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並不在意。
拂塵,“爺——”
他正想再勸,卻突然發覺主子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不知在取舍衡量著些什麼,冰冷至極。
宛如看一個死人。
“奴多嘴!”
拂塵頓時就想跪下。
“汪——”
亭內一片寂靜,突然傳來一聲遙遠的狗叫聲,因為離得遠,格外微弱。
但還是引起了注意。
偷看的烏憬嚇了一跳,低眸一瞧,發現是小狗把點心吃完了,咬了他的袖角,見他沒反應,才嗷嗚叫了一聲。
他安撫地捏了捏小狗尾巴,將小狗抱起來,小聲說,“沒有吃的了。”
小狗咬著烏憬的袖口,想讓他陪它玩。
烏憬隱約覺得有人在看他,卻正忙著安撫懷裡的小野狗。
拂塵瞧見是天子之後,麵色刷得白了,心中想讓宮人趕緊去把陛下帶遠,卻不敢再出聲。
寧輕鴻瞧了一會兒,似乎想起什麼,問,“天子懷中抱著的,是我帶去醫好的那隻小畜牲?”
拂塵戰戰兢兢,不敢應是,“奴,奴瞧不清。”
陛下玩什麼不好,偏生要去碰千歲爺的東西,他眼下隱隱發黑。
拂塵想著些好話,道,“您有些時日沒去見陛下了,聽養心殿的宮人說,陛下日日都念著您,每日醒後睡前都得問一句爺您什麼時候來見他。”他語速飛快,“陛下還學會自己在桌邊刻字了,每刻一劃痕就約為一日,昨日還指著那劃痕說,這都過去十天了,您怎麼還沒有來找他玩。”
拂塵話音剛落,安撫好懷中的小狗烏憬正巧抬起眸,怔怔地朝這邊看過來,恍惚跟看向這邊的寧輕鴻對視上。
遠遠的四目相對間。
烏憬卻發現對方身後的拂塵不知為何一臉驚恐,對他使著眼色,似乎是讓他趕緊走。
他不明所以。
懷中的小野狗不知怎麼,突然顫動一下,拚命地往烏憬懷裡鑽,好似看見了什麼洪水猛獸。
烏憬一時分心,困惑地問,“狗狗你怎麼了?”卻感到指尖一片溫暖的濕意,小狗似乎在害怕地舔他的手心。
指腹的癢讓烏憬不禁輕輕彎眸笑了一下。
少年郎一身白麵紅底的金絲縷衣,抱著一隻不過巴掌大的黃色小狗。
烏發雪膚,眉眼淺彎。
寧輕鴻似笑非笑,“拂塵,他瞧上去好生快活。”這句話他很久前就已經說過一遍。
拂塵以為主子還會問他那句“你覺得呢?”,卻猛然聽到千歲爺笑中帶冷,輕聲道,“可是我很不快活。”
拂塵“砰”的聲跪倒在地,伏下身子。
再不出一言。
“你跪什麼?”
“不是瞧不清麼?站起來,好生瞧著,免得到時瞎了眼,可就再也瞧不見這好景色了。”
寧輕鴻悠悠發問。
“奴才瞧得清,瞧得清。”拂塵,“那確實是爺前些時日抱過的那隻小畜牲。”
寧輕鴻不笑了,“這就對了。”他道,“這實誠話可比你們覺著我愛聽的話要悅耳許多。”
拂塵暗自擦著冷汗,“奴知罪。”他出了一身汗,“禦花園的秋景上佳,奴這雙眼睛還想繼續瞧下去,望爺開恩。”
“是麼?”寧輕鴻又反問一句,他沒再去看跪著的拂塵,移過眼,似乎想去看遠處正笑著的少年天子。
抬眸側眸時,卻倏然瞧見枝頭粉白相間的木槿花下似乎縈繞飛舞著一隻蝶,不冷不熱的光線透過樹影,讓蝶翼在寧輕鴻的眼中看得分明。
它隨著光暈張揚地躍動一下,
扇動著翅膀。
似乎很是快活。
清晨的光線照得人目眩神離,光斑淋漓儘致地灑滿地麵。
烏憬遠遠瞧著,不曉得為什麼拂塵突然跪下,也不知寧輕鴻怎麼又不動了,他似乎看了很久,一刻鐘,還是兩刻鐘……
倏然間,他看見神色冷淡的寧輕鴻眉眼微動,緩慢地帶了些溫和的色彩。
他懷裡的小狗依舊在抖。
烏憬卻莫名覺得,對比方才,現在的九千歲好似心情突然變得很不錯。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也什麼都看不懂。
烏憬隻看到寧輕鴻側臉帶笑地吩咐了些什麼,跪伏著的拂塵霎時癱軟在地,沒多時,就有宮人找到他麵前。
“陛下,千歲爺讓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