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燕顥剛知道他其實並不是私生子,隻是燕馳明認養的孩子?但說不通啊,燕馳明肯定會跟燕顥解釋清楚為什麼要領養他的。
那這句問話是有什麼彆的含義嗎?
燕折盯了會兒手機,很久之後那種寒毛倒豎的感覺才消失。
他沉默了很久,通過了燕顥的好友請求。
燕顥:燕折,你回來,我們聊聊。
燕折:“回”哪?
一向沒心沒肺的燕折也自嘲地笑了笑,“回”這個字實在微妙。他現在還能回哪呢?
“回”這個詞最常搭配的就是家。
可他的家在哪?孤兒院?燕家?靜水山莊?
好像都是他的家,但又都不是。
燕折知道白澗宗想讓他明白的事——
隻有自己才能給自己想要的安全感,靠彆人都沒用。
可沒人教一個嬰兒時期被父母拋棄、童年時期又被孤兒院拋棄,最後被囚禁四年才勉強算是獲得“正常生活”的人怎麼獨立,怎麼靠自己在沒有任何愛的情況下活下去。
唯一想教他的卻是他喜歡的人,一個一心想死、想要拋下他的人。
燕折突然僵在半空……他為什麼會把自己代入原身的人生?
張三試探道:“燕少爺?”
“……我沒事。”
燕折低頭看了眼手機,燕顥並沒有回複。
也許是剛和白澗宗吵完架,燕折有些疲了,不想演,不想和任何人裝下去。
他毫不迂回,直接撥去一個語音電話。但響了足足三十秒,就在他準備掛斷的時候,燕顥那邊先掛斷了。
——回家。你會來赴約的對吧?
燕折沉默地吃了口豆腐腦。
燕顥要和他說什麼?他真的要回一趟燕家嗎?
他突然感到痛苦。
也不算突然吧,其實早該有了,隻是他好像一直在逃避,一直在忽略。
最讓他痛苦的是不知道怎麼改變白澗宗走向原書的老路。
儘快解決蘇友傾嗎?
不,這隻會加快白澗宗的死亡。
即便燕折確定白澗宗喜歡自己,哪怕白澗宗自己也確定這件事,卻仍然無法改變什麼。
“有情飲水飽”隻存在於電影之中,事實上愛情無法救贖一個滿目瘡痍的人,是真相與恨讓白澗宗撐過了這九年。
等一切都塵埃落定,白澗宗就會離開。
燕折突然就紅了眼眶。
張三慌了下:“豆腐腦不好吃?”
兩行眼淚順著臉頰滑落,燕折哭著問:“他為什麼讓你買鹹豆腐腦?”
張三猶豫地反問:“您喜歡甜的?”
眼淚掉進了豆腐腦裡,燕折舀了口放入口中,其中的濕鹹不知道是因為眼淚還是鹹的口味。
他略帶哽咽地說:“我喜歡鹹的。”
張三:“……”
他
瞄了眼燕折麵前地豆腐腦,確實是鹹口的沒買錯。
燕折平複了會兒心情,才抬起滿是淚痕的臉:“他教我哭出聲音是正常的,是人的本能,可他卻不想做那個幫我擦掉眼淚的人。”
“哭出聲的時候得有人安慰才有意義。”
“……”
張三很少見到男人哭,或者說他也沒怎麼見到女人哭過。但在刻板印象中,好像女人情緒崩潰時都會哭,而男人都會冷靜處理。
可根據張三的經驗,男人情緒崩潰時的第一選擇確實不是哭,而是暴力,是破壞,是通過情緒或物理傷害無辜的人發泄。
張三第一次見到燕折這樣的男性。
內裡敏感細膩,但表麵看起來卻沒心沒肺,情緒穩定,連哭的時候都很穩定,不會影響到身邊的人,就連他一個直男都不得不承認,燕折哭起來很讓人心疼。
張三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燕折,隻好給老板發去信息。
白澗宗沒回。
不過他用行動做出了回應,不到一小時就出現在家門口按響了門鈴。
燕折最初還以為是彆人,卻聽張三開門後叫了聲老板,才知道是白澗宗回來了。
“你多少是有點毛病的。”餐廳裡的燕折聽著輪椅移動的聲音,在白澗宗經過岔開時準確無誤地偏頭看去,“回自己家還要敲門?”
白澗宗直截了當地問:“為什麼哭?”
燕折食之無味地吃著豆腐腦:“跟你有關係嗎?”
白澗宗:“……”
“不過是跟你有點關係。”燕折揉了下眼睛,低聲說:“我剛剛想起了原本被我忘記的原書的一些劇情。”
燕折沒說是夢到的劇情,他已經懶得和白澗宗掰扯穿書是真是假的事了。姑且當作是真的吧,至少他深以為。
白澗宗:“什麼?”
燕折:“書裡麵你死了。”
白澗宗嗯了聲:“我猜到了。”
燕折輕輕地抽了口氣,儘可能平靜地說:“所以你也猜到自己在書裡是自殺的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