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 整個長安城都炸了!……(1 / 2)

自古沙雕克反派 紀嬰 16974 字 8個月前

江白硯用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 一共講述了三個故事。

每個故事,都充斥大量的靈異怪談、凶險追殺與令人意想不到的轉折。

“絲絲入扣,環環相連, 邏輯清晰。”

施黛非常滿意, 為他斟滿一杯熱茶:“不愧是你。好精彩!”

江白硯垂眸不語,微不可察蹙了眉。

他在血肉堆砌的煉獄裡長大, 所思所想皆與常人不同,心底那些陰晦的思緒宛如泥沼,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

……施黛她究竟怎麼想的?

“雲聲今日的字也有進步。”

端詳一番施雲聲的謄寫內容, 施黛笑意更深,握住小孩細瘦的右手,為他按揉手腕:“寫累了吧?我給你揉揉。”

施雲聲這回沒躲開, 悄悄瞪向江白硯,磨了磨後槽牙。

他不愛寫字念書,每回練字都敷衍至極, 寫得像鬼畫符。

但今天不同。

施黛特意強調過,這是他們誌怪話本子火遍全長安的第一步。

他倘若再胡亂了事, 寫出滿篇叫人看不懂的字跡,不僅會辜負江白硯的故事, 還把他們的賺錢大計扼殺在了搖籃裡。

所以, 他必須一筆一劃、一撇一捺, 全都投入十二分的認真。

施雲聲:……行。

然後又瞪江白硯一眼。

施雲聲忿忿地想,雖然這樣寫字很累很麻煩,但施黛隻是靈光一現, 懷著想讓他練字的好意,才讓他謄錄話本子。

她沒有壞心思,自然也沒有錯, 錯的,是這個打擾他們堆雪人、還說些恐怖故事嚇唬人的家夥。

手腕被施黛輕輕按摩,若有若無的酸痛感漸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惹人沉溺的舒適。

施雲聲任由她捏著,不知不覺,眉宇間戾氣消退。

罷了,今日就當大發慈悲,勉強幫幫她吧。

“誌怪話本的熱潮,應該在新年期間。”

施黛滿心期許:“等江公子的故事被完善潤色、集結成冊,一定能賣得很不錯。”

以今天這種模式,既能完美發揮江白硯的才思,又可以督促她弟弟認真練字,誰看了不說一箭雙雕。

阿狸:……

或許,這叫拉著他們倆共沉淪。

*

之後的三天過得風平浪靜,直到第四日清晨,當施黛揉著惺忪睡眼踏入膳廳,在孟軻身旁望見一襲青衣。

睡意瞬間散去大半,施黛展顏笑開:“爹!”

——眼前正是從極北之地捉妖歸來的施敬承。

這是個清雋儒雅的中年人,眉目柔和,風骨亭亭,因身著青衫、脊背筆直,透出韌竹般的挺拔出塵。

施敬承是出了名的好脾氣,麵上多數時候含著笑,不似刀客,更像飽讀詩書的書生。

唯獨那雙眼,旁人隻需凝神看上一瞬,便能察覺其中鷹隼似的鋒銳之意。

殺氣不顯,銳意暗藏。

“黛黛。”

施敬承笑道:“快來讓我看看,在鎮厄司當差幾日,可有累瘦了?”

施黛小跑到他身前:“您去極北才更累吧。北方的大妖實力如何?爹爹有沒有受傷?”

她剛穿來的那幾天,施敬承還沒動身前往北地。施黛通過與他的相處,覺得這是個隨和寬厚、對子女極為疼愛的父親。

現在回憶起原主的全部記憶,對施敬承就更加親近。

“你爹我身子骨好著呢,沒受傷。”

施敬承笑笑,變戲法般抬起右手,掌心張開,現出一塊瑩白剔透的玉。

“這是極北山巔,被封凍數百年的天山玉。”

施敬承將白玉遞給她:“握著有些涼,當心。”

施黛道謝後接過,指尖觸到白玉表麵,果然有股清寒之意迅速漫開。

仔細看了看,才發現玉石上竟有淡白色寒氣升騰縈繞,源於極北寒冰的多年浸潤。

施敬承身為鎮厄司指揮使,常常輾轉多地降伏大妖,每去一個地方,都會給家裡人捎回大大小小的當地特色。

到現在,施黛臥房裡擺滿了火山口的淬火石、江南的春山畫卷、南海瀛洲的海市雜物,甚至有千年鳳凰妖的幾片尾羽。

就,有種錯覺,她爹降妖除魔之餘,其實在九州四海公費旅遊。

“好了好了。”

孟軻笑著催促:“用早膳吧,快涼了。”

施黛最晚來膳廳,此刻其他人都已落座,想必也收到了施敬承的禮物。

“我聽說,黛黛、流霜和白硯已成一隊。”

施敬承道:“黛黛資曆尚淺,可有給你們添麻煩?”

施黛正欣然自樂大快朵頤,將一塊曼陀樣夾餅放入口中,聞聲長睫倏動,抬起一雙明澈杏眼。

糟糕……是教導主任突然進行隨堂小測的感覺!

沈流霜見她這副模樣,無聲揚起嘴角:“怎會添麻煩?黛黛的符術頗有進益,傀儡師一案中,她起了很大作用。”

頗有進益,很大作用。

阿狸蜷縮在施黛懷中,對沈流霜說出這種話毫不驚訝——這是位沒什麼原則的典型妹控。

江白硯語氣淡淡:“嗯。”

他被施敬承以弟子的名義留在施府,歸根結底,並非施府中人。

孑然一身久了,江白硯並不習慣這種熱鬨嘈雜的場合,旁人的笑聲隻令他感到無趣與不解,心中煩悶,想要去砍殺點兒什麼。

在以前,當這家人言笑晏晏談天說地時,他往往安靜坐於桌邊,隻在唇角勾出一抹淺笑。

這樣的偽裝,江白硯習以為常。

漫不經心看一眼施黛,江白硯很快挪開視線:“施小姐天賦不錯。”

他這話說得隨意,不過是隨口一提,顯然沒存幾分真心。

阿狸還在琢磨著話裡究竟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就聽施黛欣愉笑道:“謝謝流霜姐姐,謝謝江公子。你們比我厲害多了。”

然後歡歡喜喜連吃三大個玉露團。

阿狸:……

很好,她根本沒打算去分析真假,全盤接收。

真是毫不內耗。

江白硯垂眸不語,許是嗤笑她的天真,半晌,極輕扯了下嘴角。

“對了。”

施敬承道:“關於血蠱……我在極北沒找到解蠱的線索,改日去問問藏地僧侶,看他們可有破解之法。”

江白硯淡聲:“多謝師父。”

施黛動作微頓,咽下第四個玉露團。

血蠱這事,說來有些複雜。

當初江白硯被施敬承收為弟子、帶回施府,引來了原主的強烈不滿。

原主的心態,施黛其實能夠理解。

江白硯來曆不明,又和殺人如麻的邪修一起生活多年,雙手沾滿血汙,算不得乾淨。

倘若江白硯是個心懷不軌的惡徒,將他留在身邊,隻會招惹禍患。

但另一方麵,江白硯又必須得到施敬承的相助,從而查明江家滅門的真相。

兩人之間的矛盾難以調和,於是在某天,江白硯主動找上原主,提出了血蠱。

說到底,原主隻是個普通小姑娘,心中有猜疑,也有善意。

雖然對江白硯萬分警惕,但……

倘若他當真是個好人呢?倘若……他當真隻想調查出滅門案的真相呢?

她千方百計攛掇爹娘將他趕走,豈不是做了十惡不赦的壞事,成了罪人。

心下驚疑不定,原主最終答應了綁定血蠱。

這是個兩全之策,既能確保江白硯不作惡傷她,又能讓他跟在施敬承身側,借助鎮厄司的力量調查真相。

值得一提的是,血蠱由兩人私下締結,沒告訴施敬承和孟軻。

原主明白,以自己爹娘的脾性,必不可能同意這檔子事,乾脆來了個先斬後奏——

理所當然,第二天被狠狠教訓了一頓。

施敬承與孟軻都是坦蕩之人,對小輩,從不屑於施加這種近乎於枷鎖的邪術。

奈何木已成舟,彆無他法,隻能竭儘所能搜尋血蠱的解藥。

想到這裡,施黛默默喝了口熱茶。

邪修的術法冗雜多變,沒有一脈相承的體係,血蠱應該如何去解,幾乎沒人知道。

不過……總能有辦法吧?

她要是一輩子都和江白硯綁在一起,每隔半月給他喂一次血,那也太奇怪了。

“快到除夕了。”

孟軻依舊是喜上眉梢的模樣,一句話打斷施黛的胡思亂想:“雲聲和白硯還沒見過春節的長安城吧?這幾天喜慶得很,要不,讓黛黛與流霜帶你們逛逛?”

*

臨近春節,長安東市熱鬨非凡。

大雪落滿綠瓦白牆,朔風拂動紅綢彩燈。行人往來如織,車馬絡繹不絕,在涼絲絲的薄霧裡,隨處可聽笑語歡聲,流泛千家萬戶。

正午日頭高掛,微光和煦,萬裡無雲。施黛穿著件淺藍色小襖,一開口,帶出白蒙蒙的氣:“好多人啊。”

她對於年底長安的印象,全來源於原主的記憶。

然而紙上得來終覺淺,今天親眼所見,才真切感到了來自泱泱盛世的視覺衝擊。

這還僅僅是春節的開端而已,等到除夕當日,那才叫千燈萬盞,火樹銀花。

街邊商販走卒來來往往,下意識地,施黛伸出右手,牽住施雲聲袖口。

她弟弟可不能走丟。

這個動作出現得毫無征兆,施雲聲來不及反應,竟是愣了一下。

手臂條件反射想要往回縮,卻又被他生生止住,沉默片刻,施雲聲不自在地側過頭去。

他被尋回施府已有數月,來過不少次東市,從沒有過哪一天,像今日這般熱鬨。

心中的好奇蔓延滋長,男孩佯裝滿不在乎的模樣,目光流連不定,最終停在一處角落。

那是在做什麼?

察覺他的微妙動作,施黛順勢望去。

那是一家糖人攤子,白發蒼蒼的老人端坐於前,手中動作熟稔流暢,隻行雲流水一勾一畫,便有糖絲兔子凝聚成型。

映著日光,甜糖晶瑩剔透,溢出琥珀般濃稠的棕黃色澤,很是漂亮。

施黛:很好,她也饞了。

輕輕晃了晃施雲聲的袖子,施黛聲音裡壓著笑:“想吃嗎?”

被當麵戳中心思,肉眼可見地,施雲聲脊背緊緊一繃。

她怎麼知道他想……不對,他才不想吃。那是小孩子才會喜歡的東西。

將一絲無措的情緒藏在眼底,施雲聲搖頭:“不要。”

“是嗎?”

靜默了短短一息,施黛莞爾笑開:“可是我想吃。你反正閒來無事,就陪我吃一個吧?”

她說到做到,行動力極強,沒過多久,就買來四個形狀各異的糖人:“喏,你們先挑。”

她這是為了不讓施雲聲覺得彆扭,給在場每個人都買了份糖人。

沈流霜一眼看透她的想法,笑著接過蒼鷹形狀的甜糖:“多謝。”

江白硯亦是道了謝,隨手拿起一隻狐狸。

還剩下兔子和狼。

施雲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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