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並非被風送來的影子,而是江白硯向她俯身。
施黛屏息的須臾,江白硯吻上她雙唇。
像一縷風,或是彆的什麼,施黛無暇去想,隻知道身體在急劇升溫。
分明隻是淺嘗輒止的觸碰,經由唇上的柔軟,過電似的漫向全身。
一簇星火從脊骨點燃,竄入腦海。
從沒和江白硯貼得這麼近過。
冷香如同薄薄的紗,又像縹緲的
煙,熏得她一時意亂。
細細嗅聞,還有幾分藥的苦澀。
鼻梁生澀地磕碰一下。
江白硯的吻蜻蜓點水,退開又落,似是懵懂的獸,不得章法地輕蹭。
是疼痛嗎?
這種席卷而來的戰栗,令他記起曾被一片片剝下鮫鱗時的痛意,足以被刻進骨髓裡。
江白硯分不清明。
麵對施黛,他好比陰濕蔥鬱的藤蔓,生在汙濁泥沼裡,妄圖攫取陽光。
江白硯不是貪心之輩,如今遭逢日光的眷顧,卻下意識向它伸展開枝芽。
施黛在意他。
可她在意的人和事太多。
想將她占為己有,想把她永遠留在身邊。
藤蔓渴求陽光,江白硯亦貪戀她的歡喜、她的痛苦、她的一切。
情潮暗湧,化作這個毫無征兆的輕觸。
施黛的唇比他更暖,呼吸絞纏,有如拉扯勾連的線。
細線無形無影,圈圈縛上他心尖,一拉一拽。
發覺對方微妙的僵硬,江白硯退開些許,低聲詢問:“難受?”
他難以分辨痛與快意,記著施黛怕疼,沒再往下。
施黛趕忙搖頭。
江白硯果然不懂親吻,從開始到結束,隻過去短短幾個吐息。
動作也是肉眼可見的笨拙,隻用唇瓣覆上來,一點點研磨輾轉。
感覺並不難受,溫柔又小心翼翼,像蝴蝶落在花蕊上。
她情不自禁想更加貼近。
“你,??[]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施黛舔過下唇,“喝藥了?”
想來也是,江白硯在心魔境裡受了不輕的傷,加之氣力殆儘,大夫肯定要開些益氣補血的藥。
嘗起來,是苦的。
施黛不喜苦味。
江白硯收攏指尖:“抱……”
餘下的“歉”字沒出口,唇上被某種柔軟的物事抵住。
是一塊方糖。
不久前施雲聲進屋探望,帶來一盒飴糖和點心,施黛吃了不少,還剩下一些。
“第一次嘛。”
抬頭對上江白硯的眼,施黛展顏一笑:“要甜一點才好。”
來不及回應。
一半飴糖被推入他口中,江白硯尚未品嘗到甜意,後腦勺便被輕輕按下。
施黛覆上他,隨之而來,是占滿唇舌的甜。
飴糖是清甜桂花味。
被施黛緩緩抵入,整個進入他口中,逐漸消融。
江白硯眼睫輕顫。
腦中一片混沌,恍似半夢半醒,施黛的氣息將他拉回現實。
像墜入一張細密的網,目光所及、唇齒所觸,心心念念皆是她。
附骨的苦消散殆儘,唯剩湧向四肢百骸的甜。
與經年的疼痛渾然不同,教他心尖熾燙,眼底漫出水意。
施黛對親吻的認知全靠和電視,在技巧上,不比江白硯好。
她有些緊張,剛要加重力道,感到頰邊暈開一片濕濡。
怎麼會有水?
施黛一怔,恍然意識到什麼,遽然抬眸。
一瞬望去,如同撞進帶雨的春潮。
在江白硯眼底,朦朧水色是瀲灩的波。
幾滴水液凝成圓珠,自他眼梢滑落,留下淺淡緋紅。
似是難堪,又或難耐,江白硯低垂長睫,平複淩亂不堪的呼吸。
連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怎麼了。
鮫淚落地,發出微不可察的啪嗒響音。
毫厘之距裡,兩人的氣息隱秘交纏,像躲不開的綿長細雨。
遇上她之前,江白硯連擁抱和撫摸都未曾有過。
攏在他腦後的掌心緩慢收緊,施黛很輕地出聲:“江沉玉。”
就連這個小字,自江府滅門後,也成了無人知曉的秘辛。
把它告訴她時,江白硯的口吻雲淡風輕——
“隻有施小姐知道這個小字。”
“無論何時,叫一叫,我便知道是你了。”
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說出這種話的?
指腹撫過他發絲,施黛輕聲問:“是甜的嗎?”
“……嗯。”
唇邊勾出一線弧度,江白硯道:“喜歡。”
於是施黛也無聲笑笑,略微踮起腳尖,吻上他通紅的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