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抬眸看了他半晌,冷不丁問了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你是什麼時候聽到我說夢話的?”
林鳳鳴不明所以,但還是回答道:“高考當晚。”
燕雲道:“我當時說的什麼?”
林鳳鳴愣
了三秒後陡然紅了臉,抿著唇道:“這和這個問題沒關係。”
燕雲勾了勾嘴角:“當然有關係。上高中之後,我開始頻繁做一個相同的夢。在那個夢中,我意識到了我的理想型究竟是什麼樣的,隻不過那個夢有些……”
“行了,彆再說了。”林鳳鳴突然打斷道,“人家問的是你的理想型是什麼樣的,沒問你是怎麼發現的,彆轉移話題。”
“你。”燕雲冷不丁道。
林鳳鳴還沒反應過來:“什麼?”
“你不是問我,我談戀愛之前的理想型是什麼樣的嗎?”燕雲挑了挑眉道,“你啊。”
林鳳鳴意識到他的意思後驀然紅了臉,彈幕安靜了三秒驟然發瘋道:
“啊啊啊啊你小子彆太會!!”
“所以說雲子哥到底夢到了什麼!!寧寧你倒是讓他說完啊!”
“靠,彆人都是什麼白月光替身狗血文學,就你們倆反其道而行是吧,說娶白月光就娶白月光,彆太甜!!”
“寧寧聽到的說不定是什麼,乖寧寧,彆哭了跪好,再翹起來一點”
“雲子哥你高考那天到底是怎麼睡得著的?!你可是抱著你朝思暮想的白月光啊!”
火光之下,燕雲一句話把林鳳鳴說沉默了,一直到第三輪遊戲開始他還是有些沒回神。
天色漸晚,大家約著玩完最後一輪就睡覺。
這一輪林鳳鳴的運氣似乎好了不少,真心話抽中了一條不痛不癢的“一年中最喜歡哪一天”,他不假思索道:“六月二十八號。”
燕雲動作一頓,段星貝好奇道:“是二位的結婚紀念日嗎?”
林鳳鳴搖了搖頭:“不是。”
段星貝更好奇了,不過還沒等到他問出口,林鳳鳴便瞟了燕雲一眼道:“是某人求婚的那天。”
他坦蕩無比的樣子讓觀眾們嚎叫不止,燕雲聞言什麼都沒說,嘴角卻已經快揚到受不住了,看得彈幕紛紛眼熱:
“啊啊啊美死你小子了吧,嫉妒使我渾身顫抖!”
“聽到不是結婚紀念日我鬆了口氣,誰曾想居然比結婚紀念日還勁爆啊啊啊寧寧你彆太愛了!”
“誰懂,從綜藝開始到現在寧寧好像越來越坦誠了,從清冷到明豔,把我拿捏得死死的嗚嗚”
可惜林鳳鳴的好運氣似乎用了一次就到頭了,他放下卡片剛鬆了口氣沒多久,坐在他下手的燕雲學人精一樣跟著抽了一張真心話,翻過來一看隻見上麵寫著:“請問你的伴侶最喜歡你身上哪個部位?”
燕雲見狀挑了挑眉看向林鳳鳴,林鳳鳴的表情也變得有些微妙,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秒,觀眾們回過神後立刻興致高漲:
“哦豁,哦豁!!寧寧尷尬被我抓到了,有情況!”
“!!不會說出來什麼不能播的吧?!”
“啊啊啊啊好問題好問題,我也想知道!!”
“這還用問嗎?!寧寧不用說了我們都懂,肯定是〇〇了”
“這尼瑪不是雲子哥的回合嗎,
怎麼還能回旋鏢到寧寧頭上”
“《論我那個倒黴又辣到爆炸的清冷美人老婆》
“以雲子哥的自信,
我怕他會說每個地方老婆都超愛,自己選不出來”
“太對了,合理,原作”
燕雲盯了林鳳鳴三秒後輕笑道:“林教授,你覺得我的伴侶最喜歡我身上哪個部位?”
林鳳鳴木著臉道:“臉。”
“那看來你真是個膚淺的人。”燕雲搖了搖頭,“一點都不了解我老婆。”
林鳳鳴聞言冷笑道:“你除了臉還能有哪個地方惹你老婆喜歡?腹肌還是胸肌?”
“都不是。”燕雲帶著笑牽過他的手,低頭摩挲著對方的手腕,嘴上無比篤定道,“他最喜歡我的手。”
林鳳鳴愣了三秒後,臉居然變得前所未有的紅,像是燒著了一樣,他驀然回神,麵紅耳赤地想抽回手。
燕雲卻死死地抓著他不放手,甚至裹著他的手心十指相扣道:“曾經我也以為他要麼喜歡我的臉要麼喜歡其他能取悅他的地方。”
一聽到“取悅”這個詞,林鳳鳴羞赧地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彆說了。”
“但我們兩個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冷戰,就是因為我不小心被人割了虎口,他前所未有的生氣,氣到半天沒理我。”燕雲卻不管不顧地繼續道,“直到那次我才意識到他到底喜歡什麼,但我一直不明白……”
直播間的彈幕滿屏嚎叫:
“《取悅》《我老婆》”
“不明白什麼?我還不明白你小子為什麼有這麼大的福氣!”
“啊啊啊啊所以腹肌和胸肌是怎麼取悅老婆的,在線等,急急急”
“誰說手就不能取悅老婆了?!”
“等下,唯一一次冷戰指的是寧寧半天沒理雲子哥,半天哎!你們倆管這叫冷戰?!”
“kswlkswl,啊啊啊啊小情侶不要太甜!”
“草,又是被老夫老妻秀一臉的一天”
林鳳鳴忍無可忍:“我讓你彆說了……”
燕雲眸色認真地詢問道:“我一直不明白,他到底為什麼這麼喜歡我的手?”
林鳳鳴聽到這個問題後陡然安靜了下來,眼神閃爍了幾l下後,他抿著唇陷入了沉默。
是啊,為什麼呢?
平心而論,燕雲的手從背麵看上去確實很好看,骨節分明且修長有力,力度中帶著一股上位者的氣息,曾經不止一次出現在類似“那些攻氣爆表的Alpha手”的盤點視頻中。
但如果把他的手翻過來,就會看到因為拍攝磨出的繭子和一道很淺但依舊遮不住的疤痕。
林鳳鳴剛認識燕雲時,他的手還不是這樣。
他清楚地記得高二體測那次,他前一天失眠,第二天反胃到吃不下早餐,跑步時渾身發冷。
燕雲原本跑在最前方,套了後麵人快半圈,快要衝過終點時瞟到了林鳳鳴的狀況,於是立刻
改變了方向,直接朝林鳳鳴身跑過去,一看對方表情不對,立刻拽著他的胳膊要把他往醫務室拉。
林鳳鳴眼前發黑,聞言卻依舊執意要抽手:“不去,還差五十米……我要跑完……”
燕雲咬牙切齒地盯了他三秒,實在犟不過他後怒氣衝衝地牽住了他的手,一邊帶著他往終點衝一邊怒道:“早飯都不知道吃,你是三歲小孩嗎林寧寧?!你到底是怎麼長這麼大的!”
林鳳鳴有心想罵回去,卻礙於跑步跑得實在沒力氣,隻能白著臉咽下喉頭的鐵鏽味,暗暗記下這一筆。
那次是二人第一次牽手,林鳳鳴體力透支下感覺和世界隔著一層膜,什麼都是模糊的,他隻記得當時那個人的手很熱,抓得他很緊,緊到熱意沿著手腕不斷攀升,一路燙到心頭。
但他依然記得對方的手心並不粗糙,是一個男高中生該有的雙手。
衝過終點後林鳳鳴感覺還好,但他喘的有點急,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燕雲掐著腰扛起來往醫務室走,為此他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剛回過勁便要開口罵:“你有病嗎,放我下來……!”
燕雲跑完一千米又轉頭跑了一百米,此刻又扛著個人,就算是個鐵人也有點喘氣,故而他一聽林鳳鳴罵他,便一巴掌打在了對方的屁股上想讓對方安靜點。
卻不料入手難以描述的手感讓他驟然忘了該說什麼,愣了三秒後才不可思議道:“怪不得你這麼瘦,原來是因為肉都長屁股上了啊。”
林鳳鳴惱羞成怒,到了醫務室後差點把燕雲製成人體標本。
兩人第二次牽手是在大學黑夜下的操場上,燕雲小心翼翼地握住了身旁人的手。
一開始的氣氛很好也很正常,直到林鳳鳴停下係了一次鞋帶後,他發現燕雲不願意站在他左邊,幾l次想走到他右邊,發現拗不過他後隻得放棄,卻也沒有再牽過林鳳鳴的手。
林鳳鳴抿了抿唇,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走在燕雲右邊,直到對方差不多忘了這件事後才突然握住了對方的右手,入手間和回憶截然不同的粗糙讓林鳳鳴的腳步驟然一頓。
燕雲被身旁人的主動搞得愣了神,回過神時想抽手已經來不及了——林鳳鳴驀然翻開他的手心,一道不怎麼顯眼的疤痕赫然暴露在操場的燈光下。
林鳳鳴定定地看著燕雲的手心,耳邊傳來操場上其他人嘈雜而熱鬨的聲音,他們二人之間卻一片安靜。
“這是怎麼搞的?”林鳳鳴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我記得高考前還沒有。”
燕雲扯了扯嘴角想蒙混過關:“沒什麼,就是之前上課時不小心劃到的……”
“是報誌願你去找我那次割的,”林鳳鳴盯著他一眨不眨地質問道,“還是高考當天割的。”
謊話剛說出來便被拆穿,燕雲沉默了半晌道:“報誌願那次,你爸……林勇輝換了玻璃,我不知道,敲的時候玻璃碴碎到了手心裡。”
林鳳鳴猛地閉了閉眼,但是無濟於事,睜眼時語氣再難平靜:“你不是說沒事
……當時為什麼沒流血?”
燕雲垂眸看著他:“……我怕你知道就抓了把你們家門口的土糊在傷口上,土質不錯,挺吸血的,再加上玻璃一直紮在裡麵,止血效果出奇的好,雙管齊下後看起來就像沒流血一樣。”
說到這裡他還特意頓了一下,看著林鳳鳴的眼睛得意地笑了笑:“怎麼樣,我是不是很聰明?”
燕雲極力想把這事說得詼諧一點,奈何身旁人越聽臉越黑,他自知理虧,得意完隻能乾巴巴地收了聲音,膽戰心驚地看著林鳳鳴。
林鳳鳴很難描述他當時聽到這話時心底到底是什麼情緒。
燕雲第二次翻牆來找他的時候,他記得對方的手上確實帶著厚厚的土,林勇輝下一秒就衝了進來,事態一發不可收拾,混亂結束後林鳳鳴也隻是好奇問了一句發生了什麼。
燕雲當時的解釋是:“你爸跟個守長發公主的巫婆一樣,看你看得死嚴實。我隻能溜邊過來,怕被他看見還得低頭在你們家菜地裡爬,爬的滿手都是土,像個找寡夫偷情的變態。”
林鳳鳴聞言忍俊不禁,還嘲諷了他一句:“你可以把像去了。”
回憶起這段對話時林鳳鳴才陡然意識到,燕雲後來是在手心被玻璃割破的情況下,又挨了林勇輝一頓打。
像是一根帶血的線穿起了所有黏著血肉的珠子,一切都有跡可循了。
怪不得他回屋拎刀出來燕雲趕忙上來攔他時,那種千鈞一發的時刻,那麼緊急,燕雲用的卻是最不擅長的左手——因為他右手疼到抬不起來,卻還要故作鎮定不想讓林鳳鳴看出來。!