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一二三 想殺了他嗎(1 / 2)

烏憬背對著站在寧輕鴻身前, 桌上就是大攤開的書簡。

拂塵隨侍在一旁,不經意間往上瞧了一眼,霎時駭得想“砰”地當即跪下。

書簡一開頭便是一句:哀帝崩逝於太寧十九年, 死於癲癇——

怎能不讓人驚心膽顫。

這份書簡是昨夜千歲爺回府後讓內衛府中的探子譽抄的,拂塵被屏退在外, 在門外候著, 不知這書簡用作何用。

當時寧輕鴻說一句, 探子便寫一句,“哀帝崩逝於太寧十九年,死於癲癇。”他頓了頓, “實則中毒致癔症發作, 用簾帳作三尺白棱, 自儘而亡。”

“太寧十年, 前太子因戰敗而至東宮被廢, 哀帝元後懷恨在心,此毒因我挑唆, 被元後勾結禦膳房司膳太監而下,不為人知。”他神色冷淡,語氣更是平靜,絲毫不像在述說著自己的罪證。

如同閒暇之餘的一件小事。

“哀帝得患癔症, 不理朝事, 由內衛府代為掌管,此後九年, 朝臣奏折呈於我手, 我代以朱筆批之。”

“我蔽天子耳目,內衛府唯我馬首是瞻,朝臣皆俱我駭我。”

寧輕鴻話落, 看了一眼寫著寫著,手開始不停發抖的探子,他淡笑,“抖什麼?你今日知此事,我不會殺你。”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放心寫罷。”

探子霎時歇下一口氣,他感恩戴德地捧筆跪倒在地,語中赤誠得幾乎隻剩下一片忠心,“謝主子。”

寧輕鴻呷了口茶,繼續不緊不慢道,“哀帝死後,元後悔之,也隨其自刎於中宮,因哀帝死前未再立東宮,宮中大亂。”

“哀帝生前有五子一女,嫡長子為元後所出,被廢,庶一子、庶五子為當今太後所出,三子為當今太妃所出。”

“四子癡傻,被哀帝不喜,其母產後四年,精神失常自儘於冷宮中,後宮妃嬪無人收養四子。”

“五子一出生便被元後毒害,而後九年,後宮凡有妃嬪有孕,產後若為男,皆暴斃而亡。”

寧輕鴻一字一句,“哀帝氣斷後,我仿造其字,偽造遺旨攝政監國。”他闔眸回憶著,“被囚於城郊的前太子勾結朝中大臣,太子黨死灰複燃,與一皇子、三皇子一脈進行黨爭。”

“三人領兵欲行逼宮之事,翌日,一皇子在金鑾殿死於三皇子之手,前太子攻破城門,從午門而入,將三皇子刺死。”

“我策反皇城衛,捧哀帝遺旨,以清君側名義,將太子斬殺馬下,而後,我令當今太後收養四子,於冷宮迎四子為帝。”

“此後,我獨攬大權。”

現下,寧輕鴻靜靜抬眸,他看著烏憬,淡淡笑著,他絲毫不怕將這些秘辛展於天子眼下,儘管他已知曉當今天子並非癡傻,卻仍是這麼做了。

若是裝瘋賣傻,隱忍負重多年的皇子,都會在此時拿著這書簡當作威脅他的把柄,跟他談判,再蠢一點,說不定會當即想氣得拔劍殺了他。

恨他嗎?

想殺了他嗎?

寧輕鴻眼中笑意愈濃,似有期待。

烏憬很認真地在盯著桌上的書簡看,他才看了第一眼,下意識問,“哥哥,這是什麼?”

寧輕鴻支著額,很隨意地笑道,“是一一三四。”

烏憬突然伸手去摸了摸書簡的第四個字。

正好是那個“逝”字,拂塵瞧了一眼,大氣都不敢喘,幾乎要腿軟跪倒在地。

烏憬看著那個字中上的兩座疊在一起的,像小山一樣的筆劃,他又摸了摸,那個“山”字被筆墨暈染,字跡粗笨,看上去就像小鴨爪印在上麵一樣。

“哥哥看,這裡有兩個爪爪!”烏憬像發現了什麼新奇物什一樣,滿眼好奇,回頭看向寧輕鴻,指著那個字驚奇地說。

烏憬想起什麼,去翻今早自己帶過來的小玩具,先前被宮人擺在了禦桌上,那正好就有一個用木頭雕製而成的小鴨子。

他精準地拿過來,反過來,巴巴地將下麵的兩個爪呈給寧輕鴻瞧,又重複了一遍,“哥哥看!”他強調,“爪爪。”

去掉那層蹼,隻看凸出的部分,若是印在紙上,著實一模一樣。

烏憬忍不住想,好神奇。

原來這個朝代的“四”要這麼寫嗎?還挺可愛。

寧輕鴻盯著烏憬瞧了半響,慢慢笑了,“確實像,烏烏真聰明。”他眼中興致似乎更濃了,不疾不徐道,“書寫的人沒有寫好,哥哥待會兒會好好罰罰他。”

寧輕鴻頓了頓,似笑非笑,“隻是哥哥拿錯書了,那不是‘四’。”他吩咐道,“拂塵,端個火盆來,將這書簡燒了。”

拂塵終於懈下一口氣,麵色發白地應“是”。

這禍害東西若是被其他人看見了……拂塵想都不敢想,他恨不得就地生火,趕緊燒了!

烏憬茫然地看著拂塵像是身後有狗追一樣,連滾帶爬地急匆匆小跑下去,中途還踉蹌了好幾下。

拿錯了就拿錯了,為什麼還要燒了它?

烏憬不敢問,隻眼睜睜地看著寧輕鴻將他麵前的書簡隨手合上,放至一旁,翻開了下麵的。

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著這人臉上的笑,總覺得心裡發毛,連忙清空腦子裡的想法,準備好好學寫字。

還沒看真正的“一一三四”長什麼樣呢,拂塵就端著火盆兩邊的木把手,迅速回來了,他眼觀鼻鼻觀心地捧起那本書封空白無一字,已經被合上的書簡,丟進火盆裡。

火苗迅速燃燒了書紙,也愈發地大,因為拂塵捧的近,烏憬忍不住往旁邊撤了撤,抵到了身後人的腿,一踉蹌,就跌倒了人的身上。

還沒反應過來,就又坐上彆人的大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