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早起的烏憬心裡氣悶,表麵聽話的跟著人走,這些日子下來,就算他是傻子,也認得出哥哥身邊一直跟著的人。
正殿內除了少許宮人,果然沒寧輕鴻的身影,烏憬被帶著坐到龍椅上,太監將他之前掉的小玩具都堆到桌麵上。
除此之外,禦桌上還擺著幾堆今日要批的折子。
烏憬佯裝困惑地看了看四周,“哥哥?”
“在這坐一會兒,就能見到了。”拂塵又道,“奴才去給陛下沏壺熱茶來。”
烏憬乖乖坐著,看拂塵走遠。
他實在是困,視線略過麵前堆滿折子的禦桌,又低頭看了看寬大的龍椅。
太師椅還沒被宮人端上來,於是折子都堆在龍椅前,沒有烏憬趴著睡的地方,他躊躇了一下,悄悄把布靴踢掉,然後熟練地把披著的狐裘拽下來,蓋在身前,闔上眼。
倒頭就睡。
寧輕鴻來時,天已徹底亮了。
他站在殿外,因為距離過遠,龍椅又高,被擋在禦桌後頭,這個角度瞧不見睡在上麵的少年天子。
寧輕鴻好整以暇地問,“陛下呢?”
拂塵接過千歲爺懷裡的白玉笏板,邊給千歲爺解著身上的裘衣,“在龍椅上睡熟了。”
寧輕鴻闔了闔眸,又問,“過來的路上呢?”
拂塵神色有些複雜,把天子來時的一路都說給千歲爺聽了,包括陛下一起來就吵著要布老虎,然後把大部分玩物都帶上,結果兩隻手抱不住,一路走一路掉一路撿的事,平白耽誤了許多時辰。
以及一上了步輦又睡著了,抱著的物什繼續往下掉,最後還是宮人給撿起來的。
寧輕鴻低低笑了一聲,聽不出是真是假,隻道了句,“是麼?”他身上的裘衣被解下來,“桌上的折子可有被動過?”
拂塵神色更複雜了,搖首,“守著的宮人說,奴才一走,陛下就脫了鞋躺下睡著了。”
寧輕鴻不再出聲,帶著少許笑意,靜靜向裡走去。
緋紅官袍停在龍椅跟前。
寧輕鴻微微彎下身,靜靜瞧著蜷縮在龍椅上的少年天子,初秋的清晨也算冷,烏憬夜裡睡姿再蠻橫,現下也乖乖用狐裘把自己裹緊。
下半張臉都被軟乎的狐毛蓋住,隻露出悶得通紅的鼻尖,輕淺的呼吸著。
寧輕鴻伸出指尖,無聲無息地撩開少年臉上蓋著的狐裘,露出烏憬睡得臉側都泛粉的一張臉,他用手心貼上去探了探。
溫熱得過頭。
這個熱度,確實不是隻裝作閉眼才有的。
他剛從殿外進來,冰涼的五指一貼上去,烏憬就被凍得縮了縮脖頸,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視線裡撞見寧輕鴻彎腰看他的一張臉。
眉眼隱隱帶笑,溫潤如君子一般,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做了宦官,下頷線也很是柔和。
溫和得讓人迷惑,
瞧不出危險性。
烏憬精致的眉眼一下子睜圓了,幾乎要被這美顏暴擊給嚇得炸毛,但他脾性柔軟,被人在睡著時靠得這般近,又掀被子,又摸臉,也隻是呆呆地往後縮了縮。
他幾乎瞬間就想到了昨晚睡前的那個胡思亂想。
這麼一動作,寧輕鴻垂下的絲縷墨發便蹭在了少年的頸間,烏憬的耳尖騰地紅了,又往裡縮了縮。
不能亂想不能亂想。
寧輕鴻摩挲著少年的臉肉,意味不明道,“睡得這般熟。”
還未徹底清醒的烏憬下意識也蹭了蹭,眼神帶著小鹿般的茫然,“哥哥?”
實在不明白自己怎麼一睜眼一閉眼,寧輕鴻就跟閃現一樣出現在他麵前,他睡了這麼久嗎?
寧輕鴻在笑,“再叫一聲。”
烏憬聽他的話都快成了本能,神經反應比他自個想得更快,下意識喚,“哥哥。”
寧輕鴻笑,“烏烏醒了就好。”他輕聲重複了一遍,“醒了就好。”
烏憬還沒反應過來,隻會跟著他乖乖地念,“烏烏醒了。”
哪哪都不像演的。
寧輕鴻,“去吃早膳?”
烏憬眼一亮,“吃早膳!”
也實在不像裝的。
寧輕鴻聲音緩慢,“抱住哥哥。”他微微眯眸,似乎在觀察著少年天子。
烏憬猶豫了一下,便順從地伸手摟住寧輕鴻的脖頸,做下決定後動作間沒有一絲抗拒,甚至帶著些迫不及待。
先不說烏憬敢不敢說“不”,他補了快一個時辰的覺後是真的餓了,自動把自己代入寧輕鴻養的小貓小狗的身份。
堅決不亂想。
但到底是有過猜想,就算寧輕鴻現在對他同往日一模一樣,烏憬也止不住自己的思緒偏到彆處去,隻能寄希望早點到了膳廳,寧輕鴻早點將他放下。
烏憬甚至還在催促著,“烏烏餓。”
他眼巴巴地看著寧輕鴻。
寧輕鴻罕見地靜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