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輕鴻問,“不想讓哥哥幫忙?”
烏憬試探地點點頭。
寧輕鴻似不解地輕聲問,“烏烏可會自己洗?”
烏憬隻覺得自己又要掉眼淚了,忍著發燙的麵頰,呐呐地點頭,“會,會的。”
寧輕鴻便淡淡鬆開手,“好。”他一字一句,“那烏烏自己洗。”
“隻是哥哥怕烏烏洗不乾淨,到時候生了病就不好了,又得平白吃許多苦藥。”
“哥哥要看著。”
宮人除了端了天子換洗衣裳的過來,還備了暖茶與瓜果點心,寧輕鴻就坐在一旁的春椅上,不緊不慢地挽著袖給
自己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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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憬又開始哭了,到底是跟方才不同,隻是他想不出來哪裡不同,隻“嗚咽”著憋著淚,吸著氣,安慰自己剛剛都見過了親過了,現下寧輕鴻又沒怎麼著他。
隻是脫個衣服,洗個澡而已。
對方也是擔心。
烏憬一邊抹眼淚,一邊踢掉了鞋襪,赤著腳踩到剛剛掉在地上的外袍上,好不容易,斷斷續續地將身上的束縛都扔到地上。
少年的頭發因為沒有剪過,都垂落下來後,格外地長,堪堪垂到了大腿肉上。
烏憬低著腦袋,就遮住了。
他自己下了浴池,像往常一樣,自己用皂角跟帕子將身上擦洗乾淨,烏發垂到水中,半濕地貼在臉上身上,蓋住了大半地方。
寧輕鴻不準他背過身去,
也不許少年浸到水下。
烏憬隻能又出來,他坐在地上,用皂角仔仔細細地抹過一遍,包括雙腿,再用水洗乾淨後,寧輕鴻才闔了闔眉眼,由他去了。
他目光中沒有任何旖旎的意味,
仿佛隻是為了不讓烏憬生病。
等烏憬重新換上衣裳時,又讓人走到他麵前,寧輕鴻站起身,幫他擦著濕發,又讓人去用牙粉漱口。
他自個也淨了口。
等一切收拾乾淨,
午膳都讓人又熱了一遍。
烏憬臉上的淚痕被擦去後,又染上新的,寧輕鴻沒有不耐其煩,而是用帕子給人慢慢地擦乾淨,才輕聲道,“烏烏眼睛都哭腫了,待會讓禦醫上些藥膏?”
烏憬點點頭。
禦醫早就候在了偏殿,等千歲爺跟天子來後,拂塵就讓人上前,給主子把脈。
寧輕鴻坐在太師椅上,將手擱在案桌上,禦醫隔著層白布,靜靜地探著脈,片刻才道,“寧大人脈象平穩,用了一輪藥膳後,前些時日沒怎麼進食的身子也調回來了,並無大礙。”
寧輕鴻聽罷,淡淡笑了,“有勞太醫。”他又道,“陛下的眼睛腫了,不知太醫的藥箱內可備著消腫的藥膏?”
禦醫忙道,“自是有的,自是有的。”他在隨身攜帶的藥匣內拿了一兩指頭大小的玉盒出來,恭恭敬敬地擺到桌麵上,才拱了拱手,被宮人引著退下。
寧輕鴻喚,“過來。”
站在一旁的烏憬便怯怯地走過來,他現下腦袋都是暈乎乎的,也不敢跟寧輕鴻對視,對方讓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乖得不行,
也仿佛真的任人擺布一般。
已經全然不會反抗。
寧輕鴻用指尖沾了一點,再抬手,見烏憬顫顫地閉著眼睛,微歎一聲,才細細幫人抹上去,他輕聲哄著,“彆怕。”
又吩咐,“都退下去。”
烏憬閉著眼,眼前一片漆黑,隻在眼瞼顫動著,隱隱看見寧輕鴻在他眼前擺動的寬袖,慢慢的,周遭似乎都安靜了下來。
眉眼間的動作也格外溫柔。
寧輕鴻溫聲道,“烏烏被嚇到了?是不是?”
嚇到什麼?
烏憬愣愣地想。
“那位內閣大臣隻是最低等的從四品翰林院學士,殺了便殺了,不會有什麼影響。”
“他私自探聽我的行蹤,本就犯了忌諱,屆時府中上下與內衛府都得因他徹查一遍,以免還有細作藏著。”
殺的是那個人?
烏憬混亂地想。
但是,但是……
他一閉眼,眼前又浮現那抹濺在殿門上的鮮血。
烏憬潮了下眼瞼。
寧輕鴻似察覺到,又抬手去捏烏憬的後頸骨,安撫地道,“烏烏聽不懂,哥哥便說的通俗易懂一些。”
“若是我的行蹤讓外人掌握,那方才哥哥帶烏烏去浴池的那一路上,曉得我會經過的人,自會埋伏刺客在途中。”
“屆時……”
寧輕鴻笑著解釋,“被人用劍割喉的就是我跟烏烏了。”他說的輕而易舉,指尖卻鬆鬆抵在烏憬的脖頸間,哄著人似的揉捏。
他輕聲問,“烏烏那時是怕我,還是怕那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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