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前所未有的靜謐。
頂頭一排燈從亮轉暗,又在越來越多上樓的新腳步聲中再度轉亮。
廊道儘頭人越來越多,一班的,二班的,從樓下往樓上走的,以及原本已經上樓又察覺到異樣再度折返的。
整個四樓像是裝了一道攔截開關,人頭烏泱一片,403門前卻沉默得近乎詭異。
王笛被身後一群精神渙散的南山人推到了403正門口,身旁就是膝蓋還軟著的廖爭。
被推上前的瞬間,王笛掃過上頭寫著“403”
403
,
……
,,——
,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所有不合理的事在這一刻忽然榫卯相扣起來。
為什麼他遲哥和南山那位會同時病假又同時出現。
為什麼他遲哥會替南山那位請假。
為什麼遊哥當時問的是“江黎和小遲來了沒”。
因為這倆人特麼的根本就住一起!
王笛當場枯萎。
他不願再往裡頭多看一眼,隻好低頭死死盯著廖爭。
他們西山住樓上沒發現就算了,南山就住四樓,廖爭甚至就住對麵,這都沒發現???
就在王笛想喝點農藥調理一下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林文光的聲音。
“黎哥!”
王笛自掐人中。
哪來的黎哥?!
該喊黎哥的時候你們南山喊遲哥,現在當著我們遲哥的麵又開始喊黎哥,你們真特麼……
王笛一回頭,“黎哥”正拿著手機,從樓梯口朝這邊走。
王笛:“……”
南山那位像是絲毫沒在意這擠攘的人群,自顧自回著消息。
在他手指離開屏幕的瞬間,王笛清晰地聽見,403裡頭嗡了一下。
王笛麻了。
“光天化日”,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在這種情況下,還敢發消息?還有沒有人管了?!
江黎看著不遠處這一群人,垂眸再度掃過那句“你今晚去睡學生會”,很低地笑了一聲。
那笑聲短沉,跟在身後的許雲銳沒能聽見。
此時他隻能扶著樓梯口的護欄讓自己勉強站穩。
“黎哥。”許雲銳看著403門前盛況,頭皮一陣
發麻。
等他回過神,他黎哥已經徑直往前。
江黎腳步未停,在距離403隻有兩三步遠的時候,視線中掠過一道灰色的影子。
他眼皮很輕地抬了一下。
裡頭的人顯然剛從浴室出來,此時正穿著那套熟悉的海岩灰睡衣,許是剛洗完澡,浴室濕熱,領口最上頭的扣子都沒扣,鬆垮套著。
江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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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聲輕響,403的門從裡麵被關上。
聲音不大,卻讓門口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跟過來的許雲銳差點被門砸臉。
……這就關上了???
許雲銳以為他黎哥肯定會說些什麼,一如之前他撞上裡頭那位拿鑰匙開門的那個深夜。
那次甚至更晚,他黎哥都靠在門口聽他說了幾句。
所以這次,他在跟過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他黎哥開口的準備,哪怕是類似於“一群人守這當門神”的話,可是他沒有。
這次他沒說一個字,隻是朝裡頭看了一眼,拿著手機點開一個頭像,邊敲字,邊單手拎起還半軟在地上的廖爭,往林文光他們的方向一扔,進屋關門。
許雲銳:“???”
話都懶得說了?
走廊和屋內被關上的門隔成兩個世界。
眼前突然清淨,奚遲恍了一下神,才重新將視線定格。
就…關上了?
江黎沒有說話,垂在身側的手機界麵停留在和某人的聊天界麵上。
奚遲沒看到聊天內容,卻一眼掃到了頭像。
一朵粉到有些脫離世俗的荷花——是桑遊這段時間剛換的頭像,他說那叫心平氣荷。
奚遲:“?”
在奚遲的注視中,江黎手機屏幕一閃。
【日行一善:發錯消息了?】
那頭的桑遊看著半分鐘前江黎發來的消息,隻有大寫的九個字:下樓把你的人帶回去。
【日行一善:?】
【日行一善:小遲怎麼了?他不是剛下去嗎?】
【日行一善:還是你出問題了?】
那頭說完這句話就再也沒有回消息,桑遊聯想到今晚奚遲早早下樓的事,越想越心驚,“蹭——”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急匆匆跑下樓。
直到看到403門口一堆人,他才反應過來江黎口中“你的人”根本不是指小遲,而是王笛他們。
桑遊:“……”
幾秒後,屋內的奚遲聽到門外傳來桑遊的聲音。
“都堵在這乾什麼,該回哪回哪?”
小半分鐘後,門後聲音漸消。
奚遲想起江黎手上那個心平氣荷頭像:“你讓他下來的?”
江黎點頭,朝他走過來。
“嚇到了?”他問。
奚遲隔了幾秒才回道:“沒。”
江黎脫
下外套,很輕地笑了下:“那怎麼讓我睡學生會。”
奚遲:“……”
還有臉問。
“你說快到了,”奚遲麵上沒什麼表情,很平靜,可話卻說得有點咬牙的意味,“我以為你沒鑰匙,才開的門。”
江黎動作稍頓,隨即失笑。
怪不得那時候突然發過來一個“?”。
“我認錯。”
說著認錯的人,眼尾的弧度卻更深了點。
“我帶著鑰匙,不用你開門。”江黎走到奚遲床鋪前,拿過床單上的毛巾走過來,重新在奚遲麵前站定。
他視線很快地掠過奚遲微敞的領口。
少年清瘦,鎖骨線條明晰。
白得有些晃眼。
江黎隻掃了一眼便抬眸,聲音又低又輕:“所以彆隨便給彆人開門。”
奚遲:“我說了,我以為是你。”
江黎從善如流:“那我下次注意。”
奚遲還要開口,下一秒,眼前蓋下一片陰影。
“頭發在滴水,先擦乾,”江黎將乾軟的毛巾覆在奚遲頭發上,見他沒有抬手,無聲笑了下,“剛從外麵回來,手臟。”
江黎手指在奚遲後頸的位置有意無意掠掃過:“自己擦。”
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麵待久了,江黎指腹有些發涼。
那陌生的溫度將奚遲沒來得及說完的話儘數堵住,一時有些啞口,不知道該先回那句“不要給陌生人開門”,還是先回那句“自己擦”。
他沒有讓江黎幫他擦頭發的意思。
“今晚是誰敲的門?”江黎又問。
奚遲:“廖爭。”
江黎“嗯”了一聲:“知道了。”
奚遲擦頭發的手一頓:“知道什麼了?”
這是什麼“秋後算賬”的語氣。
江黎不答反問:“他說什麼了。”
奚遲回想之前的場景,他剛打開一條門縫沒多久,廖爭就整個人攘了進來,接著場麵開始混亂,他勉強聽到廖爭說了幾個字。
“好像來給你送夜宵。”奚遲道。
江黎偏頭看他:“要吃麼。”
奚遲搖頭。
話題忽然一個急轉,等奚遲反應過來,發尾已經半乾,可江黎沒讓停。
“擦乾,彆濕著睡。”他說。
奚遲不知道一個打一晚上球回來衝個澡草草擦兩下就結束的人是怎麼說出“彆濕著睡”這幾個字的。
奚遲有一下沒一下擦著,擦頭發的間隙,看到桌麵上躺著的兩個手機,他這才想起來江黎之前給他發的消息。
他低頭拿過手機,手指往上一滑,停在江黎給他發的第一條消息上。
【-:在寢室了?】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寢室?”奚遲抬頭問。
江黎正站在衣櫃前拿換洗衣物,聞言回頭看了一眼。
奚遲晃了晃手機屏幕,示意。
“寢室燈亮著,在樓下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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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抬眼看到那扇透著光的窗戶,就給他發了消息。
教室沒去成,倒差點被趕去學生會睡。
奚遲坐在椅子上,看著不遠處的江黎。
他已經脫了校服外套,現在就套著一件薄衛衣,黑灰色,衣袖隨意折縛在小臂上,沒由來得散漫,可眉眼間卻不像往日那般冷淡。
“學生會的事處理好了?”奚遲擦乾發尾,放下毛巾。
江黎合上衣櫃的門,轉過身來:“還沒。”
“怎麼突然問這個。”他又問。
“因為覺得你今晚心情好像很好。”奚遲說。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的,可江黎身上那種懶意很明顯。
江黎絕大多數時間都是“鋒利”著的,這種“鋒利”不是對彆人,也不專指待人接物,更像是對他自己,可這種“鋒利”又與桑遊常說的“克己複禮”、“端方自持”不同,沒那麼規矩。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張弛有度,但江黎總是“張”的時候多,“馳”的時候很少。
所以每當江黎懶意冒頭的時候,他總能很快覺察。
江黎很輕地挑了挑眉,幾秒後,他淡聲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