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找哥哥 跑了(2 / 2)

他坐下來,提起筷子時,攥了好一會兒,又擱下。

一旁布膳的宮人袖子被拉住,一低下眉眼就瞧見抬頭仰臉看他的陛下。

烏憬晃了晃人袖子,“哥哥呢?”

宮人一時反應不過來。

烏憬小聲問,“千歲哥哥?”

宮人立即道,“回稟陛下,千歲爺正在禦書房。”

還在批折子嗎?

這麼忙?

烏憬突然有點心惴惴,有一種他讓彆人來幫忙處理自己的工作的心虛感。

烏憬故作茫然,“哥哥?”

隻是並不是人人都像寧輕鴻,簡直如同他肚子裡的蛔蟲,烏憬隻說兩個字,就能聽懂他這兩個字包含的所有意思。

宮人又問,“陛下可是要去尋千歲爺?”

烏憬有些心動,“哥哥吃飯?”

提醒寧輕鴻吃飯就好了吧?

宮人顯然會錯了意,有些猶疑,“那奴婢就帶陛下去禦書房?”

烏憬這麼一聽,不由自主地抿起了唇,有些猶豫。

宮人以為陛下聽不懂,放輕聲音,“陛下要找哥哥嗎?”

烏憬糾結了好一會兒,才順著宮人的話愣愣的重複,“找哥哥。”

他就去看看,誰知道這人是不是午膳跟晚膳都忙得沒吃?

就看看。

·

秋日的天黑得早,從黃昏到夜裡,不過短短一刻鐘,涼得也快,照進窗欞的光線早就變成吹進來的夜風。

寧輕鴻緩慢地睜開眼,從沉睡到醒,他的氣息依舊過渡的平穩,緋紅色的官袍垂落在地,他抬眸看向窗欞裡透進的昏暗的光線。

是淡淡卻少得可憐的月光。

殿內除了他之外空無一人,一片漆黑,昏暗下隻能隱約看見事物的影子,因為無人敢進來,周遭也一片死靜。

怕吵著他,廊下甚至一盞宮燈都未點。

寧輕鴻在黑暗中倚靠在身後的紫光檀春椅上,搭著扶手的指尖一動不動,隻是目無所定,靜靜地看著什麼。

他的眉眼中緩慢地爬上了一絲憊懶。

寧輕鴻靜靜闔上眸,指骨有一搭沒一搭地叩著烏木扶手,速度緩慢,想起來了叩一下,困倦了又停頓下來。

許是這動靜引起了守門宮人的注意,候在門邊的拂塵向內瞧了一眼,招了招手,派宮人進去點燈端茶。

宮人端著一直備好的熱茶躬身走了進來,不知為何,心下止不住的戰戰兢兢,一直到了窗欞旁的案桌前,才停下步伐。

因為案桌較矮,得跪坐下來,才能將茶盞穩穩放至到桌麵上。

宮人在漆黑中忍住手指的顫抖,

一絲不苟地動作著。

背後隱隱被這秋日的涼激起一片寒意,不知怎麼,總覺得頭頂有人正投過來視線。

她端起木盤時,下意識看去。

同千歲爺一對無波無瀾的雙眼對上。

“砰——”的一聲。

木盤被驟然嚇得跌落在地。

拂塵將這一幕納入眼底,瞧見主子這一副憊懶又捎帶冷意的神情,霎時頭皮發麻,立即道,“擾了千歲爺清靜,拖下去!”

他話落,迅速有兩個手腳利落的太監走上前,二話不說,便用帕子捂住宮人可能會喊叫的嘴,硬生生將人從地上拖起來,不顧人掙紮,飛快往殿門外拖去。

持著宮燈的兩列宮人們在這時瞧瞧好回來,流水一般低眉垂首地提燈走進。

殿內霎時大亮,讓人將這一幕看得一覽無餘。

烏憬恰巧跟在宮人身旁,繞過那牆琉璃影壁,隻走了一段路,便停在殿門前,隻微微一抬眸,就撞見這麼一副凶殺現場。

那宮人被拖出去時,掙紮的手腕還拽住了他的衣袍。

那兩個太監霎時蹲下身,用力將烏憬袍角下的手掰開拽下來。

少年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是因為動不了。

烏憬屏住呼吸,隻能感受著自己的袍角被人撕扯的感受。

發生什麼事了?

這人不是在批折子工作嗎?

這是怎麼了?

這個人是犯了什麼錯嗎?

但,但也不能……

他心裡說不出那兩個詞,隻覺得膽寒。

烏憬想後退,但怎麼使喚都使喚不動身體。

控製神經的腦回路已經被極度的驚懼阻斷了,所以他怎麼都動不了。

拂塵回頭瞧見這一幕時,霎時駭得將將跪倒在地,他趕緊暗中做了個手勢,讓那兩個太監鬆開手,留人一命,趕緊將這事過去得了。

那兩個太監鬆懈下力氣,宮人猛然呼了一口大氣,隻是嘴還被捂著,說不出聲,掙紮地力道卻小了下來。

似乎知道自己能活命,不叫喚了。

拂塵看著少年天子,背對著身後的千歲爺,努力使著眼色,揮著手。

意思隻有一個——讓人趕緊走。

隻是烏憬根本沒看見,他被嚇到了,眼前一陣發黑,宮人被拽得鬆開他的袍角時,他才微微一踉蹌,下意識扶上了殿門穩住身體,愣愣地看著那宮人被兩個太監越拖越遠。

直至怎麼也看不見那三道身影。

他再一抬眼,便同一襲緋紅官袍都沐浴在昏黃的光線下,正看著他的寧輕鴻對上視線。

他神情倦頓,隻是很平靜的一個眼神,平靜得像是他眼中已經再容不進彆的事物和人,哪怕是他自己。

於是看所有人都如同看死物一般。

烏憬僵在原地。

……哪裡不對,

好像有哪裡不對。

“陛下?”

烏憬如夢驚醒。

他霎時對上拂塵焦急的視線,以及正暗暗對他揮著的手。

烏憬吞吞口水,扶著門框轉身就跑了,踉踉蹌蹌的,速度卻飛快,絲毫不懂什麼叫裝作何事都沒發生,轉身慢慢離去的循序漸進。

拂塵隻恨自己怎麼沒有門框大,怎麼擋不住千歲爺冰冷的視線,他顫顫巍巍地回到主子身旁,靜候吩咐。

寧輕鴻的指骨依舊在不緊不慢地叩著,似笑非笑般,吐出幾個帶著冷意的字,“去,將人請回來。”

話落,他又靜靜闔上眼,似乎又要倦怠地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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