇到了。
“偷東西對嗎?”
白澗宗冷冰冰地說,“我和你才認識多久?需要你突破道德底線也要討我的好?”
燕折哭了大半個晚上,又疼又委屈,覺得自己送禮物並不是為了討好白澗宗。
但後來還是想通了,難過地給白澗宗道歉。
白澗宗倒沒有因為這個事厭惡燕折,燕折年紀太小,如果在來燕家之前沒受到良好的教育,會做出一些錯誤的事也正常,需要的是及時引導。
白澗宗後來給了燕折一千兩百塊錢,讓燕折主動去跟甘靜承認錯誤。
畢竟燕家有管家,有下人,甚至還有監控,難保誰看到燕折這個行為捅給甘靜。而燕折本就是私生子,甘靜知道他偷東西的行為後恐怕隻會更厭惡。
不討女主人喜歡,燕折在這個家的日子會寸步難行。
而第三次挨屁股巴掌和第二次沒隔幾天。
因為燕折前麵沒撒謊,他真在網上找了什麼兼職,對方說什麼未成年沒關係,十四五歲也可以,工資三百塊日結。
燕折信了,想著隻要去兩個周末,就可以把白澗宗替他還的錢賺回來,再還給白澗宗。
結果線下和人見了麵,發現對方是給KTV拉人的,專門誘騙缺錢的男孩女孩下海。
燕折不懂這些,就是看環境有些奇怪很
害怕,想走但對方不讓,他跟條魚似的滑溜得很,躲著一群打手跑進了人KTV的衛生間,反鎖門哭著給白澗宗打電話。
白澗宗當時剛進入清盛不久,正需要績效來樹立威信,剛好那天又碰到一個難纏的合作對象,迫不得已去了場酒局。
對方倒是沒灌酒,就是明裡暗裡嘲諷白澗宗癱瘓的腿,暗示他已經不可能成為白家繼承人了。
恰巧燕折打來電話,兩方齊下,直接把白澗宗引爆了。
白澗宗這邊潑了合作方一臉酒,轉頭就去KTV把燕折帶了出來,剛拎上車就給揍了一頓。
燕折以為白澗宗嫌自己煩人,總惹麻煩,就就抱著白澗宗的脖子哭,說對不起,說以後再也不會麻煩他了。
眼看燕折沒明白自己生氣的點,白澗宗又打了他幾巴掌。
再後來,燕折營養起來了,個子長高很多,也有了些肉,終於和一般少年沒太多區彆,不再像十歲出頭的小孩子。白澗宗就刻意避免了和他肢體接觸,就算燕折乾了蠢事,也隻是口頭教育,沒再打過他屁股。
畢竟這個年紀太敏感,所有成年人都應該有和少年少女保持安全距離的自覺。
以至於後來看到燕折寫著十八歲生日願望的那張字條,快奔三的白澗宗反思了很久很久——
是不是自己沒把握好相處的分寸,才在無意間誘導了心智還未成熟的燕折。
……
影廳的大熒幕上,自殺的角色被人發現,在送往醫院的路上。
彆人全神貫注看劇情的時候,白澗宗腦子裡卻全是彆的事情。
同樣是在車上,同樣是坐在他腿上摟他脖子的場景,十四五歲的燕折跟十歲沒差的小孩子一樣哭得不行,而二十二歲的燕折在解他皮帶。
白澗宗閉了閉眼,想起鴻沢公園因燕折的預知而救下的女人,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躁意。
他絕對沒有對少年時期的燕折產生過越界的想法,因此十八歲以前的燕折和現在的燕折不是一個人這件事,他並非完全無法接受。
可真的不是一個人嗎?
這世上當真有靈魂穿越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嗎?
燕折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汪汪讓白澗宗想了這麼多,他吸吸鼻子,說:“割腕看起來很疼。”
白澗宗收回發散的思緒:“……嗯。”
燕折看著大熒幕,說:“您以後可不可以不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