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憬察覺到什麼不對,又自己咬著唇憋著了,偶爾用手抹把臉,隻是新的眼淚又掉下來。
隻是走了這一路,
情緒總算平複了一些。
寧輕鴻帶人去了府中的浴池,並不遠,就在院落的近處,跟上次在宮中去的熱湯吃子一旁奢靡。
裡頭的暖閣都備著衣裳,
隻不過都是寧輕鴻的。
他再次屏退守著的下人,推門進了去,霎時濕熱的霧氣便從內傳來,寧輕鴻走進去,繞過屏風,才坐在裡頭備著的太師椅上,去幫人解衣裳。
烏憬的鞋襪早在先前就蹬掉了,除了上身的兩三件長袍大袖,什麼都沒了,等那些濕重的衣袍掉落在地。
他又是覺得渾身一輕,又是覺得在寧輕鴻的目光下無所遁形,恨不得快些逃走,去洗漱乾淨。
可又不敢,除了僵硬地坐在人身上,
哪也去不了。
寧輕鴻道,“哥哥先用帕子幫烏烏擦乾淨?”他話語中細致入微,體貼得不行,“這些衣裳與房裡的被褥都會讓人直接燒了去。”
“除了哥哥沒人會知道。”
仿佛害人弄成這樣的並不是他。
他輕聲哄了許久,烏憬才終於肯理他,憋著淚點點頭,隻害怕地摟著寧輕鴻,彆過臉不敢去看。
桌旁的架子處就擺著個裝著溫水的銅盆,寧輕鴻低著眉眼,目光半分不避,動作溫和地從頭擦拭到尾。
烏憬吸著鼻子,讓乾什麼就乾什麼。
沒等一會兒,又自己披著件鶴氅
,抱膝縮在裡頭,眼睜睜地看著寧輕鴻走遠。
他乖乖地聽話等著。
見對方去屏風後換了身乾淨的衣裳出來,甚至還不疾不徐地理了衣襟跟袍角,雪青色的長袍大袖,麵料順滑地曳落在地。
回到太師椅旁,拿起烏憬裹身的鶴氅,俯身把人憑空摟起,再抱著人下了水。
剛換好的衣裳又重新被水浸濕。
同上次不同,寧輕鴻用皂角仔仔細細幫人洗了一遍,他明顯知道什麼時候該陪著人,什麼時候可以順著烏憬的意願,讓他自己來。
若是現下讓人自己縮著,他等在外麵,烏憬怕是自己在浴池裡洗著洗著就會再次情緒低落地哭出來。
怕是會胡思亂想得不行,
覺得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寧輕鴻此時披著衣裳也不忌諱地下了水,溫和地幫烏憬清洗時,少年隻能什麼都沒空隙去想,慢慢地被他安撫住情緒。
今夜怕是還得抱著人睡到明日,才能讓人徹底平複下來。
寧輕鴻輕聲問,“烏烏可好一點了?”
烏憬仰臉,再被人用帕子擦著臉上的淚痕,溫溫熱熱的,敷在眼睛上很舒服,他不太好意思,但還是點了下頭。
到現在也還是一個字都不肯說。
等被寧輕鴻用皂角擦到時,才忍不住顫了下,胡亂地擺著手去推,小聲說,“我,我想自己來。”
寧輕鴻動作不停,溫聲哄著,“哥哥不放心。”
烏憬又去推他的手,“可是,可是會又……那樣的。”幾乎又要哭了,隻是下一瞬,他水下的手從空隙錯開了去,摁到了寧輕鴻蓋著厚重衣袍的身上。
恍惚間似乎碰到了什麼。
烏憬愣了一下,被燙得縮了縮指尖,呆呆地仰臉看人。
寧輕鴻半笑著“嗯?”了聲,“怎麼了?”
烏憬艱難地呼吸著,“你,你不是——”
寧輕鴻似笑非笑,“不是什麼?”
烏憬顫著縮回手。
寧輕鴻輕聲問,似是極為苦惱,“怎麼辦,哥哥同烏烏也有秘密了。”
“隻是現下除了烏烏,無人知曉,烏烏要是不小心說出去……”
“哥哥又不舍得對烏烏割舌滅口。”
“怎麼辦好呢?”
烏憬霎時反應過來,無措地推拒著人,胡亂地搖著頭,拚命地向後縮著,方才被安撫住的害怕疊加著一同湧了上來。
寧輕鴻失笑,抱住他,“好了,騙烏烏的。”他輕聲,“都怪哥哥。”
“烏烏怎麼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