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任何一對剛離婚的伴侶來了都問不出如此直白的話,甚至連還處於曖昧期的人都問不出來。
但林鳳鳴問的出口,燕雲也回答得出來:“睡不著。”
這次林鳳鳴倒是沒再問對方為什麼睡不著,而是繼續方才的話題:“你要違約的事上熱搜了。”
燕雲:“哦。”
對方手機裡壓根沒有微博,為數不多的app單調得嚇人。
林鳳鳴見狀並不意外:“你就不好奇熱搜說了什麼?”
“不好奇。”燕雲頓了幾秒後學著林鳳鳴的樣子問道,“倒是你,怎麼半夜不睡想起看熱搜了?”
林鳳鳴頓了片刻:“微博推送,隨便看看。”
“隨便看看”這話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這次燕雲很久沒有回答。
林鳳鳴眨了眨眼,對方突然不接,一時間他還覺得有些不適應。
從高中認識開始,兩人似乎從未有過這種相處模式。縱然是吵架他們也從不冷戰,對罵起來能把天花板掀翻,不過吵架一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最終的結果也隻是吵到床上。
有那麼一瞬間林鳳鳴感覺他和燕雲仿佛真的成了某些中提到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心下沒由來的一悸,他轉移注意般翻開了他和燕雲的聊天記錄。
除去今天最近的一條是燕雲打給他的好幾個語音通話,他當時在ktv,沒聽到。
再往上是兩人的語音條。
林鳳鳴剛按下播放,燕雲便發來了新的消息:“婚綜的事,你不想上的話,過幾天去簽個違約合同。錢你不用考慮,本就是我邀你參加的,後果我會負責。”
那消息顯得冷淡又克製,聊天記錄之中的語音條響起的卻是燕雲壓著火氣的聲音:“林寧寧,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我再說一遍,現在立刻馬上去睡覺!”
燕雲之前和他說過,他不喜歡文字交流,因為文字會讓他感到束縛,語音好一點,麵對麵則是他眼中最佳的交流方式。
曾經林鳳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他現在知道了。
林鳳鳴的手沒有動,語音繼續播放,這次響起的是他的聲音:“在看圖,不睡。”
燕雲氣笑了:“你再這麼熬下去是想讓我給你吹嗩呐是吧?”
林鳳鳴滿不在乎的聲音響起:“月底就離婚了,現在這麼管我,難不成想反悔了?”
林鳳鳴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當時的自己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但燕雲比他還嘴硬:“誰反悔誰是孫子!……不過月底歸月底,眼下還沒離婚,我老婆要是猝死在家裡我拿你是問!”
林鳳鳴帶著些許笑意的聲音響起:“人不在家管的挺多……既然如此就請大明星唱個歌吧,聽困了就去睡。”
而後燕雲便真的發來了幾條長音頻,林鳳鳴點開了第一條。
不得不說燕影帝能成名這麼久,還是有點本事的。
他不是歌手,也幾乎不怎麼開演唱會,但為數不多的幾次演唱會都是爆滿,堪稱一票難求。
一個專注拍電影的武打明星似乎不該把過多的精力放在這種事情上麵,但燕雲不但學了,而且為此花費了不少精力。
但幾乎沒有人知道他一開始學唱歌的目的是哄一個長期失眠的人入睡,連這個人自己都不知道。
林鳳鳴之前說燕雲唱歌難聽純屬造謠,眼下他自己聽了沒一會兒便睡過去了,連最後一條消息都沒來得及回。
另一頭,因為失眠剛剛健完身衝完澡的燕雲□□著上身坐在床上,低頭看著久久沒有回應的手機,有些難以克製地閉了閉眼睛。
不知道林鳳鳴心底到底是怎麼想的,但眼下就他看來……他後悔了,離婚和他想象得完全不一樣。
從兩人領完離婚證到現在過去了整整一周。這一周裡,從未失眠過的燕雲明白了什麼叫“食不下咽,寢不安席”。
他仿佛又變回了高中那個因為暗戀而兵荒馬亂患得患失的毛頭小子,隻不過這次等待他的不是戀情而是陌路。
正當燕雲死死地握著手機,恨不得把聊天記錄盯出裂痕時,手機終於傳來了消息聲,他猛地回神卻發現是他親妹妹發來的:“嫂子那邊怎麼說?”
說是妹妹其實並不合理,他和雲燕是龍鳳胎,父母從未說過到底誰大誰小,從小到大也不存在誰讓誰的情況,故而他們一般直呼對方名諱,一般都是有求於人時才會喊對方姐姐或哥哥,比如眼下。
“你剛剛跟我說的那招以退為進狗屁不通,你嫂子現在徹底不回我了。”燕雲直接一通語音打過去質問道,“你到底行不行啊,姐?”
“這他媽不該問你嗎,你個死要麵子活受罪的傻x,最後竟然真能把離婚證領了,那麼大一個老婆都能弄丟,你真是x的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雲燕毫不示弱,開口質問道,“人家問你為什麼不睡覺,你不會直說想他嗎?啊?有那麼難嗎?嘴就那麼硬啊,鈦合金狗嘴是吧?”
燕雲忍不住揉了揉蹙起的眉心:“你不明白……他和我結婚這麼久,一直都不開心,現在好不容易離了婚肯定更不想理我!要我說根本就不用複合,你非要勸,複合個屁,他沒了我活得更自在!”
“他媽我不勸你複婚難不成要看你哪天從樓上跳下去?你不會以為你現在的德行很陽光吧大哥?你現在就像個玩脫了被人拋棄卻還要自我安慰的怨夫!”對麵絲毫不客氣,“不過我要是有個天天安監控查崗、占有欲爆棚到連我朋友聯係方式都恨不得刪完的老公,我確實早他媽讓滾蛋了。嫂子能忍你到現在也實屬不易。”
燕雲靠在床頭無話可說,畢竟雲燕說的分毫不差。
結婚七年來,他無時無刻不想著怎麼把林鳳鳴圈在身邊,家裡因為之前養過貓的緣故安了監控,他拍戲之餘恨不得二十四小時盯著監控,什麼都不做就那麼看著林鳳鳴。
後來貓也不在了。
那是他們高一時一起撿的流浪貓,撿的時候已經不是小貓了,最後死在了家裡的軟墊上,不是壽終正寢,但也不算英年早逝。
直到那時燕雲才陡然意識到,他們的婚姻不短,他們相識相知的時間甚至已經長到足以送走一條生命。
但他第一次見到那人的經曆仿佛就在昨天,似乎林鳳鳴還是那個穿著發白校服走在燈下,他緊趕慢趕也追不上的夢中人。
在外拍戲的無數個夜晚,燕雲就那麼一眨不眨地看著監控中的人,看著把人畫圖、吃飯、喝水乃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