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二更】(2 / 2)

自古沙雕克反派 紀嬰 14384 字 9個月前

挽劍花講求靈巧熟練,她連劍都沒怎麼接觸過,哪怕是最基礎的旋劍,也做得極為生澀。

而且劍花擦身而過,一個不小心,還會割傷自己。

江白硯是怎麼做到毫無停頓的?

“施小姐。”

江白硯淡聲:“把劍想象成掌心延展的一線。”

施黛正色點頭。

她悟性很好,學得專注,斷水劍被揚起再落下,速度漸快,從起初的多有停頓,到可以圓滿畫出幾個順暢的弧。

江白硯沒再多言,無聲抬眸。

時而看她的劍,時而看她。

施黛很少掩藏情緒,喜怒哀樂全盛在眼裡。

笑起來時眼瞳盈盈,被燦爛日色蒙上薄紗,睫毛撲簌簌一顫,碎光像水又像流金,一股腦落在她眸底。

連她身旁的空氣都隨之活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要成功了。

心底的小鹿旋轉跳躍,施黛倍感雀躍,決定加大難度。

方才她看江白硯示範,劍花可以貼著自己的肩膀、甚至是耳朵過去。

施黛惜命,刻意放慢速度,揚手抬劍。

劍鋒停留在半空。

按這個角度……大概會割掉她半個肩頭。

“江公子。”

“”

好難。

江白硯:“習慣就好。”

想想又不對。

施黛學劍全憑一時的興趣,大抵過些時日便會棄置。

挽劍花需要一定的劍術基礎,她並非劍客,僅靠自己練習摸索,很難掌握其中訣竅。

果不其然,聽聞此言,她露出思忖之色。

施黛確實沒有長久練劍的想法,隻想學些通俗易懂的防身術,畢竟符籙總有用完的時候,要給自己留條後路。

但她脾氣裡有股勁,很倔。

想要的,會竭儘所能去得到,想學的挽劍花,也必須練到熟稔。

否則半會不會,像一股氣勁梗在心頭,叫人難受。

今後抽空多練練吧?這個動作不難,經常練習的話,一定能找到手感。

沉思間,忽聽江白硯道了聲:“施小姐。”

施黛回神,見江白硯指向她手腕:“若不介意,我帶你試試。”

什麼?

施黛用了好幾息,才明白他的意思——

可以手把手教她,讓她熟悉挽劍花的手感。

半個月前,江白硯教她畫符時,就是握住筆杆,為她疏通生澀的步驟。

施黛反問:“可以嗎?”

印象裡,江白硯不喜歡與人接觸。

她話音未落,已感到靠近的微風。

江白硯邁步行至她身後,影子下罩的同時,右手虛虛貼近她手背。

滄浪亭內,沈流霜攥緊話本。

他想做什麼?江白硯這混小子——

正欲起身,她目色漸凝,皺了下眉。

身為儺師,沈流霜身懷靈氣,目力極佳。

從這個角度看去,剛好望見兩人相觸的右手。

沒碰到。

江白硯用衣袖,隔開了雙方的皮膚。

施黛也發現,江白硯把掌心藏在袖口後麵。

這樣一來,就算覆上她右手,兩人也隔著層布料,沒真正接觸。

施黛想起,教她畫符時,江白硯亦是僅僅握住上端的毛筆,沒觸碰她分毫。

果然是正人君子。

江白硯沉聲:“這樣,可有冒犯?”

施黛趕忙搖頭。

於是江白硯的掌心攏上她手背。

隔著衣袖,他無法感知手心的觸感,隻知

手裡的物事比想象中更小。

隱約透出淺淡的溫熱。

江白硯神情未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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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人皆如草芥,無論身形樣貌,都難在心底留下痕跡。

此時此刻,施黛的氣息卻尤為清晰,悄無聲息,攀附侵襲,繚繞他周身。

是雪梅香氣。

與昨日他含在口中的花香相差無幾,更清更淡。

他為何貪戀這股味道?

被他握住的右手柔軟纖瘦,露出白瓷般的小臂,輕而易舉便能激起殺意與破壞欲。

江白硯想起她初握斷水劍時,險些沒拿穩的錯愕神色——

一個在錦繡堆裡養出的大小姐。

他很輕地笑了笑。

“施小姐。”

江白硯道:“開始了。”

施黛緊繃身子:“嗯。”

施黛手裡緊捏斷水劍,再由江白硯握住她手背,氣力不重,順勢掠起。

頭頂傳來他一如既往溫和散漫的語調,平靜無波:“撩劍。”

江白硯腕骨回旋:“轉手,挽花。”

被他的力道裹挾,施黛右手不受控製地隨之翻轉。

“江公子。”

江白硯教得慢,施黛有機會分神:“你的右手有傷。”

他並不在意:“這種動作,用不了力氣。”

明明就很重!

施黛疑心著江白硯的力氣到底有多大,這把劍不輕,他每每揮劍,卻輕描淡寫得過分。

不得不承認,有他帶著走,劍勢比之前順暢很多。

圓弧慢轉,仍是悠悠然的速度,讓施黛一顆心也沉靜下來,脊骨放鬆。

她覺得有趣,隨口問道:“你學劍多久了?”

江白硯:“十年有餘。”

十幾年。

江白硯被邪修擄走前,就在學劍嗎?

也對,爹爹說過,他的父母都是劍客。

施黛凝神感受斷水劍的律動,猝不及防,聽他又道:“施小姐曾學過刀?”

“對。”

施黛展顏:“生了滿手的繭,還有水泡——江公子手上,是不是有許多繭子?”

她能感到江白硯的指尖冰冰涼涼,更多的觸覺被衣袖遮擋,無法涉及。

江白硯:“嗯。”

沉默須臾,他又道:“這次,學多久?”

“不知道。”

挽劍花的速度陡然快了些,疾風掠過身側。

施黛毫無防備,右臂微顫,被江白硯稍稍用力穩住。

“我想學點兒簡單的劍招。”

漸漸習慣加快的節奏,她誠實回答:“以防萬一,以免什麼時候用不了符籙。”

施黛頓了頓,試探性問:“江公子願意教嗎?”

他今天似乎格外好說話。

江白硯的嗓音和風一起拂過:“嗯。”

果然很好說話!

施黛在心裡的小本本記下,謝謝江公子,人美心善。

她心下一動,意識到什麼,輕快笑出聲:“我們兩個,像在玩一問一答。”

你來我往的,居然一直問下來了。

身後沉靜了一會兒。

江白硯也揚起唇角:“所以,到我了。”

毋庸置疑的陳述語氣,尾音下壓。

毫無緣由地,出於第六感,施黛脊背僵了僵。

掌心與手背相貼,當揮劍的頻率趨於一致,能感受到對方躍動的脈搏,一下又一下,近乎同頻。

同一時刻,斷水劍撩過兩人耳邊,風聲呼響。

強烈的壓迫感卷土重來,倏忽而至,又猝然遠離。

似毒蛇的信子輕輕掃過,徒留一道濕濡滾燙的痕。

剛剛那種感覺……是什麼?

心尖像被攥緊再鬆開,施黛聽見自己心臟重重一跳,也聽見江白硯的低語。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說這句話時,語氣微變。

散漫,不解,糅合玩笑似的自嘲,氣息溫熱,若有似無貼在耳邊。

袖擺漫延,覆於彼此之間,在肌膚蕩出水般的弧。

是極端克製的姿態,卻多出微妙的侵略意味。

“施小姐待我如此。”

江白硯道:“是因可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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