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1 / 2)

自古沙雕克反派 紀嬰 11311 字 4個月前

施黛如願以償,被江白硯誇了整整一柱香的時間。

窗外春雨飄搖,房中暖意融融。

柔黃的燭火驅散寒氣,連帶江白硯的聲線也蒙上溫度,像冬雪融化後的潺潺水流。

施黛蜷在他懷裡,聽得不時輕笑。

不可否認,她貪戀和江白硯親昵的相處。

江白硯看似不近人情,實則冷淡隻對外人。

他有與生俱來的溫柔,濃烈的愛意刻在骨血裡頭,對她近乎縱容。

說他偏執也好,占有欲太強也罷,施黛坦然接受。

愛欲往往伴隨著向往和占有,與江白硯待在一起,讓她前所未有地安心。

像心底長久以來的空洞,被輕輕柔柔填滿一樣。

從心魔境出來,施黛有很多話想和他說。

房中隻剩兩人,她話匣子啪嗒打開,一會兒L說起心魔裡的事,一會兒L又暢想起後日的出遊,誓要走遍大昭。

江白硯靜靜地聽,適時回應幾l句,為她描述東西南北的風土人情。

不知不覺過去一個時辰,施黛漸漸感到身體裡傳出的痛意。

江白硯滅了上古邪祟,靈氣消耗殆儘,論存續時間,這次的轉痛之術比以往結束更快。

在他表現出重新啟用邪術、繼續轉移疼痛的意願後,施黛一把將他抱緊:“不需要。你陪我說話就好。”

她舒舒服服躺了一個多時辰,現在痛意席卷,說實話不太好受。

腹部和後背像被火燒,施黛忍下不適,聲音有點悶:“我們剛剛談到什麼來著?對了……苗疆。”

江白硯是怎麼做到,頂著這樣的疼痛,神色如常和她談天的?

施黛仰頭,一本正經:“轉移注意力大法,常用常新。你不用邪術,多說說話轉移我的注意力,效果是一樣的。”

江白硯沉默一瞬,環緊她腰身。

他自然知曉,施黛不願讓他受疼。

這具身體被人利用得久了,連江白硯自己也不曾把它放在心上,能用則用,從未在意。

此刻聽施黛開口,他心有憾意,卻也熨帖。

房中熏香淡淡,江白硯細嗅她獨有的氣息,如同一株渴求甘露的藤,汲取溫熱芬芳。

他溫聲道:“苗疆多蠱師,山中居有大巫。蠱術與巫術皆為秘法,詭譎萬分。”

江白硯去過不少地方,平日又常看書,施黛感興趣的問題,他幾l乎全能給出答案。

聽他耐心闡述大昭各地的特色,施黛在心裡的小本子上再記一筆:

江沉玉,行走的百科全書。

她被勾起興致,忙不迭追問:“苗疆的蠱毒,真有傳說中那麼神奇?我們去苗疆玩兒L,不會被操控心智吧?”

江白硯低笑:“蠱有千百種,歸根結底,隻是煉化的蟲豸。若真有人圖謀不軌——”

十年前,闖入江府的黑衣殺手裡,就有一個蠱師。

江白硯尋

到他後,把那蠱師的蠱蟲一隻隻塞入他腦中,心不在焉駐足打量,觀看每隻蠱蟲不同的用途。

江白硯道:“劍比蠱快,我會殺他。”

施黛:……

不愧是江白硯,說起殺人,用得出這麼溫柔如常的語氣,像在安撫。

她後來絮絮叨叨又說了很多,和江白硯待到深夜,終是壓不下困倦,打了個哈欠。

“你看。”

施黛仰頭去看他,露出個嘚瑟的笑:“我沒喊疼吧?與其用邪術,不如多來陪陪我。”

她失血太多,臉龐血色淡薄,這一笑,平添鮮活的色彩,生機勃勃。

江白硯低眉凝視,溫聲應她:“嗯。”

想起今夜的對話,他笑了笑:“此痛難耐,你能忍下,確有膽氣。”

江白硯這是打開了什麼誇誇開關?

施黛嘴角微勾,摸一下鼻尖:“你彆總誇我。太天花亂墜的話,我會不好意思的。”

她說罷抬手,戳了戳江白硯側臉:“你也知道很痛啊。”

世上沒有不怕疼的人,更何況江白硯的身體非常敏感。

對於痛楚,他向來是習慣性地忍受,而非當真毫無感覺。

施黛今天累得頭昏腦脹,時候不早,生出困倦的睡意來。

江白硯為她掖好被子,告辭離去。

他剛出門,半敞開的窗牖外,探進一個白絨絨的腦袋。

阿狸左右環顧:“你們說完了?”

它來人間一趟,鍛煉出了眼力見。

早在孟軻與沈流霜離開時,阿狸就跟著出了臥房,給二人留出獨處的時間。

施黛笑吟吟招呼它:“冷不冷?我給你捂一捂。”

阿狸抖抖身子,縱身一躍,如同巨大雪球,輕盈跳上床榻。

一整團毛絨絨進入懷中,施黛沒覺著涼意,像抱住溫暖的火。

她有些納罕:“你好暖和。”

眼裡閃出亮色,阿狸晃動兩下大尾巴:“我的力量,在逐漸恢複了。”

施黛:“什麼時候的事?”

“玄牝之門封印後。”

阿狸道:“我強行回溯時間,屬於上一場輪回,遊離於這一次的因果之外。直到上古邪祟被束縛、滅世之災解除,因果重置,我才重新融入這個世界的天道。”

它晃一晃尾巴,尾尖凝聚靈氣,在半空勾出瑩白光暈:“你看,這是天道之力。”

施黛為它高興,喜上眉梢,忽而想到什麼,麵露遲疑:“那你……”

它會離開嗎?

猜出施黛的意思,阿狸輕聲說:“天道不可乾預人間,今晚,我必須回歸天位。”

它目光閃爍,神情是從未有過的柔軟,停頓須臾,接著道:“雖然說過不少次,但施黛,多謝你。”

“不用說謝。”

施黛輕揉它耳朵:“我要謝謝你才對。如果不是你把我帶來這兒L,我早就因為車禍沒命了。”

她頓了頓:“你還會回來嗎?”

來大昭的幾l個月,阿狸陪她度過了大部分時間。

起初她記憶混沌⒇_[(,對大昭的認知少之又少,是阿狸日日夜夜守在施黛身邊,為了讓她儘快適應,特意寫出那冊名叫《蒼生錄》的話本子。

擔心她捉妖出事,最初的傀儡師一案裡,阿狸更是時時跟著施黛,助她勘探潛藏的危機。

在那段人生地不熟的日子裡,小白狐狸是她唯一的路標。

“應該可以。”

被她摸得愜意,阿狸眯起眼睛:“我雖然歸入天道,但本質是上一場輪回中的碎片,與天道相融,又獨立於天道之外。還有——”

它賣起關子:“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施黛果然被勾起興趣:“什麼好消息?”

“滅世災變平息,世間因果大變。”

阿狸道:“我身為天道,理應做出答謝——十年前和今天,為了抵禦邪祟,不是有很多人犧牲在戰場上嗎?”

天道之力恢複後,它感受得出一花一木的喜怒哀樂,也無比真切體悟到了人間的思與愁。

世人常說,“天佑大昭”。

隻有阿狸最清楚,保護大昭的,從來不是高高在上的天道,而是紮根於此的千千萬萬百姓。

“我沒法做到逆轉生死,不過……可以短暫打開鬼門,讓他們回到陽間。”

阿狸輕歎:“魂魄入世,能看看如今的大昭,再和親人好好道彆。”

施黛心下一動:“開鬼門?你這樣做,會不會遭到懲處?”

在她的印象裡,陰陽兩界秩序分明,古往今來的千百年裡,沒有過這樣的先例。

“放心,不會出岔子。扭轉滅世之局是大事,天道降恩,屬於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