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門聲尖銳急促,懷裡的人驚跳一瞬,很快又皺著眉往掌心深處埋了埋。
兩人離得更近。
近到江黎能清晰地看到奚遲頸側一塊朱色痕跡。
不大,渾圓的一小塊。
他下意識用指腹去掃,才發現那不是血點。
是一顆痣,小紅痣——帶著若木本體的顏色。
妖族生長期身上帶著一些本體特征並不少見,不是受傷,江黎放下心來。
他指節微蜷,把手收回。
身後一片寂靜,破門聲後再無半點人聲,也沒人靠近。
江黎等不來人,半偏過頭,看向釘在門邊那一群。
“站那涼快?”
桑遊腦海中宛如颶風過境。
他是瞎了嗎?
他剛剛看到了什麼?
比桑遊更天打雷劈的是兩院學生會。
“一段情”傳言滿天飛的時候,他們一個標點都沒信,也正是因為知道什麼都沒有,才敢說什麼“自家人”、“跑著走”、“分分鐘把人還你”。
可現在,看著幾乎已經抱在一起的兩人——保守了,論壇還是保守了,這他媽的哪是有過一段情,哪隻是一段情?!
許雲銳咽了一口口水:“我最後確認一下,黎哥剛剛的意思是讓我們過去,不是讓我們走開,對吧?”
“‘站那涼快’,應該是讓我們過去……吧?!”
“靠,我怎麼聽著像是讓我們走遠點,哪涼快哪站著?”
“大家都先冷靜一下,雖然有過開學典禮直接抱走的先例而且我們這麼多人找了這麼多地方都沒找到的人被黎哥在天台找到了還抱在一起,但我們還是不要道聽途說,眼見為實才是真的。”
“所以我們現在眼見的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桑遊:“???”
托耳邊一堆聲音的福,桑遊迅速恢複神智,快步上前,走到兩人跟前蹲下。
“你怎麼找到的?怎麼突然跑到實驗樓來了?現在是什麼情況?他有沒有說哪裡不舒服?”
桑遊一口氣都不帶斷,江黎卻隻偏頭看了他一會兒。
“早上在醫務室,校醫給出的診斷結果是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桑遊以為江黎已經知道了。
他摸不準,遲疑著開口:“小遲跟你說了?”
江黎眉心很輕地蹙了一下。
桑遊這反應,證明了從找不到人開始他就懷疑的一件事——早上校醫顯然沒對他說實話。
奚遲身體出了問題,絕不是“睡一會兒”就能好的問題。
“他沒說,所以我才問你。”江黎直接言明。
桑遊半蹲著,一時不知怎麼作答。
良久,他小幅度地摸了兩下脖子,試探道:“要不…你先把人給我?”
剛走近的一行人:“?”
一上來就“把人給我”?
許雲銳:“住手,你們彆打……”
桑遊一把按住許雲銳的腦袋,現在也顧不上身後那群人,隻想儘快驗證一件事——這天殺的返祖之症是不是真的隻有江黎可以治。
江黎沒想窺探誰的隱私,桑遊既然沒答,他也不多問。
他垂眸看了一眼懷裡的人,起身往回退一步,等桑遊挪身到合適的位置,撐著石階放手。
桑遊小心翼翼伸手去接:“怎麼睡得這麼沉,不會……靠靠靠江黎你等會兒!先彆鬆手!!!!”
“小心!”
“遲哥!”
身後一陣驚呼。
桑遊甚至都沒能接到人。
幾乎是江黎收回掌心的瞬間,奚遲就追著傾靠過去了。
神經反射似的,快到桑遊都來不及做反應。
勉強拉住了人,桑遊命都嚇沒了半條,後怕接連湧上來,他轉過身,麵無表情數台階。
——足足七階。
摔下去缺胳膊斷腿都是僥幸。
這還驗證個屁!還有什麼驗證的必要?要不是江黎動作夠快,現在人已經在下邊了!
一忍再忍,忍無可忍,桑遊一把將人塞到江黎懷裡:“抱好抱好抱好!你的了!”
身後兩院學生會:???
桑遊看了一眼在江黎懷裡睡得正安穩的某人,深深、深深吸了一口氣。
哥努力過了。
奈何哥是假貨。
活著要緊,我先替你跟你這金貴的藥搞好關係。
桑遊目光機械上移:“江黎。”
停頓幾秒,又改口:“江大主席。”
江黎不輕不重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桑遊抬手,極其莊重地按在江黎肩膀上。
“你聽過……日行一善,大愛無疆嗎?”
·
一個星期之內,奚遲第二次在醫務室醒來。
剛睜眼,老付和教導主任兩顆腦袋懸在麵前。
“不是說快醒了嗎?這都多……”
“好了醒了醒了!”
奚遲腦海裡零星閃過幾個片段,月亮,天台,薄荷糖,黑白校服……
斷斷續續,沒什麼邏輯地閃過。
他沒能抓住,因為耳邊實在太吵。
“能聽到老師說話嗎?頭還疼嗎?”王明以眼做ct,捧著奚遲的腦袋從左耳看到右耳,從後腦勺看到下巴:“怎麼樣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王明,山海一中教導主任,真身是一隻開明獸。
在培養妖族未來各位部長、局長的溫床山海一中,憑九個腦袋鎮住各族崽子,曾在監考老師不夠的某次大考,放出九個腦袋,做出一人監考九個班級此等喪心病狂的行為,被學生親切稱為“王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